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玉龙的话之后,柳擎宇的脸色当时便阴沉了下來,虽然隔着电话,但是柳擎宇依然声音十分坚定却又带着几分怒气说道:“孙书记,这件事情我必须折腾。”
先是一锤定音,直接气得孙玉龙差点拍案而起。
随后,柳擎宇接着说道:“孙书记,我不知道您到底有沒有真心关注过这个案子,但是我必须要说的是,姚翠花这个案子的确看起來让人心酸,不知道孙书记您有沒有想过,为什么姚翠花这个将近60岁人老太太牙齿都掉光了、腿都瘸了、眼睛都瞎了,甚至房子都已经卖了,人已经无家可归了,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在坚持上访,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这一点就不值得我们当官的介入调查此事吗,人民把权力赋予我们为的是什么,是为人民当家作主,而不是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
孙玉龙当时便怒气冲冲的说道:“柳擎宇同志,你也不用唱什么高调,真正想着为人民当家作主的人并不只有你柳擎宇一个人,我也不妨告诉你,姚翠花的这件事情我曾经亲自做过批示,我们东江市还曾经成立过专案小组來负责调查此事,调查结果早已经出來了,姚翠花一家人的确是犯了故意伤害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你可以怀疑市里的决定和调查结果,但是辽源市和省里也都曾经派出过调查组來调查此事,调查结果都是一样的,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題吗。
柳擎宇同志啊,我知道你人年轻,喜欢持有怀疑精神,这本身并不是坏事,但是做人做事必须要有度,不要做得太过,在这么多层级的调查结果面前,难道你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吗。”
柳擎宇淡淡一笑,说道:“孙书记,调查结果也只是调查结果而已,不管别人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但是这件案子,我已经接了,是省纪委韩书记亲自当面转给我的,而且还在文件上做了批示,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件案子我必须得亲自介入调查一下,我相信您应该不会插手我们纪委的工作吧。”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听到柳擎宇直接那话來噎自己,孙玉龙直接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來嘟嘟嘟的忙音,柳擎宇只能苦笑了一下,不过心中却升起了一股股的疑问,自己插手姚翠花这件事情是自己在辽源市接手的,现场只有苏力强这么一个东江市的人知道,那么孙玉龙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为什么要反对自己插手这件事情呢,这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呢。
想到此处,柳擎宇脸上露出一丝坚定之色,不管这件事情背后有什么,我柳擎宇都要坚决把这件事情一查到底,给老太太一个交代,别人的结论只能作为参考,事情必须得我自己亲自调查了解之后才能下最终的论断。
车回到东江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柳擎宇先带着老太太找了个地方一起吃了一顿饭,随即把老太太安排在市委招待所自己房间的隔壁,给老太太留了1000块钱,以备她不时之需,做完这一切之后,柳擎宇又把酒店专门为自己服务的服务员给喊了过來,让她对老太太多加照顾,该吃饭的时候带着老太太去吃饭,老太太有什么需要帮忙照应着点,安排好一切之后,柳擎宇这才乘车赶回市纪委。
回到自己的房间,柳擎宇再次打开卷宗仔细的研究了起來。
从卷宗上一系列的调查结果來看,所有的证据和结论都对老太太姚翠花一家极其不利,因为不管是黑煤镇、东江市还是辽源市以及白云省专案调查小组的结论都基本上一致,那就是真正的犯罪者是姚翠花一家,而村支书一家沒有任何罪责。
柳擎宇不由得得心中暗道:“即便是东江市和辽源市的调查小组存在着偏袒的问題,那么白云省的调查小组会存在偏袒问題吗,正常來说根本不应该啊,而柳擎宇仔细研究了一下卷宗里的白云省调查小组的档案资料发现,白云省方面出动的调查小组是由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來领衔的,这个规格可是足够高的,而且省里调查组每一份调查报告全都规规矩矩,沒有任何疏失之处,该问的证人全都问了,该进行的操作也全都按照流程操作,所以,他们的调查结果按理说应该不存在导向性的问題,难道姚翠花一家真的有罪吗。”
看着一份份的调查报告,柳擎宇不由得一遍遍的问自己,但是与此同时,老太太姚翠花啃着窝窝头在蒙蒙细雨中跪在省纪委大院外面的场景却又让柳擎宇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姚翠花有必要如此较真吗,难道她不知道冷、不知道饿、不知道痛苦吗,难道她就不想要安安生生的生活吗,要知道,在她不断的上访之前,她的家里情况还是不错的啊,她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柳擎宇曾经在乡下呆过好几年,从他的切身经历來看,越是农村人其实越希望生活稳定,如果能够吃饱穿暖,能够有小康生活,他们大部分人是绝对不愿意像姚翠花这样四处告状的。
柳擎宇喃喃自语道:“看來这个案子还真是大有问題啊,那么问題的关键节点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这么多层级的调查组得出的结果全都是一样的呢。”
柳擎宇再次仔细的翻看着卷宗,当他一直翻阅了将近2个多小时,都把卷宗看了四五遍之后,他的目光突然聚焦在了几个卷宗的一个共同点上,那就是所有的卷宗之所以会得出最终的结论,他们都是建立在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所开具的一份厚厚的鉴定资料上。
从鉴定资料上可以清楚得看到,在事发当时,村支书王海平的妻子赵金凤满脸是血、多处软组织损失、还有脑震荡、小臂骨折等外伤,每一份鉴定报告都配有照片、医生签字,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呢。
看到此处,柳擎宇心中不由得再次升起了一个疑问,正常來说,这样的鉴定报告是很难推翻的,毕竟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在东江市甚至是辽源市來说都是属于相当权威的医院,但是,从卷宗上姚翠花一家人的供述來看,当时发生冲突的时候,姚翠花一家人虽然和村支书一家人发生了矛盾,也发生了推搡之举,但是姚翠花一家人并沒有大打出手,相反的,姚翠花在发生冲突的时候,却被王家人狠狠的揍了一顿,当时姚翠花身上倒是只有皮外伤,沒有什么太严重的伤害。
但是当天晚上,当王海平家的大儿子回來的时候,他听到双方发生了矛盾,手中拎着一把铁棍便闯入了姚翠花家中,将姚翠花腿给打断,眼睛给打瞎,根据姚翠花的供述,王海平的妻子赵金凤并不是在当天去的医院做的鉴定,而是第二天才去做的鉴定,而且坚定结果全是假的。
不过柳擎宇再次看了一下鉴定报告,发现鉴定报告上的时间全都是发生在冲突的当天,那么问題便出來了,到底是谁在撒谎呢。
不过再往下看,各个层级的专案调查组在这个问題上也曾经产生过怀疑,也就此询问了一些村民和负责开具鉴定结果的医生,所有人全都口供一致,指出是姚翠花一家人在撒谎,王海平一家人能够拿出证据和证人,但是姚翠花一家人却沒有,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调查组自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看到这里,柳擎宇心中不由得一动。
纵观所有层级的调查小组的调查结果,如果要想把这个案子给出最准确的结果,那么问題的关键就是在鉴定结果上,从卷宗上面的询问笔录來看,所有调查小组采取的都是那种平面式的询问方式,都是一对一的,这种调查方式是最常用的,也是能够尽快完成调查结果的一种,而且每个调查小组的调查问題几乎全都是程式化的,几乎沒有多大的变化。
想到这里,柳擎宇脑海中灵感一闪,如果要是换一个询问方式,换一些涉及到一些细节问題,会不会得出不一样的调查结果呢。
想到此处,柳擎宇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郑博方的电话:“郑博方同志,请你带着你手下巡视小组的核心成员到我的办公室來一趟。”
郑博方接到柳擎宇的电话就是一愣,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自己一直扮演着柳擎宇的反对者的角色,用以迷惑严卫东,并且在一步步的向严卫东靠近,以便于得到更多的信息,在这个十分敏感的时刻,柳擎宇竟然给自己打电话,还让自己带着巡视小组的核心成员过去,那么柳擎宇到底有什么需要自己去做呢,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严卫东起疑吗?
心中虽然带着疑问,不过郑博方依然按照柳擎宇的指示,带上了自己所直管的第一纪检监察室的主任桑斌和邢鹏飞两个人赶到柳擎宇办公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