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计孤陋寡闻,见众人惊惧至斯,心中奇怪,传音问雪云寒道:“义妹,这鹿鸣法王又是何方神圣?为何大伙儿听到此人姓名,竟会如此惊慌失措?”
雪云寒瞪大双眼,腮帮鼓起,气呼呼的望着归无计。谁知瞪了半饷,见归无计丝毫不觉惭愧,只得叹气传音说:“二狗哥,你这反贼当得也忒不用心了。这鹿鸣法王乃是忽必烈手下武功最厉害的高手,受封蒙古国师,又被赐予蒙古第一勇士的称号,咱们抗元义士在他手下吃过好几次苦头哪。”
归无计细细回忆,好像却也听过此人姓名,但当时自己以为大伙儿正在闲聊家常,自然也没有留意,想不到此人名声如此之大,竟令众人闻声色变。而听他在屋外的传音功夫,内力果然不同凡响。
周瀚海神情凝重,伸手将韩梅挡在身后,轻声道:“韩妹,你莫出声,待会儿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只管躲在一旁,千万别管我。”
韩梅听他说的慎重,竟好似面临绝境一般,心中害怕惶急,不由得颤声道:“大哥,屋外这发声之人是谁?连你也没把握胜他么?”
周瀚海笑了笑,说:“放心,你大哥不会输他。”韩梅见他忽然一派轻松自如的模样,心中一宽,烦扰顿消。也是她对丈夫敬若神明,将周瀚海当做心中精神支柱,周瀚海的一言一行、一喜一怒,她瞧在眼里,自然而然便在心中有所感应。此刻周瀚海言语中豪气云干,她立时感到如沐春风、平安喜乐。
周瀚海见娇妻放下心来,转过头,默然望着屋外。
其实他心中忐忑不安,只是不停思索着脱身之策。这客栈地处原野之上,方圆数里之内一片平旷,而且杳无人烟,无处躲藏,若想携着韩梅逃出去,只怕没跑多远便会被敌人追上。何况这鹿鸣法王威名素著,恐怕并非欺名盗世之辈,听他这啸声威力如此惊人,武功绝不弱于自己。此际如若只有这鹿鸣法王一人前来,自己丝毫不惧。可身边却还有一位敌友难辨、内力却超群的苏姑娘,她虽然似乎对自己暗生情愫,但她既然与蒙古人同行,又如何会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呢?如若自己与那鹿鸣法王斗到关键时刻,她也不需要出手,只是稍稍扰乱自己心神,自己难免落败。
他正在苦思对策之时,只听客栈门上被人轻轻一推。这一推之力极为巧妙,内力顺着大门传到门闩之上,门闩微微抖动,被震得弹了起来,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随后大门缓缓张开,一位神态祥和,身体瘦长的老僧出现在屋内。
这老僧头上戴着一顶金冠,金冠上一缕金丝垂下,瞧来极是华美,可他那件僧袍却极为简陋,袍子通体呈血红色,料子有些陈旧,表面起了褶皱,又洗的褪了色。他脸上发须刮得干干净净、光不溜秋,连眉毛都没剩下。瞧他这幅古怪瘦弱的模样,哪里像是刚刚发出吼声、震动天地的武学宗师?
老僧双目往屋内一扫,眼中光华闪现,极具威势。看过众人之后,他点点头,指着苏灵环说道:“赤鲁花,你说的女施主就是这位姑娘么?”
赤鲁花面露微笑,站起身来点头哈腰,说道:“回禀鹿鸣大师问询,这位苏灵环姑娘正是皇上想要接见的人。小人不知皇上如此重视,竟会专程派大师前来接应。”
鹿鸣法王道:“事关靖海王谋反之事,皇上急欲得知详情,见这几日风雪大作,唯恐路上出了什么乱子,于是让老衲早些前来将女施主带去。”
赤鲁花肃然起敬,称颂道:“皇上神机妙算,几有未卜先知之功,若不是今日大师你来到此处,非但咱们三位性命难保,这位苏灵环姑娘更是要被这些叛逆劫走啦。”
鹿鸣法王点点头,忽然身形一晃,瞬间来到周瀚海身前,随即一拳直击周瀚海面门。众人只感到他这一拳势大力沉,带起拳风猎猎,站得稍近,竟觉得难以站立,呼吸艰难。
他这一招来势奇快,发难前毫无征兆,可周瀚海反应神速,敌方神拳一出,他单掌往他拳上抓去,同时左掌“呼”地一声击出,掌力雄浑,竟在一招之内转守为攻。
鹿鸣法王右掌一挥,只听砰声大作,两人左掌对右掌,右爪对左拳,互不相让,眨眼间竟比拼起内力来。只见周瀚海脸上黑气浮现,青筋暴起,而鹿鸣法王则满面红光,头顶蒸汽弥漫。
就这么僵持片刻,鹿鸣法王一声呼啸,将周瀚海推开半步,又立即挥拳打来,周瀚海矮身一躲,这一拳击在立柱上,这粗大立柱瞬时断成两截。周瀚海见状蹂身而上,施展精妙掌法与鹿鸣法王贴身而斗。
也是他察觉鹿鸣法王内力修为比自己要远为精纯,如若两人遥遥相斗,他拳力威猛至极,自己掌法力道不及他,便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而且在闪躲之际,这堂上立柱如果再被他拳力打断几根,屋顶坍塌下来,客栈中人难以脱身,势必要被压在废墟之中。如今之计,唯有依靠巧妙招数取胜,自己年富力强,精力比这老头旺盛,出手自也比他更快,斗得久了,这老僧体力不支,自己便有胜机。
两人越斗越快,拳力掌风在这大堂上四处飞舞,大堂众人瞧得惊恐万分,纷纷狼狈躲闪,心中不住想到:“这两人这般打斗,真像两只妖怪在此处斗法一样。咱们这些肉身凡胎的平常人,要是被这两人招式擦中一下,登时就会骨骼寸断,死得惨不忍睹。我先前还觉得这周瀚海相貌平平,未必能有传言中那般本领。谁知此刻一瞧,果然名不虚传,手下确实有神妙功夫。而平时听外界说他武功如何如何,只怕未能彰显他真实功夫的万一。”
雪云寒这两个月来内力大进,眼力也愈发精准,此刻两人相斗,她居然瞧得清清楚楚,但心中却愈发惊骇,心想:“我几个月前在琢磨剑法之时,以为单凭我料敌机先的本事、正奇相佐的步法,天下能胜过我手中长剑之人只怕寥寥可数。谁知这两个月内的所见所闻,实在令我大开眼界,那位叫莫愁的兄弟、青灵子前辈、兰儿、义兄、周大侠还有这位鹿鸣法王,这几人的武功,均是奇姿谲诞,疾若星电,气势恢宏,威不可挡,一旦出招,均令人反应不及,如若我与他们正面相抗,只怕连他们手中招式都瞧不真切,莫说揣测敌人心思、推想克敌之策,便是拔剑迎敌,恐怕也是痴心妄想罢了。”
周瀚海与鹿鸣法王斗了半天,只觉此人内力似乎深不见底,而精力也丝毫不见衰减,哪里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自己这套逍遥缥缈掌法招式千变万化、令人匪夷所思,以往与人对敌,从未有人能撑过自己十招以上。而这老僧套路简简单单,只是直拳伴着勾拳,从上下左右不时攻来,可就是他这直截了当的招式,由于拳力惊人,出招奇快,自己这苦练多年的独门绝学,居然丝毫奈何不了此人。周瀚海初时士气振奋,只想早些将此人击败,谁知两人斗了近五百招,他反而越斗越是心惊,气势不住衰减,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鹿鸣法王牢牢压制,隐隐间竟有落败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