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处,纳兰瑾轩抱着权若雪几乎是脚下生风的走着,连玉倒还好,不急不徐的跟着,只苦了阿朱阿碧两个。
一路上,她们几乎要小跑着方能跟上三少的步伐。
检查过象征几人身份的玉牌后,禁军们放了行。
纳兰瑾轩也不多话,几步便跨到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上。
阿朱阿碧见状连忙出声道,“三少,那不是我们小姐的马车。”
在一旁撩帘子的连玉温温一笑,她道,“你们先回去吧。”
知道她们的顾虑,连玉顿了顿又道,“放心,三少会照顾好四小姐的。”
阿朱与阿碧心底暗道,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么?但脸上却没显露半分,只担忧道,“我们小姐没事吧。”
“她不会有事的。”连玉笑笑,便放下了帘子。
看着马车一路远去,阿朱阿碧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这马车竟就像一个小型的书房,里面书籍、软榻、几子、香炉甚至食物糕点应有尽有。
甫一进来,淡淡的清香便充盈着人的鼻端,极淡极淡似乎还夹杂着茶叶的香味。
连玉拿过几个软枕放到纳兰瑾轩的身后,纳兰瑾轩方才坐下,一低头便触上权若雪唇上被她自己咬破的那抹殷红,血珠已经凝固。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伸了手指轻轻的替她揾了去。
一旁的连玉递过手绢,纳兰瑾轩抬头看她一眼,伸手接过,蘸了底下杯里的茶水,细细的替权若雪将唇上的血迹揩去,然后才将自己指尖染上的殷红拭去。
“万三年的伤势怎么样了?”纳兰瑾轩将下巴抵上权若雪的额际,问。
连玉不意他会忽然问起这个,怔了一怔,随后答道,“大好了些,现在是清莲姑娘在照顾他。”
“她?”纳兰瑾轩挑眉,随后勾唇一笑,“有意思。”
连玉亦笑了笑,忽然似想了什么,有些担忧的道,“您就这样带了四小姐出宫,太后那里会不会起疑心?”
“不会。”纳兰瑾轩轻笑,眼底笑意全无,冰冷薄凉到极致,“她只会以为是本少爷对权若雪真的上了心,何况还是慕容拓带我去的呢。”
连玉凝眉,“奴婢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对四小姐下手?便不怕与权相撕破了脸面吗?”
纳兰瑾轩却摇头,他唇角微勾,笑意似嘲似讽,“权相出了一个皇后还能再出一个皇后么?懿慧皇后之死,你以为当真是病逝么?”
连玉一惊。
“你且明白功高震主这个道理。若换了是你,也会这么做。”
连玉听后,陡然间想通了这些个关节所在,她咬牙,“若是四小姐被上官铎玷污,到时太后表面上虽怒,却会将四小姐指给上官铎。但皇上先前的旨意在那里,权相就只能将三小姐嫁与少爷。”
“这样便能绝了权相让三小姐入主后宫的心思。”
纳兰瑾轩扬眉,轻撇连玉一眼,淡淡道,“连玉,你要学的还很多。”
连玉顿时惭愧。
顿了顿,连玉又道,“三少,若是今日慕容拓没告诉你,你还会救四小姐吗?”
纳兰瑾轩眉峰微挑,他漠漠的扯扯嘴角,“不会。”
连玉听后,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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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华殿,太后寝宫。
宴会已经散去。
啪的一声,一只琉璃玉淬双耳瓶被太后宽大的衣袖拂落在地,顿时碎裂成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混账东西。”
端坐在主位上的太后扬手笔直指向地面恭敬跪着的男子。
那墨眉深眸,不是慕容拓是谁。
有碎片溅上他的膝盖,慕容拓却似浑然不觉,他伏下身子,用力的磕了个头,低声道,“太后息怒。”
太后的眉眼染上一丝深重,她凤目弯起,冷冷的勾唇一笑,“那你告诉哀家,今日你为何要坏哀家的好事?”
慕容拓缓缓的直起了身子,他一字一顿的开口,“侄儿想,看这纳兰瑾轩对权若雪似乎真的上了心,让他俩成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后还能用权若雪来牵制纳兰瑾轩。”
他说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太后眯了眸子,静静的凝着慕容拓,一时间,殿内的气氛竟诡谲起来。
良久后,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轻幽幽的笑声。
只见,太后扶着红绣的手缓缓的走到慕容拓的身旁,她微微俯身,莹润的指尖轻轻的将慕容拓的下巴抬起。
“到底是纳兰瑾轩对这位四小姐上了心,还是哀家眼前的好侄儿对她上了心?”
话音一落,太后捏紧慕容拓的下巴用力的一甩,慕容拓心里顿时一惊。
太后却已经直起了身子,返身一脚踹上慕容拓的心口,将他踹出好远,“哼,哀家不管你今日存的是什么心,若你下次再敢坏哀家的事……”
太后语气顿住,那眯得狭长的凤目陡然间变得凌厉肃杀起来,那其中的意味让人不寒而粟。
“咳。”
慕容拓跌倒在地,那一脚下去,喉间瞬间涌上一口血痰,他连咳几声,也不敢扶着自己受伤的胸口,连忙又在地面恭敬的跪好。
“太后训斥的是。”
太后的眉梢上掠过一丝阴柔,“你要记住,当年若不是哀家,你如今还像一条狗一样活着呢。若是你敢作一丝对哀家和皇上不利的事,哀家的手段,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她说着,手指轻轻的从自己的掌心抚过。
慕容拓的脸色一变,他恭敬的答了几句后,见太后的眉梢处显露出一丝不悦,遂连忙告了退。
直到出了殿门,慕容拓才敢轻出一口气,背上一片粘腻,他伸手扶上自己的胸口,眯起的眸子里流转出一丝慑人的光。
殿内,红绣缓缓上前,地面的碎片已有宫人收拾好,“太后,今日纳兰瑾轩可真是对权若雪上了心?”
太后抬头看她一眼,唇上勾起一丝晦莫如深,“谁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情呢。纳兰瑾轩这个人哀家还看不透。”
“太后。”红绣微微吃惊。
只见太后唇边的笑意越发的冷凝,“既然哀家看不透,就说明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传令暗处的人,不要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顿了顿,太后凤眸轻睐,又道,“还有哀家那个侄儿那里,也要盯紧一点,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红绣的眸光一深,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