云未沉了脸,一手拍掉了他的爪子,“我不是你养的猫,什么叫养肥了?恩?明明是长胖了。不,我才没有长胖,你才肥。”
凤顷没有争论,不可置否的笑笑,有利爪的小猫,养起来才有趣。又抬起头揉揉她的头发,“好久没去德云楼了,今天去那里?”
虽然是问,语气却不容置疑。他决定的事,有谁能更改?
“恩。”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德云楼最有名的便是红烧鲤鱼,她又最喜欢鱼。正巧,肚子咕噜噜闹了起来,云未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请客。”
一副我很穷,你是财主的样子,生生的把他逗乐了。“好。”
德云楼早就得到了通知,两人刚坐定,菜立刻端了上来。云未抓起筷子,上一个菜,尝一口,上一个菜,吃一口,等到所有的菜都上了遍,已是饱了个大概。抬起头,瞥见凤顷微沉的脸,心虚的放下了筷子。
“我忘记了。”她拿起另一双筷子,讪讪的笑了起来。
凤顷脸黑了一阵,她本以为他会重新再换一桌菜,没想到他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放到了嘴里,愣是让她惊讶了好半天。
难道,他没有洁癖了。
不,是在她面前已经习惯免疫了。
被她看得竟然有些不自在,凤顷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饱了?”
“没,没。”她慌忙往嘴里塞菜,开玩笑,等他吃饱,这桌菜也得撤了,后悔也来不及。
看她埋头苦干的样子,凤顷沉思起来,会不会喂得太多了?变胖了的小猫,太丑了就抱不动了。
可怜的云未,还不知道他的瘦身计划,在今后的日子里离着肉越来越远。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云未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筷子。她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十分惬意。“我需要上官府的地图,进入他的书房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上官博在我爹手下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任何讯息。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当年先皇驾崩的时候,他也被召进了宫去。”
认真的女人最美,凤顷很欣赏云未这一点,头脑清晰,绝非一个花瓶,这样才能弥补面貌的不足。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上官府的地图只是小菜一碟,根本用不了多大的功夫。
“上官博年纪太大,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也该有人给他警觉警觉了,否则这西黎的江山,迟早败在这种人的手里。”
“什么意思?”他很少发出这种忧国忧民的叹息,云未以为他有了什么消息,紧张的看着他。“我爹常常称赞他,作战勇猛,用兵迅速,绝非宵小之辈。莫非,他真的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她沉思下来,这么说也不为过,追随先皇的人大多都已经殉国,或者告老还乡,而上官博还能位居高位久久不倒,实在是让人费解。
“莫非他也是皇上的人?”
凤顷不予解释,他只是即兴感叹了一句而已,她却想了那么复杂。他认真的打量着她,实在想不出上官博哪里看出了她有闺塾师的样子?这不是老眼昏花是什么?
左右费力思考的又不是自己,何必操那么多心。
坐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累了,掩了唇打了一个呵欠,眼角凝起了一层水雾,有种慵懒的味道。“陆离,送未儿回去吧。”
“是,爷。”陆离从暗处走了出来。和英九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到了云未的身后站好。“云小姐,走吧。”
看见凤顷疲倦的脸色,云未心里有些愧疚和感动,难得柔和声音嘱咐他,“回去让管家给你做个冰糖雪梨再睡,酒多伤身,对胃不好。”
她在关心他?凤顷微微一愣,心底浮起了一丝暖意,“好。”他的眼角扬了起来,满满都是笑意。“我听未儿的,英九,吩咐管家,今夜不用准备煮酒了,该成冰糖雪梨吧。”
他其实不喜欢甜食,这一刻却冲动的选择了这种甜腻的甜点。
云未抚了抚胸口,还好,差点又被他引诱了,幸好把持住了。不敢再待下去,脚步飞快的冲到门边,正要打开门,英九拦住了她。
“未儿,戴上幂离再出去。”凤顷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个幂离,超她扔了过来。
云未伸手一接,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这又不是在上官府,不必掩掩藏藏。“难道外面有上官家的人?”
凤顷没有回答她,伸手拿了酒壶,刚要倒下,似是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换成了一杯茶水。
云未没有耐心和他猜谜,戴好幂离,打开门走了出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咦,未云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声音听了几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上官四小姐,真巧,在哪儿都能遇到你。”她重重的咬着那个四字,时刻提醒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女。
上官凝儿煞白了脸庞,偏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很快,这种恨意只是一闪而过,只见她颇为无辜的对着里面的人说道:“这就是我二姐的西席,听说是从江南来的闺塾师,特别教导我二姐的闺房礼仪。”
她的每句话看似不经意,实则处处打压上官雨琪。云未几乎想要为她拍手叫好了,只是,如果那个攻击讽刺的对象不是她的话。
众人一副“哦”的表情,更有甚者,已经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想要一睹真容。
“上官小姐,外面的女人真的是你的西席吗?”
“教导闺房礼仪的不是宫里的嬷嬷吗?什么闺塾师?没用听过。”
“江南?那个穷乡僻囊的地方……”
云未往里面看去,人群之中,在她正对面的地方,上官雨琪咬紧了嘴唇,一副快要发作的节奏。
她摇了摇头,心底叹息不已,比起她,上官凝儿的道行真的深多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帮着她。说实话,她并不笨,只是性格太火爆,容易冲动,要是能够多忍忍,兴许事情就不会那样了。
她刚准备替自己解围,没想到,上官雨琪噌一下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水一个晃荡,又重新放稳。
所有人都转过脸去看她,大抵猜得到她要做什么了。
“姐姐?”上官凝儿不忘煽风点火,存心给她添堵。“她们只是不懂未姑娘的好,才这样说的。未姑娘来自江南那种粗俗的乡下地方,自是身份地位比不上京城的礼仪嬷嬷,各位少爷小姐才会为姐姐担忧。”
说她是从粗俗的乡下地方来的,她倒是会拐弯抹角的讽刺她俩。
云未怒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轻声一笑,把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到自己的身上,才道:“我曾听闻大户人家的子女,一般庶出的少爷小姐规矩很严,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上官四小姐应该是从未去过江南,才会这样说。”
“你什么意思?”她这话戳中了她心中的痛脚,庶出,只要是庶出,永远都会比别人矮一截,永远都要去讨好别人,委曲求全。
就是不让你好过,云未心里的郁结舒缓不少,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江南风光优美,人杰地灵,商贸繁盛,夜市喧嚣,何以是个粗俗的乡下地方?古人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四小姐该是多和上官小姐亲近些,才能有机会外出江南,见见我西黎的大好河山才是。”
她的眼底浮起了一丝怀念,这些都是祖母的教导,现在倒是能够唬住人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凤顷低低的念着这一句话,沉吟起来,他倒是不认为,是她想出来的。
“未小姐果然学识渊博,在下佩服。”云未循声看过去,见一着着绿色华服的男子以对待长者的方式躬了躬身,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他是谁?云未在脑海里找了一圈,还是想不起来,至少不是当初那个圈子里面的人。
上官凝儿急了,脱口而出,“博易,你为何拜她?她根本就是个里外不一的女子,那些根本就是她装出来骗你们的,你不要相信她。”
被称为博易的男子蹙了蹙眉,脸色不悦。“上官四小姐,学识无法欺骗世人的眼睛,何苦再诽谤他人?闺塾师我也有所耳闻,能做闺塾师的人,必定才识渊博,见识广远,何况,还是贵府按规矩正式聘请的西席。”
才识渊博、见识广远,云未顿住了,她根本就只能唬唬外行的人,看来,她真的要学习一二了,否则迟早会被人拆穿。
“四妹,她是我的西席,用不着你来质疑。”上官雨琪终于出声,按着云未几个时辰前的教导,忍住全身酸痛,莲步轻移,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了云未面前,盈盈一拜,“老师,学生让您为难了,在此给您赔罪。”
上官凝儿惊呆了,其他人也惊呆了,云未更是惊呆。
她心里一片明镜,上官雨琪绝对是做做样子,但是不可否认,她这一步棋,不仅是帮了她,也帮了她。
好不容易才合上了嘴巴,云未满意的笑了起来,“回去罚抄十篇《内则》,闺阁女子身份尊贵,绝非青楼的风尘女子可比,不该轻易抛头露面。”
想不到,她竟然一口应道。“是,学生记住了。”
云未承认,今日受了太多的刺激,得回去好好的缓冲一会儿。她转身走了出去,扳正身体,苛刻的要求自己重拾那些礼仪,小脸挤成了一团。
果然,她还是适合当云未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