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被暗一一路抓着从京城用轻功带过来的,这会儿气都还没喘匀呢。
暗一一听邵南初让大夫上马车救治,当即提着人,将人往车上一塞,随后利落的放下了车帘。
马车内的小几上点了灯,并不显得昏暗。
邵南初抱着脸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的白秋落坐着,让大夫乍一眼看去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抱着个死人。
“帮她看看。”邵南初看向大夫,道。
邵南初也看到了大夫难看又惨白的脸色,知道他肯定是被暗一一路拎过来的,肯定是吓到了。
不过他没有心情去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的落落如今还不知道如何了呢,旁人什么想法,什么心情,与他何干?
大夫闻言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帮白秋落诊治。
伸手替白秋落把脉之后,大夫吓了一跳。
“这……这气息太微弱了,这跟死……”大夫的话没说完,就被邵南初冰冷的目光给吓到了。
迎视着邵南初冰冷又犀利的目光,大夫“死”字后面那个“人”字硬是没敢说出来。
大夫的嘴巴开合了好一会儿,被吓到的他硬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能不能治?”邵南初冷冷的问。
他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和“死”字有关的消息,他只想听大夫说能治的话。
然而大夫却是犯怂,那微弱的脉搏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如何还敢说能治?万一治不好,就这人凶狠的模样,那不得吃了他啊!
“请恕老夫无能为力,这姑娘我治不了,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那大夫忙说。
邵南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冲着外头道:“暗一,把人丢出去。”
暗一闻言忙掀开帘子,又一把将那大夫提着领子拎了出去。
“主子,要不属下再去找个大夫来?”暗一将大夫丢在一旁,问。
大夫虽然被人拎来拎去的,但是愣是没敢发脾气,默默的坐在一旁的地上。
此时的他心里只觉得好委屈啊。
他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忽然被暗一抓了起来,衣服都没能穿好,直接就被逼着拎了个药箱就离开了医馆。
然后他就被拎着一路飞檐走壁的来到了这儿,真是倒霉透了!
邵南初低头看着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却还算平稳的白秋落,勉强让自己找回理智来,沉思片刻,邵南初道:“不必,先回京回去再说。”
“是,属下明白。”暗一应了一声。
马车再度前行了起来,朝着京城而去。
随着马车消失在眼前,马蹄扬起的灰尘在眼前散去,那大夫才后知后觉的跳了起来。
“等等,等等我啊,这是哪儿啊?大半夜的,我不认识路啊,把我带回去啊。”
大夫追着远去的灰尘跑了好一段,实在是追不上了,这才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骂了起来。
“真是倒霉死了,强盗,一群强盗!”
“那姑娘明显就是失血过多濒死之人,救不活的,还瞎费什么劲!”
“早点自己死了便是,何必拖我下水,让我在这荒山野地的。”
大半夜的把他给绑了出来,却又不把他给送回去,强盗都没这么干的。
大夫表示气死了,各种的问候着邵南初一行人。
原本折回来打算把大夫给带上一起回京的靳青听到了他的话,直接调转头,朝着马车追去。
他真是太心善了,竟然还跑回来想把人带这一起走。
就他这样的人,活该被丢在这儿吹一夜的冷风。
靳青想着,速度更快了。
大夫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唯一一次跟着离开的机会,还在那里嘟嘟哝哝的骂着。
马车一路来到城门处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当初孟云舟为了藏得隐蔽,找的是离京城有一段距离的农庄,一趟进京最少也要进两个时辰。
邵南初来到城门之外的时候,城门还没有打开。
靳青在马车外问:“主子,是不是上前叫门,先进城再说?”
京城有宵禁,到时间便关门,没到时间也绝对不会开门,这会儿到天亮最少还有一个时辰,靳青担心邵南初等不及。
邵南初确实心急如焚的想要立刻将白秋落给带回京城,找最好的大夫给她救治。
然而此时的他却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白秋落身上的伤口他已经用药包扎起来,不再渗血了。
而且邵南初隐隐有些感觉,如今白秋落的昏迷,除了失血过多之外,恐怕还和她之前在那三色光芒争夺下,魂魄险些离体有关。
所以此时着急也没用。
虽然他若非要进城,确实有特权让他进去,可是进去之后呢?又当如何?
他若进去了,第二天他夜闯城门的事情就会闹得人尽皆知,邵南庭肯定会趁机生事,如今他一颗心都在白秋落的身上,可没有心思和他周旋,还是不要惊动他们的好。
想着,邵南初沉声道:“将马车停到僻静处,等天色大亮随着进城的人一起进城。”
“是。”靳青忙应了一声。
随后,车夫将马车掉头,停在了不远处的茶寮之中。
邵南初一直坐在马车里,抱着白秋落,不言不语。
“落落,你不许出事,听到没有?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余生,你说了要和我一起过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邵南初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低低的呢喃声有些破碎,眼中满是沉痛和不安。
他怕,怕她真的就这么离开他了。
目光微动之间,邵南初见她领口处的衣服微微散开,他伸出手去,想将她的衣服拉好。
却不想,领口处隐约露出来的玉佩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不由得伸手将她脖子上戴着的玉佩给拉了出来。
只见原本带着几分蓝色的玉精此时竟是变了些许模样。
玉精的外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粉色,而里头却是浅蓝和金色交杂着。
邵南初微微蹙眉,看着有了变化的玉精感觉摸不着头脑。
不过玉佩伸出那点金色,却忽然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之前在山顶上,白秋落的魂体之所以没有被强行拉出,就是因为最后出现了金色的光芒,生生的稳住了她的魂魄。
难道当时就是这玉精起了作用?
邵南初想到这里顿时精神一震。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玉精如何使用,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他沉默片刻,轻声对着玉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刚应该是你救了落落。你既然能救落落一次,就一定能救她第二次。希望你能庇佑她,让她好好的活着,哪怕以我的寿命去交换,我也心甘情愿。”
邵南初说完,他手中的玉精半点动静也没有。
邵南初微微失望,却没有多说什么,珍而重之的将玉佩放回白秋落的胸前,又重新将她给抱在怀里。
……
大苍,滇国,皇宫祖祠。
滇国长公主凤舞和她的夫婿秋战得了守卫的召唤进了宫。
时至深夜,两人本来都已经歇息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叫醒,说是王上急招,两人都有些发懵。
一路来到祠堂之后,更是懵得不行。
要知道,祠堂在滇国是一个极为神圣的存在,除了五年一次的祭祀,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前来的。
平时若无国事,祭祀,除了滇国的王上,是不允许任何人进的。便是祠堂的卫生,都是王上亲手打扫的。
可这次王上却召他们去祠堂觐见,这让夫妻二人都是无比的惊讶。
两人来到祠堂的时候,祠堂的异象已经消失,只有王上一人站在里面。
祠堂的大门虽然打开着,但是夫妻二人硬是没敢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冲着王上行礼,“见过王上。”
凤舞是王上的长姐,并没有行跪拜礼,而秋战虽是大将军,是王上的姐夫,却是行了半礼的。
王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王姐,大将军,你们都进来吧。”
秋战从地上站起身来,跟着凤舞一起进了祠堂。
“王上深夜召唤臣夫妻二人,不知所为何事?”秋战恭敬道。
本来按照祖制,公主的驸马是不能够有实权的。
可他不止拥有实权,还是滇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这一切都脱不开王上的信任。
若不是王上力排众议,一心信任他,他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所以秋战虽然是王上的姐夫,但是对他却是极为的尊敬。
王上看了秋战一眼,道:“孤都说了,私下里姐姐和姐夫对我大可不必这般恭敬。”
秋战应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王上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一旁的凤舞。
见凤舞的目光凝在不远处的玉牌之上,眼中含泪,道:“姐姐是看出来了?”
“王上,她……是落儿她……”凤舞看向王上,哽咽的开口问。
“没错,确实是她。”王上颔首道:“今夜祠堂忽起异象,孤过来查看的时候,便发现确实是落儿的玉牌在发光,姐姐你这些年没有感觉错,落儿她确实还活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凤舞闻言顿时泪如雨下,眼中全是激动之色。
秋战虽然听得有些发懵,但是落儿两字他却听了个分明。
当初他给女儿取名为落的时候,还被凤舞好一阵埋怨,而后来,落儿一出生便被贼人所害,被掳走多年,生死不知,更是让他们夫妻痛不欲生。
虽然他们一家多年来从来不曾放弃过寻找,可是总也没有找到,心中自然是无比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