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悠悠回荡在耳畔,她就站在离他十米之外的草坪上,眸光停留在琴案前那抹俊逸的身影上。
哪怕是随兴而起的琴曲,他还是很认真的弹奏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钟离封轩从营帐走出,身后两个随从要一同跟上,他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目光很快锁定在河岸边那抹艳丽的红裳,他不由走了过去,这女人看苏卿洛看的那么痴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站在她身后,眸色一沉,伸手戳了戳她背脊。
红尘慌忙恍过神来,回头迎上了钟离封轩一脸鄙夷,这是什么表情!
“钟离封轩,你太失礼了吧!”红尘不满的指责道,无端站在她身后也不吱声就动手,还用那什么表情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把她抓奸在床似的,看的红尘那个不舒服。不过这么一想,难不成钟离封轩是因为上次醉梦楼那事才这样子看着她的?
“哦……”懒懒的回了一个字。
瞧瞧陌红尘表情有些虚,钟离封轩更加鄙夷,想到上次在醉梦楼这女人竟然当众和苏卿洛还接吻,接着是在北定侯府过夜……而且,这次屹城众多官员巴不得不沾边,就连原本由蒋锡珉护送军队却借用各种理由辞退换成了青廖,而苏卿洛却主动请缨要一同前往,现在这会儿两人在这含情脉脉,这像没问题的麽?
被他这样一直盯着,红尘不由有些恼火了,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钟离封轩,你再看本宫挖了你的狗眼!”说完不等他反驳,红尘已经快步离开了河岸边。
这次钟离封轩难得没有生气,倒是无奈了几分,刚刚陌红尘那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他说过似的?
琴音嘎然而止,苏卿洛从容的起身,朝钟离封轩一楫。
钟离封轩回过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轻声道:“侯爷无需多礼!”转身准备要走时,突然又想到什么,便停下脚步补充道:“你跟太后娘娘两人之间没什么吧?”
苏卿洛嘴角扯了扯,干笑一下,回:“皇上这话的奇怪了,臣与太后娘娘素未谋面,能有什么?”听到这个回答,钟离封轩算是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毕竟苏卿洛没见过钟离雨涟,所以自然不知道陌红尘就是太后娘娘的事。
红尘回到了营帐,饭桌上已经备好色香味俱全的秀色佳肴,落花摆上了一副碗筷后,见她走来施身一礼:“主子可用膳了!”
她轻嗯了一声,接过冷霜递上来的湿帕擦了擦手,便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满桌的饭菜,嘴角不由冷笑,现在还没到屹城还能吃这么丰盛,可是一旦到了屹城,就怕一粒米也没得吃,这一点,是所有人担心的。连送几次米粮到屹城支援,都成了蝗虫腹中食,全城陷入饥荒,每天都有人被活活饿死,蝗虫日益而多,更是引发瘟疫。屹城的百姓把希望放在了朝廷,朝廷把希望放在了她身上,如果这次屹城蝗虫天灾她不能完胜解 决,那么她将背负千古罪人的骂名,她在赌,她必须赢,解决屹城危难对她日后的局势很有利,但还是首先想到了那些受苦受难的屹城百姓,身居高位,她又怎能坐的安稳?
“主子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落花见她又失神了,盯着饭桌上的菜式询问道。
红尘摇了摇头,吩咐道:“下次让御厨把菜式弄简单点,也命令下去伙食一律从简,免得舆论四起!”她的意思不说明,落花与冷霜两人也是明白的,有些人是真心希望屹城灾情能有所解决,而有些人却是借此作祟起事端。
今早被钟离封轩一闹,她吃的不多,这会儿肚子也确实饿了,拿起放在桌上的银筷,筷子还会触碰到菜盘上的菜,耳边却传来冷霜吃痛的闷哼声。
她怔怔的侧身看向冷霜,只见她面部扭曲,双手捂着脸。
“怎么?”她放下筷子,一脸担忧,落花马上明白了冷霜是怎么了,转身跑向营帐那一角堆积物,都是她们三人的行李。
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东西递给了冷霜,轻声道:“赶紧把人皮面具摘了,这东西不能戴久。”
冷霜点了点头,手摸索到脖子处,掀起一角人皮面具慢慢撕到脸上。
由流水的妆容转变成自己的面貌,撕下人皮面具后红尘清晰看见她的脸上起了红斑,这人皮面具非善物,是用翎羽树脂与雪蛤膜制成的凝脂物,这两者东西本身便是毒物,但对人体还是无害的,只是毒就是毒,虽伤不及性命,但过度使用却能毁其肤。
接过落花递上来的丝帕,冷霜赶紧拧开手上那瓶长颈青花瓷瓶罐的木塞,顺着瓶口倒出一股琥珀色的液体,正是冰灵露,液体落在了丝帕上,她很认真的照着铜镜抹起了脸。
冰灵露来源于南蛮国,算是珍贵药材之一,可谓是百金难求。因为冷霜要用流水的面容跟随红尘来屹城,所以可是掷千金采买来这东西,如果不用冰灵露的话,她的脸就会被人皮面具的毒素腐蚀掉。
冰灵露的气味,很清幽,也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闻过,可又觉得那个气味不一样,好像是她多想了……淡淡的幽香味弥漫在鼻间,她回过神,只见冷霜又重新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
南阳的城郊,酒肉飘香,河岸边又是一曲婉转清扬的琴音。
这次的出行,随钟离封轩与陌红尘而来的,也只有十来个幕僚,大多是士大夫,而其中就有南阳冕淮的士大夫,一行人焚炉煮茶谈笑风声,此刻听到营帐外又起了悠扬的琴曲,心情更是畅爽,把屹城的事都抛置了九霄云外。
在坐的钟离封轩知道眼下这情况这些幕僚是没心情探讨屹城灾情的事了,被无趣的走出了营帐。
还没到屹城,所以大伙的心情还是平静的,没有太多担忧。
踱步在一片翠绿的草坪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趟了下来,所有人都沉浸在午后的宁静,没有人会注意到现在的他任何举止,就这样随意散漫的趟在草坪上,这一刻,好像如释重负,好像他不是皇上,好像他不必要背负着国家政策……这一刻,他可以当个普通的孩纸,可以任意在草坪上打滚,可以做自己想要的事,没有任何约束。
杨柳树下的琴曲撩动着暖阳下的午后那股宁静致远,而远处高坐土丘上的那男子,一身银色盔甲,束起的墨发在风中高扬起一道道冷冽的弧度,刚硬的轮廓没有太多柔和的线条,却清朗明净。
半抿的薄唇攫着一根狗尾巴草,黑亮的眸子盯着对面抚琴的高雅男子。
苏卿洛不经意的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礼貌性微微一笑。
土丘上那个男子,他知道,他是那个比蒋锡珉还要优秀却只能屈其之后的少年将军青廖,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全凭一身本领登上如今的位置,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骨子里流淌着雄心壮志,确实是个人才,只是终敌不过门第一词。
嘴角的笑容一僵,抚动着琴弦的手停了下来,从容的起身,苏卿洛转身朝自己的营帐而去,这一曲琴犹然未尽,只是随兴之作便是这样没有开头没有结尾。
祁风的身影出现在青廖眼中,只见苏卿洛那把七弦琴被他带走,一同回了营帐。
青廖眼中的苏卿洛,是个不喜女色的断袖侯爷,怪不得这次出行一个婢女也没带,只带了常年尾随身边的随从。
只是,他更好奇的是,这北定侯爷不在北定好好待着,为何会主动请缨前往屹城,这次一同出行的人都没有哪个是情愿的,毕竟屹城绝非善地,可是军令如山没有人敢不从。而对他而言,担此重任是个不错的建功立业的机会。
寻思了好一会儿,也便没了那个心思,想想也是,他就一个将军,做好自己的职责就可以的,别人的事少管为妙。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为了赶在夜幕降临前进城,所以队伍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便继续启程赶路。
红尘重新坐回了马车,随后收拾好东西的落花与冷霜两人也一同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马蹄采着沙尘前进着,从城郊赶到南阳城门就花了半个时辰。
远远望去,城门口站了数行人,为首便可见到那个一身银白蟒袍的俊逸男子,正是南阳王慕容铎。
比起慕容铎,钟离凤铭可不算风流,红尘零碎记忆中的慕容铎早已恶名远扬,想到这次竟然光临他的地盘就有点不舒服。
手一甩,她放下了窗帘,背一倚靠在了车壁上,闭眼浅眠,进城的客套话,就还是留给钟离封轩解决。
整条队伍由着慕容铎带路,轰轰烈烈的进入南阳城,即使已经到达南阳城,路程也不敢松懈,一直在赶,直到夜幕降临才抵达到南阳冕淮,只要过了南阳冕淮,就可以赶下一个路站——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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