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骑于马上,一双鹰目冷冷看着不远处急匆匆跑来的丫鬟婆子。
见到自家主子被一莽汉揽在怀里,二话不说,柳眉一挑,张口怒斥:“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速速将我家姑娘放开!”
语音未落,便七手八脚的要将自家姑娘从他怀中扒拉出来。
那自称老吴的汉子既不怒也不恼,放开手来。因他骑在马上,这一松手那还在昏迷的姑娘便掉下马去。
莽汉毫不怜香惜玉,只看着丫鬟婆子被她家主子姑娘压在了地上,憨笑一声,道:“你这婆子好不无礼,俺老吴救了你家姑娘,反被尔等辱骂,真真要恩将仇报不成?”
那姑娘或许落地摔的疼了,悠悠转醒。被丫鬟搀扶着站起身来,虽一身狼狈,却眉目含秋的注视着裴元修。
裴元修皱眉,微侧身道:“老吴,自己之事解决得漂亮些!”而后看也不再看一眼,打马便回了靖北王府。进了二门,下得马来,将马鞭交于马童。见裴大已候在此处,有事要回,便随口叫着他进了外院书房。
而陪着裴元修一同外出巡视的裴小,这会儿也下了马,回身对着裴元修的亲卫道:“老吴今儿个已是抱得美人儿,下一个轮到是谁?”
裴元修的十二亲卫,除那大汉老吴被留在了街上,回来的十一人中,一圆脸虎目的汉子对着裴小道:“应是到俺了!”
而后,却有一人于背后照着他之屁股抬腿便是一脚,道:“你今年方才十九,猴急个甚?俺沈三儿二十有五了还不知女人何等滋味呢!”
忽而有人闻言笑他:“前儿个休沐,不知是哪个于满画楼小莲香之房中待至清晨方才出来!”
沈三儿啐那人,道:“你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满画楼中皆是玩意儿,怎能和媳妇比?俺沈三儿是要讨了老婆传宗接代的!”
又一人笑他:“你当那大家闺秀是好讨的?当街抱上一抱便成你媳妇了?人家皆是奔着咱王爷来的,便是你抱回了家,心里能揣着你?眼里能容下你?”
“那孟石头与刘海不是过得很好?”沈三儿不死心。
“那能叫好?也就模样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娇滴滴的心里还不揣着你!俺老六要找便找一个像俺娘那样的,大手大脚有把子力气,家里地里的活计皆拿得起来。”说罢,老六转头问刘海:“昨儿个你那婆娘又闹腾了?搁俺说休了罢!不听话的娘儿们娶来作甚!”
历来投军当兵的以粗人莽汉居多,皆是家里头日子难过,又有些子血性的汉子,想用性命搏一份好前程。于军中一待许多年,家里有媳妇的少。
刘海听了老六之言,挠头嘿嘿傻笑。
却听沈三儿道:“刘海兄弟,你听老哥的,对付不听话的婆娘只要给她一顿马鞭子,管叫她老老实实喽!”国势
裴小听罢,笑着探过头来,道:“沈三哥,你怕不是想当街抱个媳妇回家便这么管教罢?”
沈三儿圆目一瞪,哼道:“有何不可?”
裴小摇头,“敢对咱家爷投怀送抱的哪个不是娇滴滴的?若是那五大三粗的母夜叉,她也不敢来丢人不是?你便瞅瞅哪一位能受得起你一顿鞭子?”
沈三儿琢磨了一下,憨笑。
这时却见老吴哼着小曲儿,回来了。
裴小赶紧上前,坏笑着问道:“如何?”
“俺老吴出马,能有何难?”老吴一双大手拍的胸脯砰砰响,“俺只一说要去她家里提亲,那姑娘甚话未再说,只带着丫鬟婆子急慌慌上了马车,逃命似的便没影了。”老吴语罢,心中腹诽:现如今这姑娘家家的为了攀上自家王爷,脸面德行都不要了。自他给爷当了亲卫,这起子事儿都撞上三回了。他娘说:漂亮姑娘肠子花花,真是半点不假。
心中念叨罢,忽而好似想起何事,道:“咱爷的一张面皮真是坑人!”之后再嘿嘿憨笑两声又道:“俺老吴的面皮是吓人的!”
说罢,引来十几个汉子一通大笑。
自裴元修获封藩王,领命就任北疆已时近两载。带着上一世记忆的裴元修来至北疆,因有巴山、德朗两部落牵制边境其余部族。没有外患的他二话不说,打着查刺杀朝廷一品重臣的由头,将隐匿着的乱党余孽除了个七七八八。而这些余孽家底儿甚是丰厚,且还藏匿了不少反王之资财。只此一举,便让裴元修的金库瞬间盆盈钵满。
有余孽之女欲要救父,设计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坠马事件。
奈何裴元修这辈子只认珑玥一人,对于何等美色也无怜惜之意。那美人儿谋算落空,却也启发了众人。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王爷无妻无妾,前程、地位、权势,样样皆有,且又为人俊逸刚冷。不啻是北疆官员们欲要巴结、结亲的良人。
明着送女不成,便起了“偶遇”之心,自是使得裴元修烦不胜烦。
那裴小是个有坏主意的,不知怎的竟想了这么个歪着。自家爷的亲卫尽是些没媳妇的,来一个抱一个,来两个抱一双。待亲卫皆有了婆娘,那大营之中还有几万军卒不是!
古人礼教,七岁男女不同席,更何况这抱个满怀?乃是毁人名节之事。如若发生,男子一方当是要迎娶回家的。
前朝曾有一女子,也是个烈性人,因上元灯节无意被一男子碰了手臂。那男子也是个书呆子,迂腐至极,当场便说会去迎娶。女子不愿,回了家中就自断手臂,落发出家了。
珑玥当初听闻,也曾唏嘘不已。土豪先生你好
不说裴小与十二亲卫之间的笑闹官司。
单说裴元修与裴大进了外院书房。
裴元修问道:“何事?”
裴大回道:“禀爷!船队前几日自海上回来了,这是船队许大管事呈来的信函。”而后呈上。
裴元修接过展开,听裴大又道:“一同送来的还有抚山郡王的信函。”
“嗯!放这里罢!”
“爷,这抚山郡王之意……”
“我心里有数!”裴元修看了一眼案上书信道。
裴大不再作声,站于一旁等候自家爷的吩咐,心下暗自琢磨:自打他家爷就任了北疆藩王,那抚山郡王就表明了结亲之意,欲要将女儿许给王爷。可他家王爷没应下,也没给拒了,只用了一字“拖”诀,含混至了现在。
然而,若说他家王爷无意结亲,却又置办了三条商船走海运。抚山郡王封地接海,自家王爷借的就是他家的入海港。两家来来往往,令外人看着却有结亲之意,怕是连抚山郡王也给唬住了,否则姑娘都十七了还没议亲事,这不是擎等着自家王爷呢!
可,以他跟了王爷十多年的了解,这事不甚靠谱。
每每想到这里,裴大便会肝疼,他与裴小自六岁起跟在爷身边,看着他家爷八岁年纪便于军营之中摸爬滚打。虽是将军公子,在军营之中也比不得家里舒服。老爷重伤不治去了之后,若不是王爷外祖家照应,能饿死在祖陵。他是陪着爷一路苦日子过来的,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是他家王爷与抚山郡王的亲事吹了,怕是那三条商船全要搭进去了。
这皆是银子啊!思及此,裴大便觉有三座金山自眼前沉入水中,最后还翻了几个水泡上来。
裴元修两封信看罢,站起身来,道:“随我去后宅看看正院建得如何!”
裴大回神,应声随着裴元修出来。
如今这靖北王府便是当初反王的府邸。裴元修两世皆入住此府,未择新址。一则,这府邸经反王四代经营,建造甚是精美。再则,另建府邸劳民伤财,他初入藩地不足两载,不宜太过招摇。如今只命人将后宅主院重新修葺,建成九儿所喜之样。至于王府其它之处,待到迎娶九儿回来,依她喜好再改就是了。
看过主院,裴元修还算满意,历时了一年有余,此院已尽完工,只差描画着漆,再移花草果树进来便可。
裴大随在裴元修身侧,道:“爷,主院便要建成,这门迎牌匾当如何?”
裴元修不想便道:“先搁着罢!”而后拢袖回了外院书房。平乐公主
裴大觉得他家爷越来越怪,放着这偌大的院子不住,偏偏只窝在外院书房那一小方天地。除了此处便是那题了“岁寒”二字的园子。那园子里屋子不多,却植了满园的梅花,只一联前后掩映的四五间,题名曰:老梅居。
他家王爷偶得了闲儿,便拎一壶清酒往那园子里坐着。也不让他们近前伺候,只自斟自饮的,口中还念念有词。
初来时正是腊月,那梅花开得正盛,尤其那腊梅,小小的黄黄的,别看不起眼,只那丝丝缕缕的香气,说淡不淡,说浓不浓,甚是沁人心脾。
他兄弟裴小一度猜疑,道:“咱家爷莫不是被那梅花妖摄了心魂罢!”
谁知被王爷听了去,照着屁股便是一脚,直骂道:“混账小子!摄了你家爷心魄的是仙子!”
裴小立时在他家爷跟前傻笑,讨好拍马。
回了书房不大会儿工夫,就见裴小进得门来,手中抓只鸽子,低声道:“爷,承郡王藩地的消息。”
“拿来!”
裴元修伸手接过纸条,看罢,抿唇将其烧掉。而后道:“承郡王,九个儿子如今已死了五个罢!”
“可不是呢!不是病死,便是坠马,还有一个竟然死在了青楼花魁的身上……”裴大摇着头道。心中只道:这死法也太过丢人!
“嗯,告诉那边儿,暗中护好了那两个嫡子。其余随他们折腾,只不可露了身份!”裴元修揉了揉眉心,再道:“叫几位先生来见我!”
北疆反王余孽灭得太快,裴元修恐遭了皇上猜忌,他并未尽数根除,还留了几个,命人自暗中看着。偶尔还需他们出来蹦跶会子,唱唱戏。
待几位幕僚进来,裴元修道出心中想法。
命几位先生下去谋划。
几日后,裴元修接到巴山头人飞鸽传书:自西北边的克沁部族,一连吞吃四个部族,将其族人收至麾下,欲建国,称:铭金。
又过五日,便有一队号称铭金国使节的,前来求见裴元修,请他代为奏报大昭国皇帝,铭金帝愿为附属国,与大昭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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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补潇湘四舍五入收费的400,明儿接着补。
那个,亲们,某羊码字每章都不会算字数,到了一个章节点便停了,如果以后哪章被五入的收了费,我会在后面码个四舍的被回来哈。
大家海涵!海涵!
之前还有几章是这样的,待我慢慢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