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妃有些不高兴,“这怎么能一样,我是他的妻子。”
就像皇帝一样,再怎么喜怒无常,对皇后娘娘还是很体贴尊重的。
林嬷嬷叹了口气,“娘娘只看到了皇上对皇后娘娘,怎么没看到皇后娘娘是怎么对待皇上的?皇上喜欢穆娘娘这么多年,您见过皇后娘娘给穆娘娘没脸吗?”
太孙妃半抬起眉毛,脸上浮现出怒气,“原来嬷嬷在这等着我呢。嬷嬷也别担心,我是不会给她们没脸的、皇后娘娘是不愿,我是不敢。”她摸着腹部,“皇上再宠穆娘娘,她也没能生出孩子,在皇后娘娘跟前,还不如嬷嬷您呢。我如今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敢给她们没脸。指不定日后就是哪个皇子的母妃。”
林嬷嬷低声宽慰道,“娘娘还年轻呢,有的是机会。”
太孙妃也点头,“就是,我也未必生不出来,还是皇后娘娘太急躁了些。”
居然还说起皇后娘娘来了,林嬷嬷是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也不是没教过,三年了,说了多少次,可这习惯怎么也改不过来。
皇后娘娘要不是为了太孙有了子嗣,立太子能更顺理成章些,又怎么会一下子赐了三个秀女下来呢。
她倒好,只顾着自己了,丝毫不替太孙想想。
“娘娘,庄主子来了。”
太孙妃看了眼铜镀金嵌珐琅转鸭荷花缸钟,离请安的时间还有一盏茶呢。
“把桌上的膳撤了,让她进来吧,叫人上了热茶来。”太孙妃起身去堂上坐下,看着庄昭步步生莲地走进来,眉梢都是媚意,一看就是被狠狠疼爱的样子,瞳孔一缩,手不自觉地就攥紧了帕子。
“庄氏给太孙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连请个安都是这么勾人的声音,昨儿还不知道怎么在太孙跟前邀宠呢。
太孙妃也不出声,庄昭就一直维持着屈膝的动作,纹丝不动。
林嬷嬷想说话又被太孙妃瞪了回去。
哎哟,我的祖宗哟,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又这样了。
林嬷嬷也是心累。
不过太孙妃还是有分寸的,她晾了庄昭一会,就开口道,“行了,你昨晚也辛苦了,坐吧。”
庄昭这才坐下,也不敢全坐,只微微沾了凳子的边。这样坐其实倒比站着还要累,不过庄昭也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太孙妃眯眼看着她动作,面色放缓了些,”昨儿你也见过殿下了,日后要好好伺候着。“
庄昭站起来行了个礼,“谨遵娘娘教诲。”看模样恭敬地很。
太孙妃心里舒坦了。她是民女出生,参选的时候明里暗里不知听了多少贵女的嘲讽。如今庄昭这样的贵女都要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她怎么能不得意。
有人不服气又怎么样,谁教太祖始皇帝规定贵女不得为正妃的呢。
这时宫女走进来禀报道,“张主子、李主子来给娘娘请安了。”
太孙妃笑道,“快叫她们进来。庄妹妹也别拘束了,就坐着回话吧。昨儿刚伺候了殿下,想必也累了。”
李迎和张碧玉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神色复杂地看了庄昭一眼,双双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太孙妃恍若未觉,一样叫她们坐下,“大清早地也难为你们了,还没用过早膳吧?我叫人盛碗银耳羹你们热热身子。”
热腾腾的银耳羹端了上来,李迎捏着调羹笑道,“是我们沾了娘娘的光了。”
张碧玉蹙眉,她要讨好太孙妃,也不该用这样的方法,还拉上她。这种话,说出来谁有脸?
“不过一碗汤罢了,不值当什么”太孙妃掩着嘴笑道。
庄昭喝了两口就不再动了,她嗜甜,这种和水一样寡淡的汤,她素来是吃不惯的。
张碧玉和李迎倒是吃的很多,不过也都用了半碗就放下了,再多吃,就要被人笑话了。
“昨儿跟你们说的,去院里看了看,可有哪里不满意?”
庄昭眉梢动了动,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不免有些厌烦。太孙和齐王斗得水火不容,太孙妃不说好好帮太孙整治后院,让他安心吧,居然还要后院起火。宣扬出去了,这样的嫡妻,大臣们心里对太孙能没点想法?安太孙良人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还嫌不够?
庄昭的笑意淡了几分,“妾身看屋里的摆设太多了些,让下人搬了几件进库里,昨儿没来得及禀告娘娘,还请娘娘恕罪。”这回她却坐得很稳,不肯再站起来了。
眼看着太孙妃面色一沉,李迎不敢张嘴,张碧玉硬着头皮打了圆场,“都是娘娘疼我们,给的多了也是怕我们不够用。”
太孙妃嗯了一声,虽说得了台阶下,也没心思和她们说话了,“你们知道就好,行了,都退下吧。”
庄昭三人起身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李迎出了院门,才道,“庄姐姐也是,何必非要顶撞娘娘,亏得娘娘心慈不计较,若是换个别人,谁能讨着好。”
庄昭看了她一眼,径直回了汀兰院。
李迎被她那一眼气得不轻,和张碧玉抱怨道,“瞧见没有,世家出来的,脾气这么大。一样都是太孙的嫔妃,谁比谁高一等似的,连娘娘都敢顶撞,眼里还有谁?”
张碧玉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声些,到底是皇上赐下来的人。”
李迎这下噤了声,说皇帝赐下来的人不好,这不是明摆着说皇帝眼光差吗。传出去皇帝能活剥了她的皮!
想起市井流传的挂在金銮殿上的人皮,李迎就觉得脑袋一阵发晕,人就软了下来。
多亏了她身边的宫女扶住了她,和张碧玉告了声罪,搀着她回房了。
张碧玉身边伺候的宫女青青笑道,“主子何苦这样吓李主子。”
张碧玉知道她是太孙妃的人,也不肯多说,“哪里是吓她,妄议尊上可不是小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李迎是想讨好太孙妃,否则凭她的胆子哪里敢跟庄昭过不去。
可是张碧玉心里又有点想法,太孙妃看她们看得那么紧,多说一句话都是错,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趣?能有个人和太孙妃杠上也不错,这才能显出她们的好来,太孙妃也能多宽待她们一些。
庄昭一个人是不够,不是还有她吗?等火烧的差不多了,太孙妃还得反过来求她们呢。张碧玉搭着青青的手,慢悠悠地走回了芷兰院。
白茶一早备好了甜汤叫庄昭喝下。甜度是庄昭最喜欢的那个量,庄昭喝了大半碗,揉着眉头道,“之前就听说太孙妃有些拎不清,今儿才算是见识了。”
白茶拿来清茶给她漱口,笑道,“听说是皇上也对她有些不满意,连当时的教养嬷嬷都贬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到底是自家赐下来的人,明面上还是过得去的。这不是太祖爷非要挑这些家里一清二白的嘛”
庄昭起身换了身家常衣裳,斜躺在榻上,让白茶给她捏一捏,昨儿那么疯,她的身子酸痛着呢。
她闭着眼道,“太孙妃倒也不是不好,只是眼皮子窄了些。只看得到我们进来分了太孙的宠,却不想想怎么让太孙更稳当些。连个太孙后院都管不住,将来要当了皇后……”
白茶轻轻给她揉着腿,小声道,“一样小户人家出来的,皇后娘娘可比太孙妃强多了”
“皇后娘娘大气,看得可不止后院一片天。”庄昭睁开眼,定定看着房上的横梁,叹道,“有几个女子天然就能有皇后娘娘的胸襟呢?”
“不然主子这十几年家里的教导不都显得无用了?”白茶笑嘻嘻地接道。
庄昭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越发大胆了,这里什么地方,也敢胡说。”说着眼神有些飘远了,“最重要的,还是看太孙怎么想。”
太孙的态度倒是很明确——他晚上又传了庄昭侍膳。
既然要侍膳,自然不能像侍寝时那样简单了。庄昭梳了个宫髻,带了套烧蓝多宝头面,杏色繁花边上襦,豆绿色同纹下裙,外罩一件水蓝色彩绣鸾鸟大袖衫。
太孙这回没有在赏画,改下棋了。
见她进来,就让谭晨把棋盘收起来,抖了抖衣袍站起来道,“今儿穿得倒清丽”不过还是红色衬她,粉面桃花的,含着泪雾蒙蒙看过来的时候,那才叫美呢。
庄昭抿唇一笑,脱下大袖衫,准备伺候太孙用膳。见太孙一怔,似乎误会了什么,忙道,“穿这个侍膳不方便。”可是穿着美啊,要是不穿,庄昭心里又不开心,所以只能麻烦一点了。
太孙说呢,瞧着挺规矩一个人,怎么衣服说脱就脱。
知道自己想歪了,太孙面色一红,声音有些柔,“不必真站着伺候,坐吧。”
庄昭把衣服又穿上,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
太孙的份例是比照着太子的来的,和她们这些人不一样,是从皇帝的小厨房里端出来的。个顶个的香。
庄昭自己吃一块筷子,觉得好的,就换公筷给太孙夹一筷子。
太孙倒有点新鲜,第一次看到人这么侍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