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们谁先死呢?”
南国尚书王寅,一边拿出匠人的工具,一边问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是询问,但答案却必定会有人死。
阮小五嘴角的邪笑越发的明显,看着王寅道:“你这话说的很吓人啊,我都不敢选了。”
王寅坐在雪地上,一挥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块石碑,石碑足足有一米高,就那样立在了他的身前。
“赶时间的,你们不做决定吗?”
阮小五笑道:“我们也赶时间,那么你觉的我们谁合适?”
王寅的头从石碑后面探了出来,道:“就你吧。”
阮小五笑道:“好啊。”
王寅拿起锤子,高高举起、落下,击打在另只手的钻头上。
阮小七仔细地观察着王寅的动作,因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诡异。
锤子落下,火星四溅,但没有声音。
阮小七的眼睛眯了起来,在蓬乱的头发下面眯成一道缝,他整个眼睛里,只有那立着的石碑和间或扬起落下的锤子。
“不对,那人有古怪。”
阮小五也发现了。他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则前进,一则后退,只是前进的路上有人,后退的路上也有人,他们无处可逃,但总得选一个方向。
“我们应该赶快离开。”
阮小七的眼睛睁开,看看前后,对着阮小五说。
阮小五点头,道:“前面,还是后面?”
阮小七道:“前面吧,毕竟前面只有一只虎。”
阮小五道:“好啊。”
阮小二笑道:“我也选前面,那个起来很厉害的匠人只能坐着,我们三个人打一只老虎,应该没有问题。”
阮小七和阮小五刚刚走了两步,猛然站住。
坐着不能动的人,为何会说那样的大话,更何况,看场中的情形,那只白虎只是他的坐骑一般。
那么,这样一个坐着的人,不能近身攻击的人,为何会如此待遇?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坐在那里就能杀人。
如何杀人呢?
阮小五和阮小七对视了一眼,都看向了那块立在风雪中的石碑,那块石碑就是人们常用的墓碑,再联想到刚才匠人的举动,陡然间毛骨耸立。
杀人,可能就是石碑,也可能就是锤子和钻头,更可能就石碑成了,人死了。
“既然都要杀人了,总的让我们知道死在谁的手下吧。”
阮小五带着一贯的痞子劲,问包围他们的人。
匠人很专注地刻石碑,没有回答,倒是身后的滕戡笑道:“王寅。”
阮小五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注,南国尚书王寅,这个人怎么到了这里?
阮小七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不远处的石碑和石碑后起起落落的手臂和锤子,脸色开始变白。
“退!向后退!”
如果不用接触杀人,那么这种能力肯定有范围的,就像他能控制时间的能力,必须在一定范围,而且这种能力越恐怖,那么所需要的范围会越小。
“尽全力,向后退!”
阮小五和阮小二也感受到了一种压逼,或者说是一种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
“二哥,开路!”
阮小二站在雪地里,“啊”地喊了一声,这一声从心底里发出,震荡在空中,似乎将空气都撕裂一般。
雪地上,咕咚咚地冒出一片淡黄色的蘑菇,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地向縻胜等人的方向延伸。
前方,滕戡笑道:“故技重施,你还以为我会上当吗?”
肉色的蘑菇开满一路,但到了縻胜的身边后,有些萎缩起来,焉不拉几的,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蘑菇延伸,滕戡握紧了拳头,縻胜的退微微弯了下来,随时准备起跳。
身后,风雪中,张着双翼的白虎离开地面,准备飞扑过来。
在他们中间,阮小五和阮小七架起阮小二,跃上半空,向着縻胜等人的方向落去。
“给我回去!”
縻胜“噌”地跃到了半空,举着硕大的火红的拳头,向阮小五三人砸去!
阮小二看着那火红色的人影到来,急忙喊了一声:“落!”
原本飞跃的三人,像是突然失去翅膀的鸟,向下落去。
半空上,縻胜冷哼一声,道:“小儿把戏!”
原本赤红的拳头陡然变成了赤红色的岩浆,像鞭子一样抽向三阮。
阮小五见状,手中的朴刀嗖地扔了出去,直接与那红色的鞭子碰撞了一下,堪堪挡住鞭子的来势。
三人这厢还没落地,那边滕戡笑道:“这不是游乐场啊。”说着,举着拳头朝地面砸了一拳。
一拳落地,在滕戡前面的地面裂开,隆起,弯弯曲曲,像是一条小山脊,而那些附着在地面的蘑菇陡然碎成粉末。
三阮落脚点失去蘑菇,便不能跃起,更让他们觉得艰难的是,身后那只白色飞虎呼地一声扑了过来,双爪如飞电,掏向阮小二的后背。
对方的攻击点找的很好,三人中,只有阮小二似乎因为控制地面的蘑菇,暂时失去了对抗的能力。
飞虎扑近,阮小二的后背猛然结出一个更大的蘑菇,将虎爪挡了下来,但是真正让三阮意外的事情发生在虎爪抓破蘑菇的那一刹那。
那一刹那,白虎戴的白色项圈突然变成了白色绳子,从蘑菇的下面快速穿了上来,向阮小二缠绕过来。
阮小七发现了这个情况,扭头,拳头带着旋转的令牌向那白色的绳索砸去。
“嗷”
一声惨嚎,那白色的绳索迅速地抽了回去。
三阮稳稳落在地面上,因为没能落在地面的肉色蘑菇上,也就没能继续向前弹跳。
阮小七回头,那边,王寅依旧坐在雪地里挥动着锤子。
如果那个人没有动,那就说明,他们还在对方攻击的范围内,那就必须的再次向前。
可是,前方,滕戡已经开出了一条路,正在等着他们,左侧面,縻胜落地,摔着向长鞭一样的手臂,盯着他们。
后方,白虎立于半空,那白色的项圈又回到它的脖子上。
更后方,王寅的石碑已经刻完了“阮”字,“小”字只差一捺,更要命的是,刻完“二”字需要两笔,刻完“五”字需要四笔,刻完“七”字也只需要两笔。
三个人,选择的余地很大。
“安安静静等王大人超度你们不好吗?”
滕戡看着三阮,笑着说。
“我觉得你们那样的死法最好看,如果让我杀了,你们可能就成一堆焦炭了。”
縻胜补了一句,阮小五看着滕戡,道:“你们这样说,我忽然觉的我们没有机会了,怎么样,做一个交易,我留下,你让他们两个走。”
滕戡笑着摇头,道:“作为一个绅士,我怎么可能眼见你们骨肉分离呢。”
阮小五笑了起来,道:“我觉的很划算,想一想。”
滕戡开始沉思,看向縻胜,縻胜没有表情,至于身后那只白虎,似乎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阮小七注意着石碑,看到匠人还在刻碑,可是在匠人某一锤子落下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蹦蹦乱跳,像是要奔出胸腔一般。
阮小七对这种感觉很熟悉,在他上一次死亡的时候,心就跳的飞快,让他根本压抑不住。
阮小五发现了他异常,道:“你…”
阮小七看着即将停下,还没停下的令牌,猛然吐了一口血,洒在了令牌上,随之手指拨动令牌,令牌有疯狂地旋转起来。
“快走!”
阮小五和阮小二会意,三个人同一时间在地面上越起,向着前方飞跃。
侧面,縻胜早就在准备,在他们跃起的时候,也高高跃起,岩浆凝成的长鞭抽了过来。
前方,滕戡在地上噌地拔地而起,挡在了三阮必经之路上。
身后,飞虎再次扑了过来,只是这次,那白色的绳索比飞虎更快,急速飞出,想要缠住阮小七的腿。
“刀来!”
那把飞出去的朴刀刀快速斩向身后的白虎。
“盾!”
阮小二在縻胜手臂抽来的时候,在三人向前结出了一窜窜的蘑菇。
红鞭抽击,那蘑菇瞬间碎裂,五层的蘑菇,瞬间被抽裂,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将它们斩成了两半。
“刹那,凝!”
话出,陡然间,在三阮的周围,空气凝结、风凝结、雪凝结,然后那抽击在身上的鞭子也慢了下来,身后的白色绳索也慢了下来,拦在他们前面,举着拳头的滕戡也似乎定格在了半空。
一切,像是一个慢镜头回放。
滕戡发现了,縻胜也发现了,身后的白虎也发现。
那慢动作只有短短的三秒,可是这三秒,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
縻胜犀利无比的红色鞭子在破开五层蘑菇后,击打在了阮小二的胸口,却没能把阮小二击飞。
原本接近阮小七的白色绳索,离阮小七远了。
立在半空,挥着拳头,准备给阮小五一拳的滕戡拳头都到了阮小五的面门,但是他被从地面生出的一根绳索陡然拉住,摔向了地面。
三秒,就那放慢的三秒,让縻胜、滕戡的围攻瞬间瓦解。而三阮在那三秒之后,像是玩跳床失控了的孩子,飞过了滕戡的头顶,控制部身子,在雪地上滚落好长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住。
三个人,在雪地上爬起来,相互看看,怎么一个凄惨了得。
阮小二的胸口鲜血汩汩,是被縻胜一鞭抽的。
阮小七开始咳嗽,每咳一口,就有血沫子从口腔喷出。
“小七,你不能再用能力了。”
阮小七咳了几口,强行压住,道:“你觉得,不用能力,我们就能活下去吗?”
阮小五脸上再次显出笑容来,这次不是那一贯的邪笑,而是一种苦笑,一种无奈的笑。
“应该是没有机会了。”
阮小五走过去,将阮小七扶起,阮小二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三个个人,并肩站在雪地里。
在他们的前面,那只白虎堵住了去路,在他们的身后,滕戡和縻胜迈着大步走来。
更远处,王寅看着石碑上刻完的“阮”“小”两字,看着最后刻出的一横,叹息了一声,然后兴趣索然的站起,向着阮小五三人的方向望了一眼。
“人,总是需要一块碑的,何必呢?”
说着一掌拍向身前的石碑,石碑迅速地向前滑来出去,而王寅拿着锤子和钻头走在石碑划出的那条雪线里。
近处,滕戡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寅,道:“看来,这块碑,有个人要用不上了。”
阮小五笑道:“或许,你们有一个人能用的上。”
阮小二和阮小七站直了身子,看向身后的白虎。
阮小五一伸手,那把飞出去的朴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爷爷生在天地间…”
阮小五握住刀,唱了第一句,阮小二和阮小七跟着和了起来。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要富贵不做官…梁山泊里住一世…好吃好喝赛神仙…”
歌声断断续续,底斯歇里,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歌唱。
风雪中,三个奔跑的身影,一往无前!
身后,縻胜跃上了半空。
身后,滕戡的拳头杵在了地上。
身前,白虎飞扑,白色的绳索结成了一张网。
如果不能活着,那就死的值得!
“你,给我们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