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掉头回去,这可不行。警卫小周立刻回头劝阻,“首长,这样不行,您的安全……”
章老爷子一摆手,“行了,你们这么多人,让人怎么安排?”得到那位的下落已是侥幸。那位脾气大,稍不注意犯了那位的忌讳,惹了那位不高兴,别说好脸色了,不被轰出来就不错了。
小周在知道去的地方是普通村庄时,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们可以搭帐篷,也可以打地铺。一日三餐我们自己解决。”
通话还在进行中。因此手机另一边的苏画隐约听到了一些,迟疑地问“你们一共有几个人?”她想着,陆子航的车算上司机一共可以坐五个人。那么,陆子航带过来的人最多也就四个。
四个人,好安排。她家东屋虽然药柜占地方,但炕上能睡四五个人。城里人怕挤,那就她家东屋安排两人,让张正搬过去跟师傅、陆子航住,张正的房间空出来安排另两个人就是。也就一两天的事,招待好送走就是。
听到苏画的问题,小周见陆子航不说话,于是凑近手机说话,“您好!苏大夫,我是周缘,叫我小周就行。麻烦您帮我们首长准备单独一张床,至于我们十三人,如果您不介意,想占用您家院子搭几个帐篷。”
苏画,“……”不应该是最多四个人吗?四个变成十四个,她该怎么安排?住帐篷?今晚有可能下雨不说,毕竟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人住帐篷?
小周却以为主家不愿意,立刻改口,“不用院子里,我们可以在院子外边搭帐篷。”
苏画知道对方误会了,“搭什么帐篷?若不嫌挤,家里安排得下。”
小周觉得搭帐篷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没和苏画辩解,道了谢,回头看,发现首长没有不高兴,知道自己的提议通过了,悄悄松了口气。
这时候,陆子航才开口说话,“麻烦你了。”
苏画的性格,不会跟朋友讲那么多客气话,所以根本不搭他的客气话,也不回客气话,“吃晚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因为他根本没吃,所以一时答不上来,立刻尴尬地露馅儿。
苏画秒懂,“其他人吃了吗?”
“……”这个,他真不知道。
“吃了。”章老爷子说。大半夜不能给人添麻烦。
“首长还没吃,我们吃过了。”小周的声音和章老爷子的声音同时起,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话字数多,而且意思相反。“苏大夫,我们中间有会做饭的,到了我们会安静地自己做饭吃,只是麻烦要借用一下你家的食材。”
答案不统一,苏画觉得头痛,“到了再说吧!注意安全。”
“好。”陆子航觉得给苏画出了难题,赶紧答应。
苏画手机放桌上出去,没走大门,直接跳墙到张正家。张正家开着外边的灯,院子里照的挺亮堂。张正父子俩搬完麦子,正搬干柴草和玉米芯子进闲置的马厩里。不备下干柴不行,淋湿了没法儿烧火做饭。
苏画走到师傅身边,“有个章姓老人找你看病,今晚就到。”
元一摇着蒲扇问,“什么来头儿?”
苏画简单说了下,“陆大哥带过来的,估计靠谱。应该是个大人物,身边带着十三个人,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元一颔首,没说别的。自从把徒弟送去元市那天起,自从自己定居在苏家屯儿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世上总不缺消息灵通的人物,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消息更是灵通,早早晚晚都会找过来。不过,他只管看病,收费的事交给徒弟,他乐的清闲。
苏画了解了师傅的态度,过去和三叔三婶儿商量,她想和大姑搬过来借住几天,把她家房子空出来给路上的十四个人。
讨论了一会儿,最后三叔拍板儿,“不行,你们娘儿俩别搬过来。这样,我们三口搬过去,你婶子和你们娘儿俩住西屋,我带着你弟住你家东屋。我家空出来给客人,客人住不下,还可以往我们父子屋里安排三两个人。就这么定了。”
苏画想反驳,苏珍按住她,笑着附和,“就听三弟的。”
事情说定,两家人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安排好十四个人的住处。张正家四间砖瓦房,独走一门的一间专门给元一住,剩下三间房的东、西屋的炕全铺上竹席,竹席上摆着两家人翻找出来的毛毯、毛巾被等物品。枕头严重不足,只能委屈客人不用枕头了。隔扇里还摆了一张单人床,因为周缘希望给他首长安排单独的床。
夜里十一点零七分。城市里灯火通明正是热闹的时候,村里却黑黢黢的、安安静静的,村民大多正好眠,只有少数人家的窗口透出来电视机或电脑屏幕散发的幽光。
六辆轿车安静地开进苏家屯。这时打头阵的是陆子航的车,因为只有陆子航认得苏家屯以及苏画家。眼看要到了,苏画家和张正家院子里的灯,一前一后地突然亮了起来。而苏画和张正,正在打开两家大门。
一行六辆车排成一线缓缓停下。
陆子航打开车门下来,“小画。”
苏画冲他笑了一下,“两家院子都挺大,碍事的东西我们都挪了,怎么停车你看着安排。”
小周也下车上,笑着上前,“你好,苏大夫,给你添麻烦了。我是周缘。”
“不用客气。一路辛苦,时间也不早了,抓紧时间安顿了好休息。”苏画说道。
确实要抓紧时间安顿。
由陆子航指挥着把六辆车分别停在两家院子里,众人尽量保持安静进屋。
腌黄瓜、腌酸辣菜这两样下饭咸菜,一大锅乱炖,以及放温了的馒头,是苏画家提供给来客的晚饭。乱炖有肉有青菜,馒头是碱面儿手工馒头。这顿饭看着糙,味道却十分好。
神色萎靡的章老爷子就着咸菜、一碗乱炖,吃了一个馒头。
老人的这个饭量,在农村人来说普通,可看小周一脸惊喜的神色,苏画明白了,怕是老人平常没这个胃口。
苏画把剩下的事情交给陆子航和张正,回家锁门睡觉了。
屋里挤是挤点,但怎么也比睡帐篷舒服。一群人简单洗漱了,躺下休息。
都安顿好了,陆子航和张正进元一的屋里休息。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第二天天亮时还在下。因为雨,天空灰蒙蒙的。太阳没有露头,因而两家人比往常晚起了一个小时,那也才五点多一点。
章老爷子随行人员中会做饭的青年叫窦成。窦成会做饭不假,手艺好不假,但他不会用农村的大锅大灶。他尴尬的不行,大姑和三婶儿一个劲儿安慰他,说早饭连他们的一起做的。
小米粥,咸菜,烙饼。样式单一,苏珍却收到了一箩筐的好话,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饭后,洗碗筷瓢盆、打扫厨房、打水、扫院子等活儿,都被一群青年抢去干了。
苏珍找不到活儿,只得钻进菜园子里。
苏画二话不说,出门放鸭子去,顺便割猪草。
这时,元一正给章老爷子望闻问切。他行医多年,见过的病症千千万,一上手就知道章老爷子的情况了。他垂下眼皮子,也不急着开方,“别的大夫怎么说的?”
章老爷子强打精神说,“调养的好,还能将就八九个月。”他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去年还是个精神头十足的人物,今年却因某些变故使得陈年旧疾复发,还算硬朗的身体一下衰败下去,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
他想听天由命,家中子孙却不肯放弃。他有了死的觉悟,正在暗中安排身后事,却意外得到了关于鬼医元大师行踪的消息。如果能活,谁愿意死!他也是个俗人。
元一掀了眼皮,“我不是神仙,只能保你多活两年。”
两年……两年也好,能让他赚回两年命的人,除了面前这位,怕是再没人能做到了。章老爷子站起来行了个古礼,“多谢元大师。”
元一觉得意外,受了对方一礼,难得高兴,“多送你三剂,再送你半年命。”
章老爷子心中五味杂陈,当然是惊喜多于其他。他还算淡定地再行古礼,“多谢元大师。”奇人异士档案中有记录,鬼医崇尚古礼。他庆幸不已,还好出来前特意找人学了古礼。算不得多标准,但投其喜好投对了。
元一捋了捋胡子,满意地颔首。本就能保住章老头儿两年半的命,他先说两年,再说两年半,多了半年出来,病人高兴,他高兴,大家都高兴,很好,皆大欢喜。
周缘站在章老爷子身后,眼巴巴地等着元一给开方。有了方子,他好拿去抓药,早些煎药给首长吃。他清楚,这里没他说话的地方,因此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陆子航。
陆子航得罪谁都不敢得罪元一,因此当没看见。
元一没有当场开方,而是站起来,背着手,“走,带你散步,看看庄家看看草,再给你介绍几个淘气的小萝卜头。”
章老爷子应着,跟着元一溜溜达达地出去了。
周缘急的不行,但也不敢催,赶紧跟上去。任队长一职的是个三十左右岁年龄的青年,见首长要出门,立刻带上一个手下,跟在后头。
陆子航没跟。他找到张正,问苏画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