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拧了把过了热水的湿毛巾,要给病床上的孙家麟擦脸。
她一边温柔地动作着,一边微笑着跟病床上的男人说话,好像孙家麟此时也在微笑着回应她一样。
“家麟,你还不醒过来吗?那我可要出杀手锏了哦。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关于我们两个的……想知道就快点醒过来吧,天天躺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你肯定也不愿意就这样整天躺着?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们的。家麟,你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你心怀天下,可是你在这里多睡一天,就会有很多很多案子没有人去追查,很多很多凶徒不能被绳之以法。”
麦冬见孙家麟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便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贴在孙家麟的耳边,轻声笑着地说:“算了,我忍不住了,还是想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你——我们有宝宝了,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宝宝了,我好开心,好激动,好幸福,你是不是也一样呢?”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始给孙家麟擦手,声音里满是跳动着的小精灵,像在弹奏一支轻快的钢琴曲,“家麟,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一起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你可以看着他在我的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可以摸到他在我肚子里伸胳膊踢腿,听到他的心跳……他出生了,你还可以听到他叫你第一声‘爸爸’,你可以教他擒拿打枪,可以告诉他开车游泳,告诉他人生的道理……”
麦冬将孙家麟大大的手掌贴在脸上,笑着流出了眼泪,或许是脑海中的画面太美好,她已被感动。
“而我呢,我要为你们洗手作羹汤,带着孩子在家里等你,等着你每次平安回来。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没有多大的愿望,无非是守着自己的家,风雨同舟,休戚与共……以前大家说的要‘达则兼济天下,穷则自娱其乐’,怕是要我们合力完成,一人一半了。”
谁也不知道蒙亚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站在麦冬身后,像一只躲在草丛里窥视食物准备伺机而动的饿虎,毒箭般的眼神直指麦冬的背心,神情如冰雪,散着冷冽的气势、凶狠的恨意。
“还记得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吗?那是2o11年7月吧,当时我们好多人在开毕业party,你是被我们班一个女生的男朋友给拉过来的,老大不情愿的样子,还摆着张黑脸,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白开水……呵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你就过来跟我打招呼了,还记得你当时跟我说了句什么吗?”
“你问我额头上是不是有块疤……”说到这里,麦冬笑出了声,“我都完全看不出你的样子了。小时候那么调皮捣蛋的人,竟然变得那么刻板严肃,你不说我是真的不敢认的。”
麦冬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着过往的喜乐,谈着现时的康泰,想着未来的美景……蒙亚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又不见的,来去无声息。
*
蒙亚来到a市最大的娱乐城,从停车场一个隐蔽的侧门坐电梯直接上了娱乐城的顶楼。
整个顶楼只有一间房子,两百平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张沙,一只茶几,和占据了一面墙的Lcd屏幕,还有一个藏有各式各样酒的吧台,然后是各种音响设备,像是电影院和酒吧的杂合体。
蒙亚开了一瓶龙舌兰,银白的瓶身上碎钻熠熠生辉,淡淡的金黄色在透明的水晶杯里,承托着冰块的躯体,浮沉起落。正面的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一个视频,里面的女子安静地睡着,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午间的阳光有着使人晕眩的光芒,镜头里外间只得一片白。
突然出现了半个年轻稚嫩的侧脸,他在女子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然后画面切换,绝大部分都是女子睡着时候的样子,偶尔有几幕是女子在洗衣服、洗头、晾晒被单等的场景。蒙亚仰头将水晶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立体效果极佳的音响设备里,偶尔传来视频里接近于无的呼吸声,或者其他零碎的声音。
疤子和Racy站在密码门外,谁都不想先去启动面部识别装置。开玩笑,亚主开的可是那瓶莱伊.925龙舌兰,搞不好先开始的那个人就成了枪下亡魂了。
两个人还在无声地你推我让,却不想门自己就开了。
“还不进来——”蒙亚并没有看门口站着的两人,只是一口一杯喝着那解愁的液体,眼睛看着屏幕中的女子。
疤子和Racy胆战心惊地站在他两米开外的地方,低着头等着蒙亚的吩咐。
“疤子,你马上给我准备一艘船,记住,我要能够平安出入中俄海关。”
蒙亚又是一口,眼见一瓶酒也就只剩下小半。
疤子应了一声“是”,咽了咽唾沫,劝道:“亚主,您少喝点吧,对身体不好。”
蒙亚冷冷回头,眼色如刀,手中的水晶杯飞了过去,疤子的额上立刻泅出血迹,他却一声没吭,连姿势都未撼动半分。
蒙亚将被子扔出去之后,倒是真没再继续喝酒,只是脸色更加臭黑难看。
“Racy,带走孙家麟的人,有没有消息?”
“对不起,亚主……不过,我们倒是现了另外一件事情,也许会有关联。”Racy偷偷地望了一眼蒙亚,便继续说:“是关于那位麦冬小姐的。”
蒙亚紧咬着牙床,明显一愣。
“那位麦冬小姐的哥哥,为她安排了一位美国的心理学教授给她进行心理咨询。我们查了那位教授的背景,没有什么特别现,她是哥伦比亚大学心理研究室的负责人,最擅长心理引导和心理重建。”
Racy见蒙亚似乎很感兴趣,暗自松了口气。
“从2oo8年开始,麦冬小姐就接受了心理治疗。至于治疗的原因,我们查到的是,因为麦冬小姐2oo6年在澳大利亚留学期间,出了一次严重交通事故,出现了一些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表现。今年是麦冬小姐的最后一次治疗。”
蒙亚冷笑一声,“2oo6年什么时候?”
Racy对于蒙亚的突然问,愣住了,但却只有一秒的时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2oo6年9月,应该是您回国之后。查到的资料显示,麦冬小姐因此也遗失了部分记忆。”
蒙亚似乎很满意,脸色缓和了不少。
“哼,我怎么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简单的pTsd,为什么要费时费力到国外去看医生?还是约翰斯教授。”
二人心里惊疑。
“你们心里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会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为什么突然又决定回去?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哥伦比亚大学心理研究室的负责人是约翰斯教授?是吧?”
二人低声道了声“是”。
“第一、二个问题我不回答,第三个问题,约翰斯教授是我母亲的干妈。”蒙亚阖上眼睛,估计是龙舌兰的酒劲上来了。
“Racy,你去帮我盯着她,我要尽快带她回俄罗斯,在沿途中,祁在现了之后肯定会找人阻止,疤子负责引开那些人,Racy你继续查我走后,她在澳大利亚的事情……好了,你们都下去办事吧。”蒙亚显得十分疲惫,但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下去叫霍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疤子走到门口的身子又立马转回了身,躬身说了声“是”,二人便走了出去。
“哼,失忆?跟我玩失忆的戏码?死都不行,更何况失忆……你不是要为他洗手作羹汤吗?我让你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他。既然成天在你面前装疯卖傻,还是不能让你记起来,不如我们来点刺激的……”
蒙亚看着屏幕里正在晾晒衣被的女子,嘴角擒了一抹冷笑,眼光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