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谷,除了满谷海棠异常瑰丽,满山高大林木深不可测外,还有一个巨型温泉甚是壮观。由于地势险峻,知者众而往者少,倒也是清幽静修之圣地。
裴恭措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对花缅揩油的机会,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无人打扰的天然浴场。
他毫不避讳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径直入了温泉,转身笑望着一脸怔忪的花缅道:“泡温泉讲究的是天人合一,衣衫附体既不舒服,也不利于气血运行,你的身子早被我看遍了,此刻还害羞不成?”
花缅恼道:“不许再提那件事!”
裴恭措耸了耸肩:“不提也罢,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
花缅从怀中掏出绢帕扔了过去道:“把眼睛蒙住。”
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裴恭措听话地绑住了眼睛,勾唇笑道:“娘子放心除去衣衫吧,为夫绝不偷看。”
见裴恭措绑得倒是严实,花缅放心地脱衣下水,躲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又见他始终安静地靠坐在池边,并无过分之举,遂安心地闭目享受起来。
泉水清澈温滑,亲肤细腻,加之热气蒸腾,极其纾解疲乏,让人心思放空,无物无我。花缅舒坦地只觉身在梦中。
当原本空无一物的梦境变成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春梦,花缅陡然惊醒。然而眼前的情景却让她目瞪口呆。
此刻,裴恭措迷醉的眸子正深深地凝视着她,而他的手,正扶在他的腰际。这么说,方才那个梦,皆是拜他所赐?
她顿时怒不可遏,然而刚想发作,却被他眼中的柔情击中,竟是生生忍下对他拳脚相加的冲动。
他将唇瓣覆于她的耳垂,伸出舌尖舔了舔,嗓音低哑而魅惑:“娘子动情的样子,实在太过迷人,为夫都要把持不住了。”
被他如此一挑逗,花缅只觉面红耳热,心跳如鼓。她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如初:“我泡好了,现在要上去了。”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锁住禁锢在怀中。下一刻,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他喘.息着诱哄道:“别动,我不会要了你,让我再亲一会,解解馋就好。”
她莫名心软,不再动弹。当她以为他已纾解的时候,却发现他似乎越发地欲罢不能。她望着猛地推开自己喘.息不定的男子,只觉他眼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炽烈燃烧。
他抚上她的脸颊轻笑道:“原来我竟是在引火烧身。”含情的眸光缓缓游移至她的左臂,
他在她耳边柔声道,“你要好好地等着我,待你及笄,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和一个让你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她心中一颤,莫名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当原本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终于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竟无所适从。她的婚礼、洞房、守宫砂,原本都是属于野哥哥的,如果给了别人,她十四年的翘首企盼又算什么?
她慌乱地起身出浴,然后迅速穿好衣衫逃遁而去。
裴恭措只当她害羞,穿衣追去,却在中途被韩征拦住,待听完他的回报,他的脸色不由一沉。
一路奔至林外,花缅忽听林中传来异样响动,于是循声而入。
刚入林子深处,姬云野的身影便闯入了眼帘,她顿感意外,追上前唤他,他却笑而不应。
林中有清脆的鸟鸣声,潺潺的溪流声,还有细微的风声,在渐起的薄雾中,鼻端传来淡淡的花香,不似漫山遍开的海棠香气,倒像是浸染了死亡气息的曼陀罗。
一股窒息之感骤然袭来,她只觉心脏一阵紧缩。
杀气!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中,眼前只有野哥哥的笑颜,为何却会有如此强大的杀气?
一边感觉到杀气在渐渐靠近,一边又寻觅不见杀气由何而来,慌乱中,她倏地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戳进自己的食指。
伴着剧痛的袭来,花缅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哪里还有野哥哥的身影,只见三个黑衣人正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神情缓缓靠近自己。若不是她的意识够强大,根本破不了这用五行八卦摆出又加了辅料的幻阵。
目光交汇中,她微微一笑,却让他们同时一怔。
为首的黑衣人道:“你没有陷入幻境?”
“不就是幻阵吗?小意思。”花缅说着,蹲下身子拣起几块小石头,在地上摆弄起来。
“你在做什么?”
“摆阵啊。”
片刻的沉寂后传来男子的大笑声:“你这也叫摆阵?哈哈哈哈……”
花缅仰头笑望着为首那个笑得最为猖狂的男子,神态看似悠然,眸底却似酝酿着一场巨大风暴。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不要,不要啊……”
“你对他做了什么?”另外二人被眼前莫名的变故慑住,同时执剑质问。
花缅只望着他们笑,一笑倾城,瞬间怔忪了二人,她却突然出口道:“睡!”
嘭地一声,二人竟同时栽倒在地。
花缅转头对为首的黑衣人道:“别害怕,你看到的景象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送你两个鲜嫩可口的美人让你享受,包你喜欢,第一次可能会有点痛,不过忍一忍,慢慢就好了。”
见那人情绪渐渐安定下来,花缅拍了拍地上的一人道:“你眼前的美人已经准备好了,你去把他的衣服脱了,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记得要温柔一点。”
地上那人睁开眼睛,听话地起身走向为首的黑衣人为他宽衣解带,而他竟毫无反抗地任他施为。
还是第一次看活春宫,花缅顿觉兴致大好。为了让场面更加香艳,她如法炮制地将第三个人唤起,让他也加入了那二人的酣战之中。
待那三人一丝不挂地混战到一处,花缅跃上了旁边的大树垂腿而坐,好整以暇地观赏了起来。
当裴恭措赶至林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时,只觉哭笑不得,他对身后的韩征道:“去把那女人给我弄晕了扛回去。”
更远处,一个相貌无奇唯独眼睛漂亮异常的男子,亦观赏了整个过程。当花缅被韩征暗算从树上坠入裴恭措怀中时,他唇角勾起,飞身离去。
从风澜谷回城的路上,花缅还在为没有酣畅淋漓地欣赏完那场春宫秀而耿耿于怀。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幸灾乐祸看着她的裴恭措,她恼道:“谁让你把我弄晕的?他们可是要来刺杀我的,我还没有弄清楚是谁要杀我,你就这么把他们给放了。”
裴恭措嗤道:“我怎么觉得你恼的不是没有问出幕后主使,而是恼恨自己没有看过瘾呢?”
花缅理直气壮道:“是又如何,何需你来干涉?”
“那你可要记好了,以后除了为夫我,不许看其他男人的身子,而你的身子,也只能给我看。”
“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
“迟早会是。”
“是又如何?”
“是我的女人就要听我的话。”
“偏不听。”
“嗬,你敢不听话,小心我……”
“怎么,你打算奈我何?”
“……为夫自然是不能奈你何,为夫只会伤心难过,你忍心吗?”
花缅懒得再理她,于是闭目假寐。
想到那三人被自己催眠,若不将其唤醒,只怕他们从此都将沉湎于断袖之癖,真真是可怜了他们的娘子,花缅不禁掀开眼帘,觑着对面的始作俑者,心道,这可怪不得我,都是这个坏人一手促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们可不要来找我啊。
见花缅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裴恭措挑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是他们寻仇,把你强了,你会不会想不开……哎呦,你为什么打我?”
裴恭措收回绢扇,恨铁不成钢道:“我真想敲开你这小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让你就会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花缅撇了撇嘴,咕哝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眼见绢扇又要落到头顶,她一个闪身挪到了车帘旁边,没事人似的撩起帘子向外看去。
马车辘辘行驶于郊外的官道上,两边的景色不快不慢地向后退着。韩征正端坐于车前,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握着马鞭,将车赶得异常平稳,福昕则老神在在地坐在他的旁边。
花缅冲着韩征的背影道:“说不定将来我还会是你的主子,你今日背后偷袭我,就不怕我报复?”
不待韩征回答,裴恭措的声音便飞快地砸了过来:“不是‘说不定’,是一定。如果你现在就想成为他的主子,我也没有意见,想怎么处置他都悉听尊便。”
花缅刚顶他一句“我才不稀罕”,便见路边突然蹿出一个人,横冲直撞地直奔他们的马车而来。
韩征眼疾手快地把缰绳甩给旁边的福昕,飞身将那人扑倒在地,顺势翻滚到了路边。
福昕慌忙收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后重重落地,马车却未见太大的颠簸。
花缅环视一圈,又仔细打量了不速之客一番,起身跳下马车。此时那人已从地上爬起,正向韩征表达着谢意。
花缅踱至那人身前,笑容可掬道:“公子可有受伤?”
那人似眼前一亮,忙躬身一礼道:“多谢姑娘关心,幸得这位贵人相救,在下安然无恙。”
“这就好。”花缅叹息了一声道,“人生岂能事事尽如人意,一次不成功,可以再试第二次,若第二次也不成功,便试第三次,只要你有恒心,总能死成的。比如跳楼,自刎,投湖,服毒,自缢……这些方法多好呀,可你为什么偏偏来撞我们的马车?再不济,我还可以帮你一把……”
话未落,花缅眼前光影一闪,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指她的心窝。千钧一发之际,她向左微一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同时以右手擒住他的手腕,左手往回一推,那匕首便插进了那人心窝旁边寸许之处。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当韩征执剑上前的时候,那人已将匕首自胸口拔出,抹上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