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辉光隐没天际,爆炸带来的黑色尘灰飘扬在天上,和纯白色的雪花混在一起,整个世界有种黑白默片般的静谧美感。
大片的雪花落在燃烧的屋顶上,却只是让火苗不住的跃动,没能扑灭分毫。
就是这种极寒的环境,也不能让那些被爆炸的余烬引燃的大火熄灭下来。
不如说正是由于这种初冬的干燥寒风,让这些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燃烧的更加凶猛。而那些负责在火灾来临之际从下水道中引水的清洁工们却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同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内。
塔夫里的酒馆是被第一批的爆炸所毁灭的建筑。
一开始,很多的热心人都来帮他从熊熊燃烧且支离破碎的酒馆中抢救出去一些珍贵的东西——但很快塔夫里老爹就发现,大多数的“热心人”根本就没有把抢救出去的东西还给他。
在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他试图拒绝这些“热心人”的帮助。
于是这些小偷们便一改决策,开始明抢。
他自己一个人,再加上少数几个有良知的职业者根本没法︽∏,阻挡这么多像疯狗一般的人,在这些哄抢的人中,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街道的执法者们。
他们一开始还拿着毡帽或是兜帽遮住自己的脸,可很快他们就连这一点的脸都不要了,脱下外衣当做包裹,这些光明正大的窃贼们不顾塔夫里老爹等人的阻拦,疯狂的装走他们所能带走的一切。
他们甚至还开始攻击塔夫里老爹等人。原因仅仅是他们挡了这些光明正大的窃贼的路。
到现在为止,塔夫里老爹也只是抢救出房屋内仅有的一点能称为财富的东西。然后就这样站在酒馆外面麻木的看着房屋燃烧殆尽。
在那些洗劫完后心满意足,开始赶往下一个爆破地点的职业者们离去以后。那些没有职业的流浪汉们便迫不及待的扑了进去。
这些渣滓如同结队的野狗一般,不顾随时可能轰然倒塌的屋顶,翘着屁.股趴在近乎燃烧殆尽的废墟中,希望能再抠出哪怕是一个铜子。
当他们找不到值钱的东西时,便会如唱赞美诗的牧师一样整齐的咒骂着塔夫里的吝啬,不给他们留一点活路;而每一份从大地中得到的新的收获都会引起这些人的哄抢,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把地板扣了出来,准备带回到他们的狗窝里当做遮雪的棚盖。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
塔夫里老爹气的胡须都一颤一颤的,他旁边的妻女不由得痛哭失声。
塔夫里老爹是孤山长者的虔信徒。
在洛达汗厚客的教义的影响下。他的酒馆与其他山民老板所开的酒馆不同,是出了名的厚道。
像是客人每喝几杯,塔夫里老爹就会送他们一杯;第一次来到这个酒馆的客人,还会被塔夫里老爹祝一杯酒。就连那些在门口徘徊的流浪汉,他也不时的给他们一杯驱驱寒。
他和很多山民一样,都不精于算计,这让他的酒馆并不能赚多少钱。塔夫里老爹只是希望能在自己有一天受难的时候,多一些人来帮助自己而已。
“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小偷!骗子!肮脏的吃屎的恶棍!”
他在薄薄的雪地里跺着脚,高声咒骂。却对残酷的现实无能为力。
像是塔夫里老爹这种家与家业都在爆炸中毁于一旦的可怜人并不少,在他们提着最后的一点家当麻木的站在雪中痛哭流涕的时候,阴影中的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便开始打量着这些可怜人,提着涂了粪的豁刃匕首慢慢向他们摸去。
他们可不傻。
这些血手指们呵呵的冷笑着。
与其和那些傻粗的没脑子的人在店里抢那些笨重又不知道值不值钱的玩意。还不如直接抢这些店的主人。
那些店主自然对自己的店更加了解。遇到这种灾难,他们肯定会先捡最值钱的东西带着走。
那么直接从他们身上去抢东西,岂不是比从店里抢东西省事的多?
他们就这样蹑手蹑脚的从背后接近塔夫里老爹一家。就在他们的匕首即将刺入三位山民的身体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却从后背袭来——
“啊——”
炸裂般的寒光从塔夫里的眼前一闪而过。让他瞬间惊起一身冷汗。还不等他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背后便传来丁零当啷的匕首落地的声音。以及杀猪般的惨烈哀嚎。
塔夫里回过头去,不由得后怕起来。
只见几个平时经常看见的几个血手指的双臂齐肘而断,血如泉涌。而他们的手甚至还紧紧攥着匕首没有松开,就这样连着前臂一起掉在地上。
而他们离自己的距离甚至不到三步。这个距离暴起发难,只是身体强壮却没有职业等级的塔夫里对他们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别说是仅存的这点家产,就连妻女他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恩人是谁?”
塔夫里老爹扯着粗豪的大嗓门抬头四顾。
“你没事了,孩子。”
一个慈祥的苍老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塔夫里的神色顿时恭敬了下来。
那并非是对强者的畏惧,而是山民对年长者的天然尊敬。
塔夫里再次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身披黑衣的老人提着一个古旧的箱子站在他的身前,而一个手上攥着一把弯曲的银匕首的巫师正面无表情的把雪亮的匕首放回到腰间的鞘中。
诡刀巫师?
塔夫里皱了皱眉。
能养得起诡刀巫师的,毫无疑问只有那些大贵族。
虽然他对老人救了自己一家的行为心底充满了感激之情,可刚刚经历过可怕的哄抢事件的他实在是有些风声鹤唳,现在看谁都感觉是不怀好意。
“……老人家,你是?”
塔夫里先是示意妻女向老者跪下表示感谢,随后恭敬的问道。
……但愿不要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吧。
“你无须在意。”
可出乎他的意料,那位老者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对他说自己的名讳。
老人低笑着,声音有些沙哑却满含笑意:“你去跟大家说吧,那个四处安放炸弹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什么?
塔夫里一怔。
“老人家,你说什么?你把那个人杀了吗?”
但那个身披黑衣看不轻面目的老人只是呵呵的轻笑着,便要转身离去。而跟在那个老者身后的几个人也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也跟着老人一起离去。
塔夫里心中顿时就有些着急。
是不是自己的疏离的态度太明显了?这样是不是不够礼貌?是不是自己的态度让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老者伤心了?
但他还不敢去追。
他的妻女就在身后,在这种混乱不堪的时候,她们两个必须要自己的保护才行——
塔夫里决定
“老人家!你叫什么!”
塔夫里在老人身后大声喊道。
他决定,无论如何,至少把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救了自己”这件事宣扬出去。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混乱的城市多出几分人情味。
“你就叫我奥兰多吧,”老人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还有,孩子,小心水。”
小心水?
什么意思?
塔夫里茫然的想了想,却发现那个老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他余光一撇,发现自己家后院的小巷子里积水聚成了浅浅的水洼,还在以一个不算很快的速度缓缓流淌而出。
就在这时,西边传来了如同雷鸣般的欢呼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发生了什么?
塔夫里老爹想了想,决定带着妻女一起去那边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