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执着,沧海变荒漠,轮回中,我像飞鸟经过。记忆中停泊,点一盏烛火,那微光,能否照亮寂寞。听雨声滴落,看花开几朵,叹昨日,怎么只剩轮廓。难断的情锁,眸中的淡泊,一场梦,谁都无法触摸。我醉在,尘世中,恍然若梦。睁开眼,时光交错。一份情,着了火,一颗心,着了魔,谁为谁失魂落魄。
时光笔墨,难画你我,留白,不要太多。情开一朵,爱难临摹,用我一生,陪你挥霍,守到恒星都坠落。听雨声滴落,看花开几朵,叹昨日,怎么只剩轮廓。难断的情锁,眸中的淡泊,一场梦,谁都无法触摸。我醉在,尘世中,恍然若梦。睁开眼,时光交错。一份情,着了火,一颗心,着了魔,谁为谁失魂落魄。”
凌月唇角含着微微笑意,一边听着花缅为他唱《时光笔墨》,一边以内力为她疏通腿部的经脉,抬眸间不由一愣,却不知她何时竟落下泪来。他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痕,打趣道:“怎么还哭起鼻子来了?”
花缅抽噎着道:“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日月如梭,白驹过隙,想不到一眨眼就过去了四十年。师父,没有我参与的这四十年你是怎么过的?”
她的问题让凌月始料未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扯开话题道:“还能怎么过?认识你之前的上百年不也过来了吗?”
花缅却不依不饶:“那怎么能一样?认识我之前你并未动情啊。而且你这四十年都没有修出仙身来,一定没有好好修行,你该不会跑到凡间去找我了吧?”
凌月没想到她的脑子如此灵光,顿时有些语噎,于是信口雌黄道:“我的确去凡间找你了,但并未找到。”
花缅追问道:“那这四十年除了找我,你还做了什么事?”
见她忽闪着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凌月竟有些莫名地心虚,搪塞道:“我做的事可多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花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中的闪躲,心下不由有些疑惑,莫非师父在凡间做了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但思来想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道,罢了,只要他心里一直都有自己,又有什么好计较的?于是点了点头。
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未曾涉足人间了,她提议四处逛逛,感受一下人世的气息。
寒潭虽然位于南秀境内,但距离帝都尚远,与裴樱释相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凌月当即便应了下来。
寒潭十里外有一个热闹的小镇,镇上有很多不算宽阔的青石小路,路边是各色店铺,人声、饭香、烟火味道温暖地洋溢在向晚的空气里。
花缅像出笼的鸟儿般欢悦地左顾右盼,只恨眼睛不够用。到得一处垂着五彩珠帘的店门前,她抬腿迈上高筑的台阶,撩开帘门便冲入了店内,却不防被人撞了一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那人竟是怔然当场,一副花痴模样。
花缅道了声“对不起”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然而她方一落座,那人便紧随其后坐到了她的对面,开口便道:“这位姑娘,请问你今年贵庚?有没有婆家啊?”
花缅不由抬眸向他看来,此人倒是眉清目秀,笑眯眯的也甚是和善,但如此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搭讪,未免有些孟浪。
只是不待花缅回答,便有一道暗含戏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有婆家如何,没有婆家又当如何?”
花缅和男子同时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便见凌月衣袂翩翩地走了过来,然后一撩衣摆,坐在了花缅旁边,冲着男子笑得甚是和蔼。
男子虽被凌月的天人之姿所慑,估摸着他们关系必定匪浅,但仍心存侥幸道:“若她没有婆家,在下便选个良辰吉日登门向她提亲。”
凌月了然地道:“敢问公子今年贵庚?”
男子以为有戏,连忙起身作揖道:“在下今年刚满十八。”
“你太姥姥今年贵庚?”
男子虽然不知他为何要问自己太姥姥的年纪,但仍一五一十地道:“我太姥姥明年就过七十大寿了。”
凌月粲然一笑道:“你若把她娶过门,明年刚好可以和你太姥姥一起过七十大寿。”
花缅不由愣住,自己有这么大岁数了?想想也是,她离世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九岁了呢。认识师父的时候,她正是二八芳华,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暗恋了师父十三年,还真是恼人呢!再看那男子,嘴巴张得都可以放得下一个鸡蛋了,她忍不住便执起筷子将他的下巴复了位。
男子不由将花缅来来回回打量了数遍,然后如释重负地对凌月道:“公子真会开玩笑。你拿这话去诓三岁小孩他们都不会信。六十九岁高龄哪里会是这个模样。”
花缅眸光奕奕地道:“那你觉得我有多大?”
男子再次将她细细审视了一番方道:“应该和我年岁相当,十八岁左右,不会超过双十。”
花缅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她豪气冲天地道:“就凭这句话,今天你的这顿饭我请客。”
花缅的喜形于色不由让男子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他穷追不舍道:“敢问姑娘今年究竟芳龄几何?”
花缅不悦地道:“年龄有那么重要吗?”
男子点了点头道:“如果姑娘年龄太大,家母一定不会同意你过门的。”
“那你自己介意年龄吗?”
男子被他问得一愣,迟疑着道:“如果换作是姑娘你的话,我想我可以考虑。”
花缅气哼哼地道:“需要考虑的都不是真爱!就算你用八抬大轿来娶我,我都不会嫁给你!”
男子连忙哄劝道:“想来姑娘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如果姑娘没有意见的话,还望告知家宅所在,待我说服家母后便去上门提亲。”
花缅正想告诉他自己的确是六十九岁高龄,然后看看他会作何反应,却被凌月一把拎了起来,然后拖出了饭店。
男子急急追了出来道:“怎么走了啊?姑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凡事好商量。”
凌月眸光凌厉地向他看来,吓得他脖子一缩,再不敢多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心下不由嘀咕,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到得另外一家饭店,凌月施施然地坐下来点了菜后便开始和花缅一一算账。
“你有银子吗?”
花缅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拿什么请他吃饭?”
花缅理直气壮地道:“你有啊!”
“若我不同意呢?”
花缅本想说,言而无信多丢脸啊,师父怎可如此小气?但见凌月已然不快,便讨好地道:“师父不同意就不同意好了,一切全凭师父做主。”
凌月对她的态度尚算满意,火气顿时消了不少,继续道:“如果他不介意年龄,你是打算嫁给他咯?”
“我哪有啊?”花缅面上写着满满的莫名其妙。
“我看你们谈婚论嫁谈得可是热火朝天呢,你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师父?”
这话透着浓浓的酸味,当意识到他这是吃醋时,花缅顿时心花怒放起来,打趣道:“师父吃起醋来好可爱呢。”
凌月也不否认:“知道我会吃醋以后就不要做让我吃醋的事,知不知道?”
花缅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得到她的保证,凌月放心不少,但由于她的样子太招人,凌月后来干脆给她做了一个相貌普通的人皮面具以绝事端。
用完晚膳后他们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
当掌柜问他们要几间房时,花缅和凌月不由面面相觑。
花缅建议道:“要不,要两间吧。”
凌月并不理会她的提议,对掌柜道:“要一间。”
掌柜看出他们并非夫妻,于是又问道:“你们是要两张小床房,还是要一张大床房?”
花缅再次建议道:“要不,要两张小床房吧。”
凌月瞪了她一眼道:“要一张大床房。”
花缅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总觉得他这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似的。果不其然,到得房间后,凌月关上房门便将她扑倒在了床上,然后饿虎扑食般地在她唇上啃了起来,直到把她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将她放开。
花缅气喘吁吁地道:“师父,你这四十年是不是憋坏了?以前明明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现在怎么化身成狼了?”若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该直接把他扑倒,也不至于苦恋了他十三年。
凌月道:“我何止是憋了四十年,我已经憋了五十多年了。”
“真的?”花缅眸中顿时光彩大盛,“师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念儿的?”
凌月不由细细回想了一番,所有和她有关的细节都是那么生动,让他心中甜蜜而又柔软,若说是在哪个时候爱上的她,他还真说不上来。让他看清自己心的导火索是那场雷劫,而爱上她要比那久远得多。或许是她扮作猫儿打翻了他的砚台时,或许是她化作白蝶偷窥他的一举一动时,或许是她有事无事向他请教问题时,亦或许还要更早,早到第一眼看到她时。
良久,花缅方听得他叹息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罢了。”
这一刻,心中滋生出无尽的甜蜜,她觉得那十三年的守候终归还是值得的。
这一夜,他们亲密地相拥着而眠,就像彼此幻想了无数次的那样,如此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