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残退了两步的时候,兀骨突侵袭至张残经脉内的,正在肆意横冲直撞搞破坏的内力,便已经全然化解。不然的话,面对着兀骨突已然势成的这一刀,他真气更加不济,只会陷入更加狼狈的境地。
一瞬之间,张残连劈三刀,正是应天三绝。
“咦?”
宫照玉都有点惊奇。
“叮”地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之余,那余音,更是将人共振一般,让人几乎无法站稳
张残三刀合一,奋力劈在兀骨突的刀尖上。
毫无花哨,并寸步不让的的硬拼了一招,两人同时全身剧震,倒飞而出。
不过让张残惊骇的是,兀骨突竟然翻了一个跟头,强行压下退势,待他双足立地后,又如炮弹一样,朝着张残猛烈的冲了过来。
这老家伙也太凶悍了!
他正被张残的内力反震得去势不止,在这个的时候却内力倒流,倒转逆施,反而强行前冲。张残甚至怀疑兀骨突会否因这一下,而碎裂了肝脾?
此刻也由不得张残再去疑惑什么,当头一刀而来,张残刚刚站稳,气脉不足,也没有反击的可能,只能挥刀格挡。
感受到兀骨突这一刀,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力道和沉重,张残面色不由一变,他只觉得双足双膝,都有被这一刀压碎的可能。
扑通一声,张残虽然横刀挡住,但是被压得不得不半跪在地,用以缓冲。
地面上的青石板,也被张残这一跪,暴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兀骨突重整旗鼓,又反手一刀横削张残前胸。张残打定主意,不退反进,单手竟然不可思议的冲出了兀骨突的层层刀网,在兀骨突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一把将兀骨突的手腕扣任。
当啷一声,兀骨突手上无力,苗刀就此脱手。
就算擒龙手再怎么精妙,然而兀骨突近百年的功力,岂是张残所轻易就能钳制。
就像不服全藏那样,兀骨实当机立断,被扣住的手腕曲指成勾,啄击张残的脉门。
张残此时已经飞起一脚,踢向兀骨突的左腿。
咔嚓咔嚓两声,张残的腕骨和兀骨突的腿骨同时而断。
随后兀骨突一声闷哼,被张残刀戳中了右肋,倒飞而出。
扑通一下,兀骨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虽然他下一刻已经站了起来,脸上的死灰,却一闪而过。
张残咬着牙,一推一送,便将腕骨接上,随后望着满头银色的兀骨突,良久之后,他低声道:“若族长年轻十岁,张某断不是族长的对手。”
这一战,兀骨突其实正是在透支着生命力,在和张残拼命。他刀法中的变化,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彰显其精要了。
他完全是靠着近百年的强横内力,吊着一口气,在与张残死斗。
兀骨突有百年功力,张残却胜在年轻。
“彝族再不过问苗族和反苗的争斗!”兀骨突只撂下这一句话,随即他若无其事般,接上了腿骨,又返回了屋子里。
一声很微弱的声音传来出来,错非张残和宫照玉这样的高手,别的人肯定听不到兀骨突在屋内,吐了一口血。
一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瑶族任何人都未现身过,显然这里发生的一切,同样是被瑶族族长吩咐过。
“还能再战吗?”
官照玉喜滋滋的问。
张残现在浑身酸胀,虽然算不上多么糟糕,就算能“再战”,也得看看是那一种级别的战。
“再战?”张残疑惑地问:“什么再战?”
“如果隐族瑶族,联合苗族,现在一起去攻打白族,怎么样?”宫照玉喜滋滋的问。
张残听了之后,忍不住叫妙:“一定出其不意!”
因白族遗老之死,今天白族的人还气势治汹的赶来苗族,向苗族讨要张残。白族之所以这么嚣张,除了义愤填膺之外,恐怕也是是因为他们认定了,在目前的情况下,苗族一定不会和他们翻脸。
再者,白族也惧怕苗族。
毕竟,苗族已经把他们欺负成这样了,哪怕他们已经失去了二百多条性命了,他们还是不敢主动向苗族动武。
当然,惧怕这个因素,倒不是太过于重要。最关键最关键的,是白族一直以为,包括所有人都以为,苗族要与他们联盟。那么他们对于苗族的戒备,一定不会过于森严。
试想一下,以白族这么优越的条件,谁会这么愚蠢的,不把他们当做争取合作的盟友,反而把他们第一个开刀呢?
再说隐族和瑶族。
如果兀骨突从现在开始,从此置身事外的消息传了出去,白族可能还会有所提防。
但是,这个消息最早传出去的时间,也要到天明之后了。
此时此刻的白族,一定还在高枕无忧着。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兀骨突不得不撒手不管之后,一直保持中立已久的隐族和瑶族,就这么悄然而来,兵临城下了.....
总的来说,一方面是白族戒备不够,另一方面就是出其不意,苗族隐族瑶族三方联手之下,足以吃下白族了。
“这是计划好的?”张残没有先回答,反而先问了一句。
宫照玉理所当然的点着头:“白族内部,也因这二百条性命吵成了一团,他们的仇恨压制不住的时候,一定会来反咬苗族。所以,我们必须尽早尽快的,将白族解决。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假如刚才张某输了,照玉会亲自向兀骨突族长动手了?”张残可了一句,不过他也不期待宮照玉的回答,续道:“什么时候动手?”
半个时辰后,子夜时分。离白族部落半里之外,隐族瑶族两族的勇士,集合在了一起。
苗族在白族的另一侧,也在蓄势待发。
在此之前,张残从未和瑶族和隐族的人,有过任何的接触。但是到了现在,却要和他们并肩作战,一起杀敌。
张残总觉得怪怪的。
这倒不是任何的偏见,因为一眼看过去,张残就知道无论是瑶族还是隐族。这些战士们都是那种身经百战的勇猛英雄,无论他们的单体还是群体,都要远胜张残曾在襄阳里的那些战友。
但是,张残还是觉得一点儿也不心安。
可能是因为仅仅一面之缘,却需要把后背交给这些陌生人,让他回想起了曾经的兄弟生死与共的那些岁月,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吧!
话说回来,张残总觉得自己在这深山之中,似乎浪费了很多很多的时间。
当时,为了追杀东瀛妖女,他们寻觅而来,结果跑进了这九寨十八沟。
没来几天,就赶上了苗族掳走了白族遗老,接着,张残等人不满苗族的霸道,路见不平之下,杀进了苗族。哪知,却反被包围,一行人四散逃命之下,张残和杜媛媛,结伴跑到了佛山。
然后,东瀛妖女又出现了。
怎么办?继续追杀呗!
这次,张残是和凌菲一起,携手追杀东瀛妖女。结果事出无奈,又跑回了这九寨十八沟。
随后,便加入了反苗联盟,新仇旧恨之下,一定要和苗族死战到底。
但是现在呢?张残却站在了苗族这一边!
这已经不是什么世事难料了!
张残只觉得,自己这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真的是一点意义也没有,更像是在纯粹的浪费时间。
偏偏,他却还很需要时间,因为他多耽搁刻,远在高丽的完颜伤,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他都不知道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究竟图都的是什么。
情绪稍稍弥乱,坐在旁边的宫照玉便转过头:“你怎么了?”
“突然有些感慨,烦心罢了。”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圣教?”宫照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张残却并不意外,因为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过,传天也向他提过,等他有天实在无处可去的时候,魔教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你说现在让我去杀十个八个的正道人士,张某或许不会有任何的迟疑。但是就算这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也不知为何,却觉得真要加入贵教的话。心理上很可能会过意不去!可能,还是因为自幼接受的那种正邪不两立的观念,使得我无法迈出这一步吧!”
“因为错事人人都要做,但是错误的立场,就不是那么坦然就能站稳的。”
张残把他此时此刻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又觉得不解,又觉得好笑。
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反而很像那种当了biao子还立牌坊的人。
“没事,改天照玉把你打昏,掳到我圣殿之中,再对外宣布你已入我圣教即可。”
张残笑着说:“这倒是个简单又直接的方法!那就有劳照玉了!”
一声尖锐的古怪声响,划破了夜幕的沉寂。
“杀啊!”
好吧,这些瑶族和隐族的勇士们喊得并不是这两个字,但是想来,意思是错不了多少的。
伴随着冲杀声,点燃的火箭如雨般落向了白族的部落之中。可怜那些还在睡梦中甜甜而笑的白族族人,美梦初醒,却骇然惊觉,他们已经陷身于火海的地狱之中了。
张残随着人流,一起冲向了白族的部落之中。
白族终究不是软柿子,张残这边刚刚开始攻击,他们已经做出了反应。
守卫巡逻的白族勇士,已然跃上了高塔上,搭弓上箭,作以反击。
还有的白族勇士刚从榻上醒来,衣不蔽体,坦胸露乳的,便持着武器,怒发冲冠的冲到了战斗的前线。
嗖地一声,只见一朵无比绚烂和美丽的烟花,好似冲破了云端一样,炸裂出来的绚烂花朵,几乎遮住了半边夜空,显得无比的浩大。
这一定是白族在向某个同伴求援的信号。
谁知道白族的援兵什么时候会到,反正时间不等人,张残也不再放水,一把苗刀舞得密不透风,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
无数的箭矢射向了张残这个出头鸟,虽说弓非劲弓,矢非强矢,但是蚂蚁多了还咬死象呢。
所以张残进的快,退的更快,几乎算得上是夹着尾巴跑回来了。
不过张残一下子吸引力这么多的箭矢,己方的火箭此时纷纷雨下,己方的勇士也已经悍不畏死的,冲到了白族的部落之中。
这九寨十八沟里,就算高筑围墙,更多的是为了防止猛兽罢了,于军事角度来说,根本就等于是不设防的。
短兵相接,惨叫声伴着飞溅的鲜血,顿时让夜幕充满了悲凉和杀机。
张残只是稍作后退,便又冲了过去,刚刚又砍倒了一个,忽然之间,听到了一声充满了怒意的娇斥。
一眼望过去,只见桑彩左肩中了一箭,仍旧持着长剑,咬牙与一名瑶族刀手在斗。
那瑶族刀手两把鸳鸯短刀,招招取桑彩鞭长莫及的左侧,桑彩长剑连点,虽然每次都险之又险的将两把短刀格开,但是左肩不适,以至于平衡不定,重心不稳,再加上疼痛扰乱了她的平静,因此她其实已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险象叠生了。
张残眼见桑彩情况不妙,几个挪腾,便冲了过去。
刚好冲到桑彩的面前,却见那瑶族刀手两把短刀,正好将桑彩的长剑绞飞,同时又斩向了桑彩的咽喉。
这人难道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吗?
张残暗白腹诽了一声,苗刀骤然而展,隐带风雷之势,当当两声,便把那对鸳鸯刀震得脱手。
出发之前,虽然不可能一一介绍,但是这瑶族勇士还是认得张残的。
张残见他错愕的眼神,只能拱了拱手,报以苦笑。
那瑶族勇士也不介意,反而朝着张残翘起了大拇指,也不知他是在夸赞张残的风流,还是在褒嘉张残的身手。
随后他捡起双刀,便又冲向了其余的白族人等。
桑彩已然筋疲力尽,长剑被震飞之时,她更是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甚至都已经放弃了抵抗,闭上美目,静待死亡的来临。
哪知一个宽厚的肩膀,突然让她靠了上去。
那熟悉的气息,让她不可置信般抬起头,望了过去。
面如白玉的男子,已然和她记忆中的那种肃杀刚毅的气质,有了南辕北辙般的不同。
但是这张脸,她却是永远不会认错的。
“休息一会儿吧!”张残动了动嘴,却只能说这么句话。
别来无恙?你没事吧?等等等等的客气话,张残都无法开口。因为,他现在是作为一个入侵者,他不只被诬陷,杀了二百名白族的遗老,这遗老之中,还包括了桑彩的外婆。
好吧,就算张残是清白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在残杀着桑彩的同胞,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是一瞬,下一刻,桑彩却抓住了张残的衣领,嚎啕大哭。
是的,中了一箭,并且被那瑶族刀手逼得不住在鬼门关徘徊,桑彩都未曾怯懦。
但是现在见了张残,她却大哭不止:“你怎么能这样!”
张残默不作声。
他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