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宠看着他,“承祖入狱,不是你害的么?那就照顾他女儿,不是应该的么?”
是应该,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寒愈听的就是另一层意思。
其实她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她不能说见过大叔。
她也不想让慕茧继续粘着他,可是有什么办法,有债就要还的,想让慕茧离远一点,那就是把债还清。
她昨晚想过了,大叔既然是被送到孤岛地狱,甚至这些年到处流窜都没人公开通缉,说明他的判罪有很大的隐情。
只要她把大叔从监狱救出来,这个债,就清了。往后她依旧当大叔是恩人,慕茧就算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请别人照顾她。”寒愈定定的看着她。
夜千宠看了他,“我是任性,从来都一个人霸占你,但我不是蛮不讲理、是非不分那种人,你欠的债让别人照顾?何况,她不是乔鸣亲外甥女,乔鸣会对她做什么,让别人照顾,你会放心?”
她直接道:“我不想哪天她被乔鸣弄死了,你把罪扣到我头上,说是因为我不懂事,因为我不让你照顾她。”
“千千……”她这些话,无疑也是一种控诉的气话。
总之,寒愈听着心里难受。
她自嘲扯了一下嘴角,“我也不想这么懂事。”
有什么办法?
“笃笃笃!”有人敲了门。
宋财神见寒愈进去挺久了,不太放心,只好过来看看。
推门看到两人正抱在一起,跨进去的半个腿进退维谷,想了想,“呵呵”一笑,问:“介意多抱一个嘛?”
寒愈瞥了他一眼。
宋庭君索性就走了进去。
夜千宠看了看宋财神,“你不是乔鸣的党羽么,还总在这儿晃。”
宋财神见她跟自己说话了,眉头朝寒愈小小的一挑,道:“乔鸣犯了海事,正好我有点关系,把我请过来了!”
她“哦”了一下,并没有要细问的意思,准备往浴室走。
宋庭君也跟了过去,其实是下意识的行为。
结果她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他,“我要去洗澡,跟着我干什么?”
“……”宋庭君愣了愣,随即一笑,“节约用水,一起洗澡?”
她也不装傻,“怕我躺浴缸里割腕?”
这话一出来,她是说得轻飘飘,但是两个男人脸色陡然都办了。
尤其寒愈,五官迅速的暗下去,紧紧看着她。
在别人看来,这话她能说出来,说明她就是在脑子里想过,如果他们不防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寒愈是宁愿她闹,两天都这么平静,怎么都不安。
就算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样,那也是另一码事,她给他说得清清楚楚,所以一刻也放不了心。
夜千宠终于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会长命百岁。至少该死的坏人死绝之前,我不会犯蠢。”
*
乔鸣以为,夜千宠必死无疑。
谁知道他在游轮周围那片区域的部署竟然被人钻了空子,就那么把人给带走了?
更可气的是,到现在不清楚带走她的人是谁。
“桥参谋,您可不能就此作罢啊!”席卜生在一旁惊魂未散,又咬牙切齿。
他被暗无天日的关了一天,可是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扔出来了,一天没吃没喝,堂堂席氏总经理,他还第一次知道快饿死的感觉是什么样。
不用想,夜千宠既然没死,那么关着他的人,肯定是寒愈了。
为什么又放了他呢?
“寒愈已经插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否则他动一动手指轻易都能灭了我整个集团!”
乔鸣被他说得烦了。
皱眉看了一眼他没出息的样子,淡淡的道:“糟蹋夜千宠的是你,寒愈找你,我又有什么办法?”
一听这话,席卜生一愣,“您这又是什么意思?”
“乔参谋,咱们可是还有合作的,说不好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是打算过河拆桥?”
如果寒愈真来算账,他打算把他扔出去事不关己?
乔鸣也不傻,该同仇敌忾的时候闹内讧最不明智。
只好略微吸气,“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吧。”
末了,又想起来,“还有,局势已经够乱了,你那个儿子,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不行就放一放,没什么大不了。”
对此,席卜生忽然坚决起来,“没法再搁置了。”
什么意思?
乔鸣看过去,这个时间,他确实不想看席卜生那边再出什么问题。
“席澈手里有我的作风把柄,他的性子我清楚,等到他万事俱备就真的晚了。”
乔鸣皱着眉,只得道:“你们的家事我管不了,但合作年底要百分百达成,绝不能受影响,能不声不响把他处理了最好。”
“处理不干净就确保能推脱干净。如果你们父子俩的事连累到我,我不保证不翻脸。”
席卜生点头,“只要寒愈那边您帮我,其他的可以放心!”
席卜生出去了,离开那个酒店后,又避开耳目去找了李用。
李用开门后看到他,皱起眉。
还是让他进了屋,“你来干什么?”
席卜生和李用现在几乎是相互看不顺眼。
席卜生觉得李用是他找来跑腿的,看不惯他那副傍了乔鸣就狗眼看人低的姿态。
李用呢,是见过他出乎意料的老禽兽行径,忽然就看不惯了。
不过现在是席卜生找他有事,态度稍微好一些。
问:“你那个药还有没有?”
李用眉头更紧,“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手里没什么药。”
席卜生“诶”了一声,“知道!这不是就我们两个人?我给谁也不会透露!”
然后直直的看着他,道:“能不能再给我弄一瓶。”
李用冷笑,“你当是老鼠药呢?”
席卜生耐心也不多,虽然被关过一天,但也还有着理事的架子,“东西我不会白用你的。总华商会我说了算,席氏医药业首屈一指,李先生一个研药的,往后怎么也少不了和我走动吧?”
见他没多大反对,席卜生稍稍压低声音,问:“那东西,用多少能让人暴毙,或者玩到暴毙?”
李用侧过脸。
用一种“你想用来爽死自己?”的眼神看他,又淡淡一句:“想自杀,抹脖子是最快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着,李用也不想太得罪人。
拿出瓶子递过去前,道:“出了我的手,这东西就与我无关了。”
席卜生一把拿了过去,“全用完?”
李用:“难道还给别人留下物证?”
有点本事的人大多自傲,席卜生也跟他计较这种喜欢说风凉话的习惯了,转身出了那个酒店,又绕路返回他住的地方。
就在席卜生停车不远的地方。
一辆轿车已经停稳,车上的人没下来。
夜千宠看到席卜生,就会想到那天的场景,手心握得很紧。
寒愈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把她的手放到掌心里。
“住址帮你找到了,但我不希望你自己来。”他略微侧首,“你手上不能沾那些东西,明白么?”
夜千宠淡淡的看着前面,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碰他我还嫌脏呢。”
她一个指头都不碰他,也要把他弄得生不如死。
寒愈见她就要返回,问:“不跟进去看看席澈在不在里面?”
她摇头。
“他既然有动作,那就是对席澈的,等他动好了,省点力气。”
寒愈总觉得她做这些事很顺手,知道她聪明,可是有些事门道很多,她一直在他羽翼之下,又似乎见惯如常。
一晚,变化这么大?
想回来,也是他给她的刺激过大。
那一路,寒愈看她闭着眼,也就没打搅她。
直到车子停进地下车库。
夜千宠确实是眯过去了,车子停稳的弧度让她微微转醒。
转头看了看昏暗的车库,再转回来,才看到驾驶位上的男人正看着她。
想到了之前在车里的那一晚,她抿了抿唇,低眉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不上去么?”
寒愈握了她的手,没让她下车。
但是认错的,求原谅的话,他也说不出来,就那么握着,指腹略微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
“这两天不想和我说话,就多和宋庭君聊聊。”他声音低低的,“庶奶奶也好。”
他粗粝的指腹磨得她有些痒。
夜千宠想把手抽回来,但他微微用了力道捏住,她只好作罢。
“不知道能说什么。”她道。
寒愈看着她如水的表情,眼神泛着微微的沉郁。
她转过来,像是笑了一下,“我现在连该怎么叫你都不知道了。”
“叫伍叔?好像没那个关系了。”
“伍哥?”她表情淡了淡,“像情侣,可没那个身份……慕茧叫倒是合适。”
寒愈眉峰微微蹙了。
她继续着:“要不我也叫你名字吧?”寒愈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叫什么都好。”寒愈看着她,“千千,你可以不原谅,可以惩罚,可以冷落,唯独不能想着疏远我。”
她略略低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捧着她的脸微微抬起来,又道:“叫伍哥,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喊过的人,那就接着这么喊。”
寒愈没有弟弟妹妹,这个称呼,确实没人喊过他。
“你想要身份,我随时可以对外宣布。”
夜千宠忽然看了他,“我没想要。”
顿了顿,才道:“至少现在不想。”微抬眸,她也并不像有脾气,“让我静一静,做完我想做的事,我会自己出国念书的。”
寒愈脸色猝不及防的沉了沉,他知道静一静是什么意思。
心头更是有些重了。
他握着她的肩,略放低姿态,“千千,我这样的年纪,既然决定和你跨出那一步,就不想玩那些分分合合,有错我认,有过我改,唯独分手这样的事,我怎么都不会应。”
离不开的不止是她。
他的习惯才更可怕,如果少了她,寒愈都不知道挣那么多、苦那么多的意义在哪?
夜千宠听到他略晦涩低哑的语调,心口微微的疼。
轻轻吸气,笑了笑,“本来就没说过在一起,又怎么谈得上分手?”
她这话,看似回答了他,可是更像反驳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寒愈在商场摸爬滚打,什么陷阱坑洼的合同、谈判没经历过?
脑子都不转也能听出来。
直直的看着她,“能不能别跟我说气话?”
她微抿唇,低了低眉,安静了好一会儿。
才道:“上去吧。”
而她刚想转身去开车门,他忽然把她身子带了过去,半个身躯也朝她这边倾斜过来。
头顶一片黑影压下来的时候,他的唇距离她已经很近,停了那么一小瞬间。
还是落在了她唇上。
夜千宠回过神时略微的挣扎,他捉了她的手贴回座椅,并没有急着入侵,而是等她安静下来。
一双深眸低低的看了她,“千千,我们不这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