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屋便是一股潮湿的霉气,房间里昏暗一片,秀语拉着我的手朝我低声耳语:“我怎么觉得这般阴森。”说着秀语抚着双臂。我不动生色的打量屋里的环境,一个字可以概括屋子的全部面貌:丑。
各色杂物凌乱的堆放着,桌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苏澜的声音在小屋子里显得空灵:“林大叔,能把灯点上么?”
随后我就听到从里屋传来翻抽屉的声音,林大叔从里屋拿着烛台出来,烛火一晃一晃,秀语惊叫一声,拽紧我的衣袖,显然是被灯火后那张苍老而又干瘪的脸吓到了,我拍拍秀语的手,示意她放松,林大叔将烛台放在小方桌上,嘿嘿笑道:“吓着姑娘了。”随着嘴一咧,露出焦黄的牙齿,显得更加恐怖,秀语往我身后又缩了缩。
屋子里即使点了灯火依旧是昏暗的,烛火的一摇一晃反而将气氛渲染的更加恐怖,很奇怪,现在是白天,屋内却很阴暗,阴暗是由于窗门紧闭,但窗门紧闭的情况下,屋子里是不会有风的,那烛火为何会自己跳动?
我没有将这些发现说给秀语听,也是怕她心里害怕。
“小花在哪,我可以进去看看么?”我低声发问,林大叔的声音很难听,每说一个字我都觉得实在剜我的耳膜:“小花在里屋,我带姑娘去。”
林大叔朝我看了一眼,我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在烛火下泛着幽绿色的光芒,他低头在前面带路,我示意秀语在屋外等我,随着林大叔进去,林大叔唉声叹气:“小花是我唯一的孙女,三年前她父母都染病死了,可怜我这孙女……”
我没有接林大叔的话,朝床上看去,床榻上的小姑娘脸色苍白,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我伸手在她鼻息处一探,呼吸很微弱,似乎是感觉到床前有异动,小花虚弱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她的眼珠里透露出血红,我手指从她喉咙处一直滑到腹部,在肚脐下三寸的地方停下手,不断送入灵气进去查看……
许久我收回手,将棉被重新为小花盖上,对她笑笑:“姐姐给你样东西,你一定要贴身戴着哦。”我从空间中取出黄符,压在小花的枕头下面,林大叔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当我取出那黄符后,他身子猛然一颤,不敢靠近。
我又咬破食指,将血点在小花的印堂处这才起身朝着外面去,林大叔也跟着我出来。我朝林大叔问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症状?”
“已经十天了。”林大叔看我的眼神有些狠戾,但我装作不知,云淡风轻的点头,拉着秀语出了屋子,屋外空气新鲜,太阳也快升上最高点,“回去吧。”秀语不解的看我,苏澜在我身后叫我:“念清,小花到底得了什么病?”
“别叫我念清,我觉得恶心。”我回头冲着苏澜发怒,何岳轩挡在苏澜面前,冲我喝道:“风念清,你怕是不想救人了吧,想走?”
我眨眼轻哂:“你说苏澜要像你这般直接驽钝多好。”我先拉着秀语出了小巷,然后站在原地等苏澜和何岳轩出来,估计苏澜在屋里和林大叔说话,许久也不见出来。
秀语牵扯我的手,朝我发问:“刚才在里面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自进了屋子就一直不大对劲?”
不是我不对劲,而是屋子里全都不对劲,我欲要向秀语做解释,但何岳轩却带着苏澜出来了,见到我就冲我发脾气:“风念清枉你一副好面孔,怎心地如此狠毒?”
“既然都出来了,就回去吧。”我没理会何岳轩的大吼大叫,苏澜挡在我面前,声音温婉但语气强硬:“你是否不想将白玉丹交出来?”苏澜眉间带着隐忍怒意,美目中流转,白皙的面庞也因气愤而染上红晕。
我朝苏澜笑,语气犀利:“小花得的根本不是病,你莫想给她胡乱吃什么东西,她年纪不满十岁,白玉丹这等灵力充足的东西。你也敢给一个普通且气血虚弱的孩子服用,你就不怕她爆体而亡?”我冷声质问,向苏澜逼近一步,眯眼再道:“白玉丹是你自己所用还是给小花,你心里清楚。”
苏澜后退几步,立在原地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何岳轩也皱着眉头似不相信我说的话,朝苏澜问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苏澜几乎是委屈的快哭,拽着何岳轩的衣袖柔弱道:“是念清误会我了,师兄你难道不相信我么,我知白玉丹可以救修者的命,故而以为也可救小花的命,是澜儿莽撞了,若不是念清提醒,我定然要害了小花。”她眼里已经有泪光在闪:“但澜儿实在没有将白玉丹占为己有的想法。”
何岳轩一见到苏澜伤心落泪,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开始安慰起苏澜,我与秀语自然是眼不见为净,可何岳轩这个蠢货偏又找我的晦气:“谁知道你是不是不肯拿出白玉丹而找的借口。”
“何岳轩,你颈脖子上长的是毒瘤么?”我是没见过这种没脑子的男人,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修仙者服用的丹药怎可随意给不足十岁的孩童服用,我是真被何岳轩的痴情与天真打败了。
我叹气看看天色离正午已经不早了,要是再不回青云宗,怕是又要被老爷子数落,我拉着秀语往前走,也不管何岳轩在我背后叽叽歪歪说了什么,秀语跟在我身边见我步伐急促问道:“你急什么?”
“今日是拜师大典。”我朝秀语解释,秀语一听有些蒙了:“不是吧,今日拜师大典,你还敢下山,长老在此之前一定会找你交代拜师中的礼仪。”
“我这不是昨天嘴快,先答应下山了么。”我挠挠后脑勺:“拜师之前都得演练么,那么假,别担心嘛,我下山师父可是应允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拜师还要先走个过场的,也是微醺,在我印象中拜师不就是磕头敬茶么,哪那么多花架子。
秀语一路走一路和我说,当年她拜入凌霄长老门下时候的场面,我听到又要念经文又要接受各殿长老和掌教的训话的时候,内心已经是奔溃的了。
火急火燎的进了青云宗,与秀语分别后,我一路飞驰往承天殿去,各大殿的长老已经等在承天殿了,掌教与我师父正端坐大殿中央,所有长老皆以一种看稀有物种的表情看着我,只有我师父冷哼:“你倒也好意思叫我们在此等你,罚你玉楼殿内抄经书十卷。”
这老爷子昨日明明和我说的好好的,怎今日翻了脸变着法的整我?
我低头不语,此时不说话是最好的认错态度,掌教干咳一声,冲着长清长老点头,长清长老起身冲着道童吩咐:“去将长鸣钟敲响。”
玄音长老手里拿着门派弟子统一的服饰朝我走来,示意我跟着她往里面去,内殿是一处摆设精致的小屋,我去了屏风后将门派服换上,但奇怪的是,我的门派服与青云宗弟子都不相同,是青色道袍,下摆处是水墨花纹。
我在屏风后头问玄音长老:“美女长老,我这衣服怎么和旁人不一样?”
玄音长老声音很愉悦,似乎很乐于听到我叫她美女长老,隔着屏风朝我解释:“师叔祖嘴真甜,你是真人的弟子自然要与其他弟子区分开来,每一阶弟子的道袍颜色都不相同。”随后玄音长老又补充道:“不过真人喜欢青色。”说罢,玄音长老发出“咯咯”轻笑。
玄音嘴上虽然叫着我师叔祖,但也只是对真人身份的尊敬而已,称呼毕竟只是称呼,玄音长老对我的态度仍是对待晚辈一般。
不仅是玄音长老,其他长老对我也是这样。他们对我的称呼皆是因为我沾了师父的光。我若实力一天提不上去,他们对我便都是对待晚辈一般。何岳轩有一句话说对了,青云宗是以实力而定地位尊卑,想要人尊敬,不是靠师父的威名,而是靠自己,证明自己配得上别人叫你的称谓。
现在我的实力自然是赶不上那些长老,这也是我为何每每听长老们叫我“师叔祖”、“师叔”而心虚,压力极大的原因。
我从屏风后面出来,玄音长老一面替我梳理头发一面与我交代接下去拜师大典的事宜:“你来的晚了,很多事来不及和师叔祖交代,所以到时我会在你身旁提醒。”玄音长老最后在我发丝间插上一根碧玉簪。
“好了。”玄音长老最后为我理了一遍交叠的衣领,我朝铜镜里望去,我一身青色道袍,袖子处精心做了修饰,两根飘带一系,穿在我身上居然有了那么点仙气,我臭美的在铜镜前一转,下摆褶裙飘逸灵动,露出青色的金色边长靴,我不得不对着镜子感慨:“风念清,你真是好看到没有朋友。”我食指曲起往铜镜上一敲,玄音长老噗嗤笑了。
随着长鸣钟的再次敲响,玄音长老带着我从另一出口出去,我小心翼翼的踏着每一步,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