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方不离被召回京师的时候,华山派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原以为只是临时差遣,到了最后方不离还是得乖乖回他的辽东老巢,做他的辽东经略。顶多就是回朝继续做他的户部尚书而已,入阁什么的,那是万万不能的了。只要继位的新君或者孙太后不脑残的话,谁让这一年之中,华山派之前扶持的几个陕西籍**都成功上位了呢?可谁也没有料到,方不离只不过是跟孙太后聊了一聊,竟然就让孙太后不顾祖制,恢复了中书省,更让方不离成为中书省丞相,唯一的丞相。
一时间华山上下,风声鹤唳。当年声势浩大的新党怎么垮掉的?要是没有华山,那几个文官成么?这次方不离回来,纸是包不住火的,瞒不住了。方不离一定会报复,当年他只不过一个户部尚书就差点儿没把华山搞垮,更何况而今是中书省的丞相?
不少人都要求趁着朝廷无暇西顾,举起反旗。可周不疑却强行压了下去,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且不说在瓦剌大军南下的时候扯旗造反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华山派,光是而今聚集了各省精锐的京师就不是好对付的。除非…
十一月十一,是个不错的日子,周不疑算计着瓦剌大军差不多也该被方不离的的暗手消灭个七七八八,正在他犹豫是不是要扯起反旗的时候,一封密报,从江南发了来。看完了这封密报,周不疑也是心生佩服。挥了挥手,招来了自己的随身侍女煜。
“掌门。”侍女从屋外走了进来。
“以后叫我先生吧。”周不疑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拿起了尘封已久的紫郢剑。“敲响太华钟,十八下。”
“十八下?掌门…先生你下定决心了?”作为周不疑的随身侍女,冰盈自然明白,连敲太华钟十八下,这对于华山派意味着什么。那是华山派生死攸关,召集所有力量拼死一搏的信号。而今,值得华山派这么做的,其实也就是那桩被周不疑强行压下来的事情了
“敲吧。”周不疑阖上了双目,太华钟敲响过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从此以后,他要面对的是数百万的大漠蛮部,方不离层出不穷的算计,天下人的质疑。从以往后他再也不是华山派的掌门,而是一方诸侯。甚至…一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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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都给我跟上。小心点!”一列列头上绑着白色头带的华山**趁着月色摸进了西安府。与此同时,陕西藩司衙门、臬司衙门还有新政中设立的几个衙门的主官却聚集在了都司衙门里,对着一张从京师发来的急件愁眉苦脸。
在方不离被贬斥出外的一年里,他遍布天下的党徒可就遭殃了,州府县的知州知府知县也就罢了,不值得朝堂上的公卿大臣们关注。朝堂上的新党成员,能被驱逐得动的早就跟这方不离一起出外了,剩下来的这些,一个比一个的背景雄厚。遭殃最多的,也就是三司衙门跟工商局、殖业局、税务局等衙门的官员。
而陕西作为方不离新政的始发站,自然也就受到了旧党元老们的重点关注。原陕西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王斯同、原陕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邱泰艮,原提举陕西工商局曹得、原提举陕西殖业局张文翔、原提举陕西税务局谢赟一月之间,要不是儿子流连赌场就是兄弟欺压良善。纷纷被贬到辽东,陪方不离吃火锅去了。
现在的三司衙门,是旧党的几位大佬的子侄故旧把控着,这一年里面,这三位新政没有废除几桩,钱可没有在里面少捞,逼得几家商铺的老板差些没有上吊。现在方不离回京,还成为了中书省丞相,他们这些毁掉方不离心血的,方不离能放得过他们?把他们送到岭南吃荔枝都是好的,要是心狠一些,直接满门抄斩。凭借他们犯下的罪行,足够了。
“我的藩台大人,你还犹豫个什么?若不速下决断,等方不离把京师的处置妥当了,空出手来就要来收拾咱们了!”说话的是臬司衙门的主官,按察使程民,他是永乐十一年的进士,熬了半辈子才熬到了一个按察使。不过这也殊为不易了。要不是抱上了王直的大粗腿,凭他那个只会喝酒,号称‘无为而治’的行为习惯,能当得上按察使才出鬼了。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么?中书省自我皇明太祖皇帝之后,便已经废除中书省。方不离趁火打劫,逼着太后重开中书省,这已然是犯了忌讳,等局势稍有缓和,太后不会放过这反相毕露的奸贼的吧。”
藩台还在犹豫,程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他是要自己趁着新党多未复职,天下多为旧党众人掌控的的时候,清君侧。不惜将河套割让瓦剌,也要将方不离的新党,彻底驱逐出朝廷。不,不只是驱除出朝廷,而是将新党彻底摒除在大明政坛之外。子女世世代代不得进入官场,在教坊司中人人**乐。
“藩台,你以为就太后她们几个女人,就能斗得过官场沉浮数十年,党徒遍及天下两京一十三省的方不离?二十年了,杨荣、杨士奇、杨溥三位阁老、金幼孜金大学士、胡部堂他们这些些太祖太宗血雨腥风的朝争中走过来的前辈,哪一个不想着将方不离踢出官场。可谁又成功了?孙太后、钱皇后,除了占据正统大义,不管是以权势名望还是手腕计谋,有一样比得过三位杨阁老、胡部堂他们么?连他们都对方不离无计可施,几个女人几个太监又能拿方不离如何?要是咱们坐视不理,任由方不离施为,咱们一家生死尚在其次,恐怕这大明朝今后就要易主了!”
“哈!果然还是你们这些当官儿的心狠。”正在此时,从门外传出来一阵笑声。几位**一阵惊恐,他们可是在商议‘清君侧’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那可了不得。可等他们见到冲进门来的那个布衣男子的时候,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君子剑岳先生,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其实他们的心里已经隐隐知道岳不群或者说华山派是要来作什么了。深夜率领大队人马,不得召见,擅自冲进布政司衙门,除了造反还能如何?只是他们也没有算到,这群武林侠客这么生猛,竟然说造反就造反。也好,不用纠结以后万一要是失败,朝廷问罪首犯会如何。弄不好还能混一个反正之功护身,到时候新党也不能拿自己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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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陕西易帜,山西承宣布政使司也泰半落入了华山派…现在已应该叫华国的手上了。晋南的几个州的知州原本就是华山派支持才当上去的,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华国就将之拿到了手中。唯有太原府,迟迟没有拿下。太原知府刘敬尧是新党的干将,山东济宁粮长出身,深受方不离大恩,对方不离忠心耿耿。自然无论如何都是要为恩主守住这三晋重镇,而能在方不离离朝时候保住太原知府的位置,其人本事自然也是不小的。
就在太原事变发动的当天,刘敬尧甚至差点没被抓住,可当他逃脱之后,半天的功夫,这场变乱就在他的高超手腕之下,被**下去。可这时候刘敬尧还是没有松懈,一边招来都指挥使,调集本地卫所驻军进城,一边给大同、京师发去急报。因为他知道周不疑这恩主的老对手,到底有多可怕。他猜得也没错,就在他的加急密函发出去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后,华军围城。
“王佥事,这次,恐怕本官要跟你死在一起了。”刘敬尧看着太原城下密密麻麻的华军,心中一阵凄苦。他没有想到陕西的卫所军竟然也落入了华山派的掌控,更不知道华山派竟然在私下里暗自招募死士,训练成军。不然华山派这群叛逆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麾下转眼就云集了十五万大军,还能将其中的七万拿来围城太原。陕西的三司都该去死!
山西都指挥使石亨之前接到了左军都督府的命令,还在大同整训军队,而今都指挥使司能做主的也就这位都指挥司佥事王宗林,两人是多年的搭档,同属新党骨干,不然刘敬尧也不能这么顺利的着急山西都司的大军。什么?山西行都司?不好意思,从都指挥使到指挥佥事一票**全战死在了援救土木堡的路上。
托庇于那恩刻薄寡恩、雄才大略的太祖皇帝,半月之后,朝廷就收到了刘敬尧的加急密报,中书省下令,调动十五万大军,一路十万大军由右军都督府都督薛剑率领,从京师出发,经易州出紫荆关沿着飞狐道,其中五万沿途设防,最后在榆次休整完毕过后,与大同石亨的五万铁骑会和,解太原之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