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捂着脸,目光阴鸷的看着太妃。
她挨了打,大公主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脸上露出解恨的神情。
方贵妃脸上也有少许兴奋之色,皇贵妃朝林孝珏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发作。
皇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把林孝珏拉到身后,挡住她。
“娘娘。”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带着深深的不满。
太妃娘娘头上凤钗颤抖,她仰着头瞪着皇上:“怎么,皇上还想责骂哀家一翻不成?”
皇上喘着粗气:“不敢。”
到底是皇上的生母,太妃上头嫡母死了,丈夫也挂了,她还能畏惧谁?
她语气不悦道:“到底只是个六品官员家的小姐,竟然敢动手打公主,简直无法无天,皇上不执礼法,还反过来责骂公主,是是非不分,哀家今日要听皇上一个解释。”
皇上是靖难起家,对生母可以奉养,但是尊敬都给了嫡母了,而且他的嫡母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
所以皇上并不是很敬重太妃。
他声音隐忍道:“娘娘不该如此纵容公主,是非公道,朕心里有数。”
太妃一听就急了,平日里她是想要什么皇上都能送到她的眼前,但是他是皇上啊,什么没有?这不算孝敬。
她要的是世人的尊敬和敬仰。
可是别说世人,连亲生儿子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儿子从来没叫过她母后。
儿子登基十七年,她本来是生母,理应有太后的尊称,可她熬了这么久,只是个过了气的太妃,根本没人惦记给她换封号。
太妃目光逼着皇上的目光,道:“皇上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个小妖女跟周皇后容貌相似,皇上之所以对她宠爱有加,不会是把她当皇后的替身了吧?”
皇上目中带着怒火:“娘娘。”
这一叫声音足够尖厉,语气饱含冰冷。
屋里的女人都吓的一抖,自打迁都之后,大家就没见过皇上有过这样的失态,显然是怒极了。
太妃娘娘虽然心存畏惧,但是屋子里人这么多,皇上不给她面子,她做母亲的怎能忍受,声音比皇上还尖锐,道;“皇上莫不是怕人说?皇上近日宠信的美人,不是就长着这样一张脸皮吗?皇上难道不是想把她收在后宫。”
林孝珏微张着嘴,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皇上的后脑勺。
皇上回头看她一眼,神情又羞又燥。
皇上近日偏爱那个美人的事皇贵妃和方贵妃心里都有数,所以太妃指出来二人没有震惊,只是替太妃捏了一把汗。
大公主一脸解恨的样子,心里就别提多痛快了,太妃说了她不敢说的话,她早就想问一问她的父皇了,看上皇上的侄女,他的父皇了是乱(河蟹)伦啊。
皇上回过头盯着太妃看,脸色十分难看。
他剑眉威严,狭长的凤眼眯着,像足了一只充满穷凶极恶的狼。
太妃这才想起这个儿子除了是儿子,还是皇帝,一个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皇帝。
她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硬着头皮道:“皇上糊涂,她周家女子算什么东西,也敢大公主。”
其实她是害怕了,所以尴尬的解释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要打林孝珏,因为她身份低微,不应该跟公主相提并论。
皇上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忍言语相激。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太妃:“太妃娘娘觉得清野不配?”
当然不配,太妃娘娘面带嫌弃之态:“她就是个野丫头。”
皇贵妃心想这个野丫头治好了您侄孙的病,当时您怎么不说她是野丫头。
皇上提高了声音:“太妃娘娘说清野是野丫头?”
太妃被皇上的挑衅惹怒了,人就是这样,当一方不甘示弱,另一方又怎甘心认输。
她也提高了声音,一吐为快:“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来历,在庙宇中长大,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一个山野村姑她怎么配?”
皇上气极而笑,点着头道:“好,太妃娘娘很看不起清野,那好,朕今日就收清野为义女,赐封号永安,尊为公主。”
永安公主,封号上跟真正的公主分毫不差。
这哪里是义女,是亲生女人的封号。
有了封号,这个人就务必尊贵了。
不光是太妃,屋里的女人都如遭雷击。
方贵妃回过神来暗暗发恨,这死丫头也太会捡便宜了吧?
同时她又责怪起太妃来了,要不是太妃逼着皇上,皇上怎么会脱口就封林孝珏为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傻瓜什么样太妃就什么样。
这下好,一巴掌打出一个公主来。
大公主看了一眼皇上,再看向太妃,目光最后落在林孝珏的肩膀上,因为皇上大身板挡住了她,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大公主声音带着焦急:“父皇,您一定要把太妃气出好歹来吗?”
是啊,太妃摇摇欲坠,皇贵妃忙扶住了她。
太妃把皇贵妃一推:“滚。”胀满青筋的老手颤抖的指着皇上:“为了气哀家,你封她为公主?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皇上不是嫡出,这是皇上的逆鳞,他眼睛一斜:“朕的母亲是孝慈高皇后,太妃娘娘是不是忘了。”
太妃吓得一激灵,儿子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能认她,可是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她目光黯然,手捂着胸口,那里是锥心之痛;“皇上,你想没想过哀家的感受。”
皇上表情依然冰冷,没有出声。
林孝珏心电急转,豁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太妃等人说他要把自己收到后宫,他立即就封自己为公主,这是表明了他的心态,他并没有眷恋自己。
林孝珏暗暗吐了一口气,可真是危险,她对皇上有崇拜,可没有男女之情。
皇上和太妃眼看吵得不可开交。
皇贵妃见太妃脸上老泪纵横,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皇上虽然口不择言,但都是话赶话逼出来的,她虽然不是周皇后,但也知道皇上的为难。
皇上也想认太妃,但只要一认,皇上乱臣贼子的名声就坐实了。
她挤出笑来,不厌其烦的去搀扶着太妃:“娘娘,皇上日理万机还有事做,臣妾送娘娘回宫。”
说着给方贵妃一个眼色,方贵妃跟皇贵妃势不两立,平时绝对不会听她的,但此时绝对不适合留在皇上身边,从善如流的去搀扶太妃。
大公主有些意犹未尽,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太妃却不肯走,她再一次打量皇上的眉眼,分明是自己的儿子,却跟自己一点也不贴心,她眼喊失望的看着皇上:“皇帝真的要为一个小女子就忤逆哀家。”
皇上声音冰冷:“她现在是朕的义女,不再是小女子了。”说着把林孝珏从身后拉出来,让林孝珏理直气壮的站在太妃面前:“她是永安公主,朕甚是宠爱的公主,永安公主见朕无需行礼,无需跪拜,赐金牌,可随意出入宫门,朕就是要宠她,要把她宠上天,你们都听清了,今后谁要难为永安,就是跟朕过不去。”
这是光明正大的护犊子了。
方贵妃气得的牙疼。
皇贵妃都有些嫉妒了,心想,哪怕我生个公主也好。
太妃听得一个恍惚,这次真是站不住了。
皇上一挥袖,命令皇贵妃和方贵妃:“送太妃回宫。”
两位贵妃架着太妃往门外走,大公主看了皇上一眼,在看着他身边的林孝珏,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边,皇上气度非凡,林孝珏落落大方,好像早已习惯了一样。
这样的他们真的像是父女,她反而像是个外人。
大公主嫉妒的快要爆炸了,她恶狠狠的看着林孝珏:“别得意,没有父皇你什么都是不是。”
太妃三人还没走远,听见大公主的声音太妃回过头去看着皇上。
林孝珏嘴角动了动。
皇上看了太妃一眼,最后目光又落在自己亲生女儿的脸上,道;“没有朕,你们所有人什么都不是,但是清野,依然能活的比你们自在。”
皇家女人的一切,富贵也好,地位也罢,可不都是皇上给的。
但林孝珏的一切却是她努力得来的。
大公主听懂了皇上的意思,眼皮跳了跳,很是不甘心。
皇上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太妃,太妃的目光中饱含失落,隐隐的白发在日光下闪着光,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皇上心头一硬,想着,他给她们的都不少,但她们不满足,那就怪不得他了。
太妃见皇上背过身子去,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一闭眼,浑浊的老泪顺着泪沟而下,滴道金砖铺就的地面上,落地无声。
她睁开眼叫着大公主:“咱们走。”
大公主临走之前看了林孝珏一眼,目光如刀,恨不得给林孝珏千刀万剐。
林孝珏故意停止了身子,她早都做好了结仇的准备了,不然今天就不会挑事。
太妃等人走的干净,大殿里一时间静下来,人好像都害怕着突然而来的安静,林孝珏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
皇上回头看着她,目光盯着她的有脸,哪里已经肿的老高,让她看起来像只发酵了一面的小包子,这样滑稽的她,让他心情好了一些,有些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林孝珏扁扁嘴:“我说不疼,您肯定也不信。”
皇上好气又好笑,随即又沉下脸:“你今天也有不对的地方。”
林孝珏声音立即软下去;“侄女有很多毛病,以后一定好好改正。”
皇上见她说的诚恳,目光不似做伪,点点头:“这就是你别她们抢的地方,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林孝珏失落的低下头。
皇上呵呵一笑:“你又怎么了?”
“姑父您不高兴了,都是因为我,”
皇上半眯着眼看着她,最后摇摇头:“以后就叫朕父皇吧,朕已经封你为永安公主,君无戏言,还叫什么姑父。”
林孝珏从善如流:“是父皇。”
她声音虽然低沉,但字正腔圆,是很好听的语调。
而起她喊得声音包含了尊敬之意,皇上心下稍安,心想也不枉费自己白疼她一场,起码这小嘴是甜的。
他挥挥手;“朕还有事要做,一会就要下中旨给内阁,将你的封号昭告天下,你先下去吧。”
中旨就是皇上直接命令内阁的旨意,不用内阁复议,也就是这事谁说都阻止不了,就这么定了。
皇上顶撞生母,林孝珏知道他心里其实是难受的,还是因为她,她是敏感的人,面上要强,里子还带自卑的,如果不是大公主和太妃要难为她,她才不想要什么公主的封号,总觉得是依附于人,占了人家的便宜。
而且皇上不帮家人帮着她,她也很尴尬。
不愿意在皇上眼前再呆下去,恭恭敬敬施了礼,无声退了下去。
太妃已气极,哪里还有思考,大吼一声;“瞧不起。”
皇上后背一听,双手往身后一背,一派气定神闲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