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之光的爆炸现场,并没有比罗兰想象中的更为壮观,却带着一种引人注目的美感。
一开始先是下水道的上壁出汗一样开始渗出点点水珠,橙色的胶体从里面渗了下来,如同蜂蜡一般缓慢的滴下。
那团橙色的胶体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拉长、几乎要断裂开来时,它的颜色迅速变深,成为了一种草药汤一般发黑的棕褐色。
在变色的同时,这团胶体也急速收缩起来,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罗兰就只能看到一层薄薄的黑色的膜牢牢地贴附在下水道顶端。
似乎过了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那一片黑膜猛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和热,带着焦土气息的灼热空气翻卷袭来,仿佛巨人击鼓一般的可怕轰鸣在下水道的密封环境中不断回响。
随后,流火从天而降。
那是液体的火焰。一粒粒橙色的小圆珠凝聚在一起从天而降,给人一种瀑布一样的感觉。
这些小圆珠一旦落在地上便烧灼着发出了可怕的热量。在第一批小圆珠落下之后地面便被融化成了近似熔岩一般的质感。而剩下的那些小圆【☆,珠便在着由熔岩凝成的地面上来回滚动着。
剧烈的高温带来的是可怕的爆炸。
这次爆炸和之前那次完全不同。就算罗兰之前就带着众人远远地退出去了五百多米,也能明显感觉到地面在剧烈的晃动着。他们的皮肤因高温的炙烤而微微发黄,仿佛燃烧起来的空气如毒火般流入肺中,将不留神吸了一大口气的几人的肺部烤的焦干。
但这丝毫无法影响众人对罗兰的崇拜和尊敬。
就在之前,他们的“奥兰多”大人和他最信任的戴克巫师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们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会发生巨大的爆炸,并指引他们前往爆炸的死角进行避难。
尽管奥兰多大人再三强调这会是一次很激烈的爆炸,但很多人依旧对爆炸不屑一顾。
虽然在同伴的劝说之下他们还是勉强跟随队伍一起避难,但这并不能堵住他们一直碎碎念的嘴。
可如今,爆炸真的发生了。
见到了那足以瞬间撕碎十个自己的可怕爆炸,这些还对“奥兰多”的预言有着最后一丝不信任的人终于也是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在各种意义上。
罗兰眯着眼睛,用衣角捂住了口鼻,防止被毒气灼伤粘膜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在一次炼金爆炸发生时,造成的伤害是多重的。
爆炸伤害、冲击伤害、高温伤害、毒气伤害、窒息伤害、坠落伤害、碾压伤害……
如果身在爆炸最中心的那一小块地方,仅靠爆炸伤害就足以让白银阶的强者变成碎片。
现在白塔还没有穿透奥姆之墙,冬精灵巫师帕尔布奇科还没有进入星界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众神也仅仅对白塔持有敌对的态度而非是将其视作生死仇敌——这就意味着第一次炼金战争还没有开始。
917年2月,在帕尔布奇科的发现动摇了所有神明信徒的信仰之后,第一个作出行动的是北地的炼金术师们。
他们敏锐的感觉到神明的世代即将结束,凡人的时代即将到来——而他们的手段也证实了这一点。
连携炼金火、空对地轰爆弹、流火之光、自律魔像……
无数用于最高效率地屠戮同类的发明一个接一个的被开发出来,从那时开始,苏泽的炼金术就已经跑偏到一个错误到近乎残忍的境地了。
在第一次炼金战争中,小看炼金术师力量的班萨的疯狗女王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甚至几乎把整个军团完全葬送。
具体情形不做赘述。总之,主战场的地面直接被覆盖式的轰炸烧成了白地,别说是一根草,就连敌人尸体也没留下一点,被炸得干干净净,特别环保。
甚至连地面都被炸下去了五寸。
当时班萨的所有前锋军全军覆没,一个玩家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仍是心惊胆战:地面上无数的橙色小珠子以江流之势从坡上流淌下来,凡经过之地皆化为火海,就连白银阶的强者沾到这些液体之后也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化成了一支活火炬,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无意识的狂奔着,最终爆炸开来,尸骨无存。
那便是流火之光。教授当年没有背叛苏泽时开发出的原始型号。而罗兰手中拿到的四十八只药剂就是教授开发出的实验品。
教授参考了财富之城的实际情况,消弱了流火之光的高温,并为之增加了延时引爆的能力。
罗兰之前和教授的交易内容很简单。
简单来说,就是罗兰要想办法为教授炸开提兰斯大坝,而教授则要给罗兰提供炸.药,而且用剩下的炸药都归罗兰所有。
其实戴克的猜测没有错。教授才是这次爆炸的元凶。
如果历史继续按照之前的轨迹发展下去的话,就算罗兰不出现,教授也会在万灵酒发明出来的一周以后也会派人去把提兰斯大坝偷偷炸了个窟窿出来。不过那个混混只炸了一个洞出来,可罗兰却是准备把提兰斯大坝直接炸塌。
在罗兰看来,把提兰斯大坝直接炸塌对卡拉尔反而还好一点。
这样的话,虽然会对卡拉尔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烦,但从好的方面来看,至少罗兰为卡拉尔清除了一个不小的隐患——在国盛民安的时候发洪灾,总比在被无生之拳们占领了的时候发洪灾要好。
等等,这是——
罗兰眯着眼睛,借着爆炸的光看向了人群中佝偻着身子的一个中年女人。
他清楚的看到,那个中年女人鬼鬼祟祟的向四周望去,把罗兰用完了以后随手丢在地上的试剂瓶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怀里。
啊哈?
居然还真有不知死活的蠢货——你从财富之城就不知道有些东西看到也要当做没看到吗?
乱捡东西是会死的啊,大妈。
罗兰冷笑一声,毫不在意自己可能被揭露的事实。
“戴克。”
“怎么了,奥兰多大人?”
和罗兰一同趴在地上的戴克一脸疑惑的看向罗兰。
“不,我只是想,有时候做一些看似愚蠢的后手也并非全无用处,”罗兰的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袖中教授的雅利荣誉章,双眼深沉如渊,“毕竟,你不能指望每一个对手都是聪明人……所以每一个聪明人总要有一些专门针对蠢材的准备,你说对吧?”
“啊,您是正确的,奥兰多大人。”
戴克平淡的回应道,如若此事理所当然。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女人,缓缓地把自行弹出一半的仪式匕首重新插回到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