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候将百姓的心意跟林孝珏说了一遍,又道;“生祠的地点想设立在东华大街这边,因为小姐就是在这里给大家看病的,若是能跟刻有药方的石碑合在一起就更好了。”
霹雳散那块石碑就立在林孝珏空置的一块地皮上,本来也不打算再盖店了。
林孝珏道:“要是想跟石碑合在一起,我倒是能帮忙,那块地皮刚好是我的。”
河间候听了大喜,道:“那就这么定了,小姐您对百姓有恩,百姓忘不了您的。”
林孝珏笑了笑,心中却不以为然,她并不想被谁记住,尤其是这些百姓,今日你对他们好了,他们要给你立碑设祠,明日只要你有一点过错,反过来说你虚伪要将你处死的也是这些人。
不过现在她到能利用这件事。
林孝珏道:“小女子这里有一事想请老侯爷帮忙。”
河间候一愣,道:“小姐不妨直说,若老夫力所能及的,一定在所不辞,老夫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
林孝珏摇头道:“侯爷以性命相托,救死扶伤这是我医者该做的本份,能治好您,这是咱们的缘分,不必称谢,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却真真确确是要求侯爷了,因为这事并不是侯爷的本分。”
河间候听她说的如此郑重,也紧张起来,眉心一蹙,抬起胳膊::“小姐请讲,老夫信得过小姐。”
林孝珏微微颔首道:“其实老侯爷应该能看懂这些事,百姓能把你举得越高,就能把你摔的越重,我对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并不在意,但这次您说立生祠这件事,我答应了,可我有一事要说在前头,合剂局的管事冯建章大人现在还在牢狱里关着呢,就是因为这次瘟疫,他将合剂局药材发给了百姓,侵犯了上面有些人的利益,所以现在那些人要惩治他,我想利用立生祠这件事来救人,希望侯爷能帮忙。”
河间候心道,这小姐事情倒是看得清楚,知道名声太高不是好事,尤其是她这种少年轻狂的人,一定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如果盛名难副,到时候会更招人非议。
又想她所要求的事,问道:“小姐能告诉老夫,冯大人得罪了什么人吗?”
要想救冯国璋,现在的林孝珏只能通过舆论,她眼睛一定,还是告诉了河间候:“是定国公方景隆的嫌疑。”
“啊!”河间候点点头,没置可否。
林孝珏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劝说河间候,毕竟方景隆有一定的地位,而且还是贵妃的娘家人,他们论起来都是亲戚。
不过好在过一会河间候又问道:“那小姐要老夫如何帮忙?”他的意思就是肯帮忙了。
林孝珏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是这样,冯大人还没有受审,我希望立祠与冯大人受审是同一天,这样我就有帮助冯大人脱离危机的方法了,大理寺那边拖延不了多久,所以立祠这边能不能赶超一些时间?”
立祠最重要的事就是雕像,河间候道:“怎么也得半个月时间能雕好塑像,还要搭建祠堂之类,最快也得个把月啊,不过有钱就快一点。”点着头:“雕刻也可以快一点,我倒是有些人脉,好吧,若是这件事,老夫到真的可以帮忙赶一赶时间,二十天完成吧,不过大理寺那边,老夫没有人脉能拖延时间。”
大理寺那边林孝珏倒是有办法。
可二十天到底来不来得及?
她想想道;“那就二十天,中间有什么问题,您再找我,这次冯大人想性命,就交到老侯爷手中了。”
她说着站起,朝河间候深深一鞠躬。
河间候忙站起道:“小姐也不用行礼,老夫之所以愿意帮忙,完全是看在小姐面子上,老夫发现,小姐您是实实在在的好人,您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按理说我家从不过问这些事的,但这一次老夫相信冯大人是小姐看重的,也坏不到哪里去。”
林孝珏再次颔首道谢:“定然不辜负老侯爷的一片正义之心。”
建生祠的事最少要二十天之久,这几天冯建章只能等了,林孝珏怕方景隆那边使小动作,又差人送信给陆宏,让他务必拖延道二十天后再审问。
陆宏拿到信之后激动不已,刚好他人在书房,打开了一遍一遍的看啊。
伺候他的属下正是他收养的侄子,问道:“大伯,您很少这么高兴,是不是又看到周小姐的字了。”
陆宏点头:“真希望她多出点事,这样她有事求我,就得给我写信,我就能更多的收集她的墨宝。”
侄儿;“……”有为了几个毛笔字期待人家出事的吗?
陆宏看过信之后还兴致勃勃的给林孝珏回了一封,大致让她不要担心,因为马上要放榜了,朝廷要忙着殿试的事,重臣也要忙着收揽弟子,根本没人会在意冯国璋这样的小事。
接到回信后的林孝珏果真安心了不少。
要是不提她都忘了春闱这件事了。
还有七天放榜,之后是殿试,又有一批人将步入仕途,但自古在这个时候都是几家欢喜见愁的时候,比如白梓岐,那日杨泽文来找人,她派了周敬之去找,可是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已经跳了护城河了。
这是命运多舛还没有参加考试就可能阵亡的人,还有一些是参加了考试,但学艺不精,注定要名落孙山,这些人在放榜之日不知道又有几个要轻生。
历届都是如此。
林孝珏放下信叫来陵南,道:“去外院帮我给二兄弟说一声,我要一个巨额条幅,先做好底布,我要亲自提字,放榜之日举在贡院门前,让所有考生都能看见。”
陵南不解:“小姐您又要干什么?”这是什么新的妖蛾子?
林孝珏双目微挑,眉宇间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道:“小姐我要开山收徒了。”
………………
贡院,皇榜之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一位行销骨枯的男子像游魂一样轻浮着脚步,努力的想拨开人群,去看那榜单上的名字,可他实在无力,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若能随波逐流也是好的,可他东倒西歪之后又站不稳,在人群中实在危险,他身边一个结实的老者手疾眼快扶住他,问道:“公子可是来看榜的?您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慢慢说出三个字:“杨泽文。”
老者道:“您这身子骨就别挤了,老汉也识过几个字,我那孙子上了榜,我再帮您看看。”
男子当听到“我那孙子上了榜”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老者并没有细看,老者冲上去又去看榜单,男子在他身后有气无力道谢。
不多时老者又急了回来,大笑道:“恭喜恭喜,杨公子您重了,地五十八名。”
上一届录取人数是三百二十一命,这一届也不会差多少,现在的五十八不出意外殿试之后也是二甲之列,就是进士出身。
男子听了嘴角苦涩一笑,然后朝老者打了个躬:“多谢老先生了。”
那老头看他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中了还不高兴,您是不是病了?”
男子摇摇头:“中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老先生您此时是不是很鄙视我?但我真的很难受,朋友如果失败了,我会难受,但现在我没成功,朋友成功了,我也难受。”
男子正是多日不见的白梓岐,他还活着,他自己没能进入考场考试,今日是特地来看杨泽文的榜。
白梓岐说完之后就浑浑噩噩转了身,那老者在他身后直摇头:“说的都说好些什么啊?”
十年寒窗无人问,没有一举成名,混的身无分文,只能看别人欢天喜地当官升迁,感觉这些年书都白读了,可不读书又能干什么呢?肩不能抗手不能担,百无一用是书生。
白梓岐正生无可恋之际,就听左耳边突然沸腾起来,他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原本一些看榜的学子不知为何都往贡院对面的方向跑。
“快看那字,真是好字,觉得出自名家之手。”
“写的什么啊?”
“不是名家之手,是周施医馆的周小姐写的。”
“小姐在收徒弟啊?”
“小姐真是心大,这是要手落榜举子为徒?”
白梓岐听见熟悉人的事,忙抬头看,贡院对面是一堵高墙,墙上站着两个衣着醒目的男子,两个男子分立左右,站着一个巨大横幅。
横幅有几长长,一人高。
白梓岐不用仔细看都能看见那条幅上的字写的是什么。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是范仲淹的名句,各位才子,有谁入仕无望,却又有一颗赤子之心,想要有所作为的,不妨投我周氏门下,管保你三年之后,医有所成,不再自怨自艾,怀疑自己学识不够。”
白梓岐看罢横幅,又听墙底下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些结巴,但让人听了十分安心的那种语调。
还真是曾与他有过恩情的周清野小姐,小姐这是做什么?朝廷放榜她来收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