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时间从来就没有慢过的,不是吗?
每当你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时间这样的东西时候,心中总免不了一阵失落或是得意的。
刚才还是夕阳西沉暮色纷纷,现在的天空的已近乎被黑暗所淹没,视线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就顺其自然地暗了下来,仿佛天黑本就该像一张宣纸被墨色浸染一样迅——非常邪乎的夜色降临。
就在龙小浪和阿狸在做暴力挥砍的时候,天猛地就黑了,黑得一点征兆都没有。
“小浪,天黑了。”阿狸像个孩子一样扯了扯龙小浪的一角,一脸担忧地道:“离天黑,应该还有至少一个半个时辰的。”
龙小浪眯起眼睛看了看黑压压的苍穹,四下里迅蹿出来无数黑色的阴影爬上墙角,布满地面,如催生的苔藓一般以肉眼可见的度蔓延开来。
“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阿狸的声音打着颤。
龙小浪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淡淡地道:“我也不知道。”
“改造环境的术法......如此大规模的灵力消耗量,只是为了控制我们的视野?”龙小浪在心里低声嘀咕着,“什么人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呢?”
“那,怎么办?它们......”阿狸指着像虫潮一样涌过来的黑暗,敏锐的耳郭里不停地有“吱吱”的声音在响,而且感觉越来越近,“它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不能慌,也不能着急。
我不会结界法术,也不会护盾类的技能。元素所聚合成的范围型技能也许能够奏效,于是他用炎息指点了一下黑漆漆的远处,果然出现一个熔断口。
如果只是单纯的黑暗在向我们这里靠拢,那想必什么事情都不会生的,可是这些诡异的像蚂蚁大军一样杀气腾腾地涌过来的黑暗浪潮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龙小浪的背后传来“兹拉”一声脆响,仿佛绸缎被撕裂的声音,待他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几株大树上的树叶竟像是被黑暗中隐藏的手硬生生撕裂开一般脱落了下来,而且是特别急切又狠辣的的手。地上的青草很快地枯萎然后在下一秒化为灰烬,就连那些安静地趴在地上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的大理石板砖和土壤都在顷刻间丧失了原有的古物的气息,“兹拉”声不绝于耳,恍若大地的鸣泣——那是一些被黑暗之潮漫过的地方。
它是有破坏力的,很可能......它还是有生命的!
没有意识的东西会做出这种斩草除根的地毯式的扫荡嘛?
这究竟是天灾还是**?
如果是后者,这岂非是全天下最狠毒的术法?
“师傅!师傅!”龙小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扯破了嗓子去叫喊过,也很少这样失态过,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仅存于现在。
他感受着意念里的声音近乎可以化为实体来震穿自己的耳膜了,可是没有立即得到回应——那个老家伙果然又睡着了,而且睡得还不浅。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了回应。
“又怎么了?”老者伸了伸懒腰,好像是刚睡醒,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自己应付不了的呢?”
“目前这一件我就应付不了。”龙小浪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可是语气里已然不知不觉地融入了一丝冷冽的味道了。
那是在刚才那处小丑所在的场所里学来的杀气和青霜魔剑中凛冽的寒冬气息所凝结成的一种尚未成熟的霸气。
“这一件?”老者端详了一下四下里狂奔的黑暗,就像是一把刷子在把黑色的油漆用一把无形的刷子在粉刷着这里所有的细枝末节。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你可有印象?”龙小浪在此期间将炎息指聚合成一把大型的火焰扫帚,不停地对这些不知死活的黑暗进行远程清扫,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这种术法对灵力消耗量是成几何倍数增长的。
老者沉吟了一会儿,“这个东西,好像是一种......”人老了之后,记忆果然就不是很靠得住了。
就在老者仔细回忆期间,龙小浪又扫出去将近十来米的黑潮,“师傅我的灵力快透支了!下一个十米如果您老还没有办法的,也许我的传奇人生就要终结在此了。”
多少有点滑稽和逗哏的意思。勉强作为最后的幽默与达观吧。
“小浪,小浪。”阿狸这个时候像是看开了一般轻声叫着身边男人的名字,好像能够和他死在一起,也是一件算得上让人满足的事情。
“嗯......”龙小浪的最后一次火焰扫帚已经挥出去了,老者终于开口道:“我想起来了,这是一种叫做基米的小虫子,特别能吃。”
特别能吃?是它特别能吃还是它吃起来味道特别好?师傅你说话有歧义呀!你小学语文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
等等!然后呢!?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在老者话音刚落之际,一个眨眼就把三个人吞噬殆尽,这个过程寂静得要死,就像是阴影在阳光的偏移下随之挪腾一样无法察觉。
“原来六樱家还有这等手段。”邋遢大树抬头望了望天,也不去管从天而降的黑潮,“他们真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家族呀。”
黑暗大送葬这种地狱级别的术法都能使用,六樱家的祖宅你们都可以放弃,放弃这里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
云层上的黑色像是水流摔下悬崖一样形成一道飞瀑倾泻下来,而司空无极所处的位置,正是黑暗之潮降落的地点。
“喂,这位老兄,”小丑从石堆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你是想洗一个——”,小丑纠结了下用词,然后说道:“‘凉虫澡’?”
云层上的雨掉落到地表,需要多长的时间呢?
不太清楚。
不过再长也长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吧?恐怕连半句话的时间都长不过的。
他们两个人已经说了几句话了?
不管有几句,总之过去的时间一定比雨滴落到地表的时间要长的。
奇怪的是,为什么天地之间的黑暗却像是凝固了一样强行地停滞在了司空无极的头顶?
“洗澡?”邋遢大树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表示味道还可以接受,“我不喜欢洗澡,而且也不太想洗。”
“不洗澡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你说对不对?”胖城主不知何时挣脱了那颗被塞在嘴里的灵力压缩球,“无极,因为精准的空间诅咒,你都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洗澡了,难道不想趁现在放松一下吗?”
“哒——!”
胖城主一拳打在黑潮凝固的地方,出旷世的巨响,就好像天被打出了一个窟窿一样,雷霆的暴动也抵不过这一声巨响。
那一瞬间,上方的黑暗就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一样缓缓地从哪个隘口留下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隘口迅地扩大开来,直至最后畅通无阻。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前赴后继地扑向了下方毫无防备的孑然一身的司空无极。
“你的拳头居然可以打破我的空间封印,”司空无极潇洒地转过头来,像一个遇到淘气顽皮的捣蛋鬼一样苦笑着摇了摇头,可依旧慈眉善目地迎接浩瀚的黑色浪潮,观察上方仍在不断扩大的豁口,继续道:“虽然只是指甲盖大小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