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个男人,大声的询问道:“你是来接镇长的?”
“对,叶镇长呢?”顾诚大吼着。
三两步,顾诚就到了跟前。男司机如释重负的说道:“镇长在车里避雨,你的车在哪?”
“离得还远呢!”顾诚一边回答,一边朝着车厢里看去,但是瞧不到什么,全被窗户挡严实。
这时候,汽车后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个高挑俊俏的女子,一身灰色女式西装:“你是顾先生吗?”
“我就是,你是叶镇长?”顾诚好奇的发问。同时也在心中惊叹,难怪她能被县长看中,长得还真漂亮,身高腿长。
“不是,我是叶镇长的秘书,叫郑佳。”郑佳摇头否认,然后又问道:“顾先生,你的车离这儿有多远?”
顾诚耸耸肩,擦着额头的雨水:“开到下面就没敢再开,咱们得走一段路。”
“哦!”郑佳皱着眉,毫不顾忌雨水,扭头问着男子:“李师傅,汽车修不好吗?”
男子为难的道歉:“郑秘书,不是我不想修,发动机都泡进水里,现在又没个工具,连车都打不开。”
“恩。”郑佳闻言转身,脑袋凑近车里,似乎在询问什么。
“好吧,顾先生,你把雨衣给我,叶镇长要穿。”片刻间,有了决定。郑佳伸出手,摊在顾诚面前。
“给。”顾诚穿了件蓝色雨衣,沈婷则准备件红色。
递给郑佳后,过了没多久,顾诚终于看到了南裕镇的新任女镇长——叶萱。
先是伸出一条穿着黑色裤子的腿,脚上是平地的登山鞋,然后叶萱从车里出来,面无表情的立在顾诚跟前。
她一身黑色的女式西装,乌黑头发扎在脑后,身材凹凸有致,面容姣好气质高贵,是个御姐型的漂亮女人,但脸上冷冰冰的样子,实在让顾诚讨厌。
好歹我这么辛苦的爬上来,你也该笑一笑吧!
顾诚暗自腹诽,果然是有后台的女人,这么嚣张。
郑佳也不介绍,冲着顾诚吩咐:“顾先生,你带路吧!”
“好的,跟上了。”
顾诚也不会自讨没趣,厚着脸跟对方结识。淡淡的丢了一句,然后就原路返回。
“李师傅,你就先回九洞村。”郑佳对司机交待一声,然后搀扶着镇长,紧跟在顾诚后面。
走了一段路,顾诚感觉后面没了动静,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这一看,顾诚顿时笑起来。只见茫茫大雨中,两个女人艰难的迈着步子,其中郑佳扶着叶萱,她身上可没有雨衣,仅有的一把小雨伞又全给顶头上司撑着,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顾先生,你走慢点。”见他回头,郑佳连忙喊道。
停下来,等二女到跟前,顾诚才重新迈步:“你们出来也不多带把伞,看把你淋得。”
叶萱依旧毫无反应,只管走着路。郑佳倒是回答起来:“顾先生,我们上山的时候,雨还没这么大呢!再说了,你也没拿伞啊。”
“我有呢,被风吹烂了。”顾诚回着话,朝身旁的女镇长看去。
叶萱她神色清冷,眼睛盯着前面的道路,姣好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似乎她脚下踩的是红地毯一般,走的是高贵典雅如沐春风。
可是,大姐,你脚底下是泥水路啊,这都快成小河啦!
顾诚无语的摇摇头,女人太做作,真是想让人抽她。
“吧唧,吧唧”,每一次的迈步,沾满泥巴的鞋子,都会发出沉闷的声音。偏偏身旁的叶萱,眉头都不皱一下,云淡风轻的令人发怒。
顾诚看的好笑,干脆开口问道:“郑秘书,你们为什么到九洞村啊,难道是欣赏山村景色吗?”
郑佳不明所以,认真的摇头:“不是的,叶镇长听说九洞村村民生活很苦,特意去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带动经济发展的法子。”
“噢?真的吗?叶镇长真是一心为民,我佩服佩服。”顾诚抱拳行礼,让郑佳娇声一笑。
“那当然了,叶镇长人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郑佳拍着上司马屁:“今天看雨大,本来都不准备回镇上。还不是因为与顾先生你预约了,叶镇长才着急上路呢。”
“这样啊!”顾诚点点头,可不怎么相信。谁知道女镇长是不是受不了农村的苦,才想着赶回镇政府享清福。
“叶镇长,麻烦你了。害你淋了这么多雨。”顾诚见叶萱一直不说话,便直接对叶萱讲话。
“没事。”叶萱扭头飞快的瞟了顾诚一眼,简单明了的回答,然后又目视前方。
呃!这个女人!
顾诚放弃了,这样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女人,自己还是不要理会了。得罪她被告到县长床头,指不定有多少麻烦。
山野茫茫,遍布水汽,青葱的山脉隐藏在雨水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只有三个人艰难的走在山间小径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水洼,然后飞快的被填满。
脚下的路,已经不是路,而是大大小小的水坑。深一脚,浅一脚,越来越难走了。
“镇长,我背你吧!”郑佳见道路泥泞不堪,主动提议。
“不用。”叶萱回答。
顾诚在旁边走的郁闷,他身体素质好,力气大。本可以快上几倍,早就能坐进车里,偏偏受限于两个女人,拖延时间。
“叶镇长,要不我背你?磨磨蹭蹭总不是个事情。”顾诚提议。
叶萱冷冰冰的瞄了一眼他,然后说道:“你要是嫌慢,可以先走,我不怪你。”
还说不怪,看你满脸的怨气。顾诚搓着冰冷的脸庞,心里直叹气。
“镇长,我背你吧,争取早点到车里,免得着凉了。”郑佳坚持的请求。
顾诚看了这幅情形,对这个女秘书很有好感。看人家这秘书当的,才叫尽忠职守,还愿意做苦力。
不过,一想自己的秘书沈婷,顾诚嘴角咧开,暗中得意。咱的也不错,工作包干,还能在床上干,值了!
但一瞧着郑佳纤瘦的颀长身材,顾诚于心不忍。下雨天一个人走路都脚底打滑,再背个人,她能站稳吗?
正准备开口帮郑佳说话,自己替她背女镇长,顾诚却忽然发觉全身晃动。
“轰隆隆”,沉闷的轰鸣声响彻四周山谷,脚下的大地一阵晃动。
“地震了!?”郑佳惊慌失措的尖叫。
顾诚心里也很慌乱,转着脑袋朝周围看去,瞬间确定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头顶上方!
郑佳一手抓着叶萱的胳膊,紧张的茫然四顾,另一手的雨伞则垂在地上,立刻被土黄色的泥水污染。
叶萱云淡风轻的表情,也终于露出了惊讶与害怕。她仔细的辨认一番,与顾诚目光碰撞,异口同声的喊道。
“泥石流!”
不错,就是泥石流。
顾诚抬头仰望,看到了斜上方的山体,正缓慢而坚决的朝下方滑动。一路摧古拉朽,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淹没了下方的一切绿色植物,土黄色的洪流,轰鸣着朝自己这里奔袭。
“快跑!”
顾诚大吼一声,什么都不管了,立刻抓起身边叶萱的一只胳膊,撒开腿朝前方跑去。
被泥石流卷走,那就死定了!
叶萱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被顾诚拽着往前跑动。偏偏心里越着急,脚下更无力,竟成了被拖着的局面。
“首长!”
郑佳的反应最慢,等她反应过来“泥石流”是怎么回事,发现身边两人已经飞奔了十多米。凄厉的尖叫着,往前狂奔。
“你快点啊!”
片刻之间,顾诚便发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但是叶萱却一点也不给力,完全属于拖油瓶的角色,忍不住焦急的大声催促。
“我,我,啊!”叶萱着急的想辩驳,却忽然觉得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朝边上倒去。
“操!”顾诚大骂,耳边的轰鸣声不断,大地也一刻不息的震动着,这么危急的逃命时刻,你居然摔倒了!
“首长!”就是这么一顿,郑佳飞一般的跟了上来,弯***子就去扶叶萱。
“小佳!你,你快跑!别管我!”叶萱心急如焚,被搀扶起来后却推开郑佳。
“首长,不行,我背你,快点。”郑佳立马蹲***子。
叶萱回头一看,方才还觉得远远地泥石流,此刻居然能看清楚了,鼻孔里全是难闻的味道。
“小佳,你自己走,你身体好,带着我你就跑不动了。”叶萱不理会郑佳,往前迈着步子,行走间身体摇晃,似乎脚裸被扭伤了。
“首长!”郑佳见状立刻哭了起来,跑到叶萱身旁,使劲的夹住她:“让我背你吧!”
看到两个女人磨磨蹭蹭,顾诚都想一个人自己先跑了。不过,他毕竟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无法眼睁睁看着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即便,她的人品很烂。
“都别说了。”顾诚一把推开郑佳,然后将叶萱的身子抗在肩膀上:“再磨蹭都死了,我背她,你快跟上。”
“啊!”叶萱尖叫一声,失了方寸,拍打着顾诚:“你放我下来啊,会害死你的。”
“狗屁!老子是你能害死的!”顾诚脸上满是叶萱腿部带的泥水,抹了一把脸,然后狠狠的拍打叶萱的屁股:“老实点,老子不想死!郑佳,你快点跑啊,在这看球呢!”
说着话,顾诚又对陪在身边的郑佳大声吼。
“我。”郑佳迟疑着,见顾诚速度不慢,便放下心,死命的往前奔跑起来。
“他妈的!往上跑!”顾诚听到后方的剧烈震动,山崩地裂一样令人心寒,骂了一句,拼尽全力,用所有的力量向前方跑动,沿着与泥石流垂直的方位,斜上踩在山坡中。
片刻之间,就将腿很长的郑佳给超越了。
“首长!”郑佳见状,不但没什么害怕,反而放下心。
“小佳!你快点!”叶萱被顾诚拦腰倒扛着,臀部在前,身子在后。一抬头正好看到郑佳急速奔跑,心急的催促。
顾诚是只管前进,每一次的脚步都溅起水花,三两步便成了泥人儿。
“快!快点!来了!”只有叶萱一个人看着后方,在她的瞳孔里,泥石流正迅速的变大,吓得她连连尖叫。
“轰隆隆!”......
排山倒海般的泥石流,在顾诚三人飞奔的时候,瞬息间从山上倾斜,夹杂着泥土石块树枝野草的泥石流,形成了一人多高的固体洪水,将它所遇到的一切阻拦冲刷摧毁。
“哗啦,哗啦!”
顾诚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把失魂落魄的叶萱放下,回头看去。
只见方才还是葱郁茂盛的山林,瞬间变成了灰黄色的世界。
大山好似被揭开表皮,露出里面肮脏的内脏,大块大块的石头,起伏不定的土层,还有隐然从山下传来的震动。
最近的地段,距离自己不过十多米。就是这十多米,决定了他还能活着,还能活着看这个世界。
“哇!”郑佳瘫坐在泥水地里,呆呆的望着一片狼藉的景象,忽然双手捂脸,哇的哭了起来。
叶萱扶着顾诚肩膀,勉强站住,看到面前的情形,也是心里颤抖,这就是自然地威力吗?
劫后余生,让三人都是在心悸的同时庆幸不已,一时间,三人都是沉默的无言。
前后不过短短一分多钟,从刚开始的警觉,到最后逃出生天,仅仅一分钟的奔跑,决定了三人的生死。
被冲刷的地方,一眼可以看遍全貌,似乎一下子连雨水也被赶跑,能见度高了许多。从高处一直到下面的山谷,形成了一条土黄色的宽带子,夹杂在绿色山林中。
逃过一劫的植物,依然是葱葱郁郁。
“遭了!”顾诚一拍大腿,忽然站起来,什么也不管,径直跳到山路往下面跑去。
“顾先生,你要去哪?”郑佳见状连忙问道。
根本没心情理会她们,顾诚丢下二女,马不停蹄的冲下山。
“沈婷,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在看到泥石流向下滑动的时候,顾诚忽然想起来,沈婷还在山下等着。
她坐在车里,如果泥石流正好经过她那里,她肯定是没法觉察,肯定没法避免的。
想到这里,顾诚心脏剧烈的疼痛起来。这一刻,他才发觉到,原来不知不觉中,沈婷已经在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已经没办法分开了。
快步狂奔了几分钟,连蹦带跳的顾诚,终于看到了完好的汽车,安全的在路边停放着。
心下一松,顾诚顿时脚步放慢,朝着车小跑,到了跟前便大叫:“沈婷!”
“老板!”沈婷打开车门,头从里面伸出来,笑盈盈的望着顾诚。
“太好了!你没事!”顾诚说着一把抱住沈婷,将她搂得紧紧的,拼命往怀里拥,生怕一松手就会丢了她。
“老板,你怎么了?”沈婷贴着顾诚湿淋淋沾满泥水的衣服,惊讶万分的询问。
“我刚刚差点就见不到你!”顾诚激动地说道。
“啊!?”沈婷闻言,赶忙挣脱顾诚怀抱,一擦脸面仰头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还有,接的人呢?”
顾诚就坐在车门口,焦急的问道:“你没听到刚才的轰隆声吗?车子震动?”
“有啊,怎么了?不是打雷吗?”沈婷从车上掏出一叠纸巾,拿在手中帮顾诚擦起脸上的雨水。
顾诚欢喜的笑着:“看来这里离得远,太幸运了!”
“沈婷!”顾诚握住沈婷的芊芊素手,温暖的感觉十分舒适。望着她惊讶的眸子,顾诚说起方才的经历。
“刚才,我们遇到了泥石流。差点就没跑出来,地动山摇的。完了一看,后面的山全被冲平了!”
心有余悸的说着,顾诚仍是后怕不已。
假如,假如磨蹭上几秒,可能结果就完全不一样。
万幸重生的自己,却会以这样可笑的方式死亡,留下无数个遗憾!
“不会吧!”沈婷闻言瞪大了眼睛,紧紧地攥住老板手腕,不停地安慰道:“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别再想了。”
“嗯。”顾诚虽然觉得全身发软,但还是勉强笑笑,点着头让沈婷放心。
“老板,那叶镇长她们呢?她们不会?”沈婷发觉只有顾诚一人出现,不由得慌忙问道。
“没事。”顾诚摇摇头:“都跑出来了,我一想到你,就赶紧下来。她们应该在后面跟着吧。”
“哦!那就好。”沈婷放下心,不论如何,死人的事情,谁也不想看到。
坐着歇了会儿,沈婷上了主驾驶的位置,顾诚则坐到副驾驶座位。调转车头,朝着来时的方向。
不多时,一直留意着山上的顾诚,看到了叶萱与郑佳的身影。
泥泞的羊肠小道上,郑佳背着叶萱,艰难的挪动着。
“她们来了。”顾诚说了一句,然后跳下车,迎接二女。
“顾先生。”郑佳看到顾诚,欣喜的叫道。
“来,我帮你背吧。”顾诚走到郑佳身边说道。
“啊,不用麻烦顾先生了,我背首长,呃,镇长就好了。”郑佳抬头笑着回答道,俊俏的脸庞沾着雨水,浑身的衣服都是泥巴,两条裤腿更加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