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是看着他和妹妹长大的,对他们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但是妈妈去世以前,她就已经被叶星晖找了个错处辞退了,后来他寻找过她,但一直没有找到。
他曾经以为许妈妈可能因为知道叶星晖的某些秘密,也被他们害死了。
没想到,这一次,他刚一回来,就能遇到许妈妈。
“许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刚刚在楼上看到我了吗?”叶修文回忆了一下,似乎刚刚与云卿分手的时候,护士台有一道目光是看向他的,他知道那一层是私人病区,很安全,所以没有多留意。
许妈妈终于止住了哭声,小声抽噎着。
听到叶修文问她,点了点头:“大少爷,我问你,病房里的人是不是大小姐?大小姐还活着对不对?”
许妈妈满脸的紧张和期盼。
叶修文缓缓点头:“是,修筠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许妈妈兴奋得紧紧抓住叶修文的手。
“太好了,你们都在,都在,夫人啊,少爷和小姐都活着,都活着。”许妈妈说完双手合什,眼泪又流下来。
“许妈妈,你怎么会到医院来?”叶修文疑惑地看着许妈妈,而且她还能猜到病房里的人是修筠。
许妈妈含着泪,努力平静一下自己:“大少爷,你能不能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我想让你看点东西。”许妈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叶修文。
叶修文看着许妈妈,缓缓点点头:“好,我跟你去。”
司机按着许妈妈的指引,把车开到许妈妈家楼下。
叶修文下车,看一眼四周,对着手下说:“你们到路口去等。”
“老大!”手下有些不放心的往四周看。
“去吧。”叶修文不容置疑的说。
“是!”手下应声而去,这一带的房子很旧,他们的车在这里的确有些扎眼。
“许妈妈,我们去哪里?”叶修文轻轻搀着许妈妈瘦弱的手臂。
“少爷,去我家。”许妈妈轻声地说。
许妈妈在前面带路,穿过窄窄的小路,走进一栋老旧的楼房,楼道窄仄昏暗,许妈妈走得不快,轻声叮嘱:“大少爷,你当心,这楼比较陈旧。”
“没关系。”叶修文跟在许妈妈的后面。
看来这些年许妈妈就是住在这个地方了。
到了五楼,许妈妈有些喘,慢慢掏出钥匙,手有些抖,插了两个都没有插进锁孔。
叶修文接过钥匙,打开了门。
许妈妈看着叶修文高大的背影,满心的欣慰欢喜。
叶修文推开门,许妈妈轻声说:“少爷,进去吧。”
叶修文走进房子,四下打量着,房子不大,是一个小小的整洁的空间,很温馨,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妈妈进厨房倒了两杯水。
叶修文的目光停在了客厅里电视机旁的照片上。
第一眼,他还以为是修筠。
但仔细一看,就知道不是,照片上的女孩子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笑容甜美灿烂,带着少女的娇憨。
修筠在这个年纪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容,甚至很少有笑容。
这不是修筠。
但是她们真的很像。
许妈妈端着杯子,站在叶修文的身后,目光也落在了照片上:“大少爷。”
叶修文转过身,声音有些激动:“许妈妈,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许妈妈把水杯递给叶修文,请他坐下,伸手拿过照片,擦拭了一下:“她叫许天韵,今年二十六岁了。”
叶修文震惊地看着许妈妈。
二十六岁!
二十六年!
许妈妈平静地说:“天韵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是M大毕业的,一毕业就进了孟氏集团,做得很好,很受器重的。现在有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在追求她,两个人感情很稳定,我一直想着,等到天韵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就算死了,到了地下见了夫人,也可以交差了。”
许妈妈的眼泪落了下来,把许天韵的照片放到了桌子上,抬起泪眼,看着叶修文:“昨天她回来跟我说,她献血给她的一位上司领导,天韵的血型特殊,这孩子天性善良,经常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去献血,她和男朋友聊天,说她的上司跟她长得很像,还说她的上司叫修筠,而她的男朋友说修筠的哥哥叫叶修文,那一刻,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激动!可是我不敢相信啊,所以今天一早就想到医院里去看一看,结果,我就看到了少爷!”
许妈妈又哭起来:“少爷,你们都活着,太好了,夫人知道了一定很开心,老天有眼啊,保佑好人,保佑着你们兄妹俩都没有事。这是夫人福泽深厚!”
叶修文的脑子很乱,他的心跳都加快了。
“许妈妈,你的意思是——”他觉得口有些干,说话都变得艰难,拿起茶几上的水仰头喝干。
许妈妈含泪点头:“少爷,天韵是你的妹妹,亲生妹妹!”
叶修文手里拿着杯子,仿佛钉住了一般。
“妹妹?许妈妈,妹妹不是跟妈妈一起——”当年,他们告诉他,妈妈死于难产,孩子也死了。
许妈妈泪如雨下:“对不起,我当年只来得及救天韵,救不了夫人,夫人当时已经不行了,我没有办法带走她。”
“许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叶修文一把抓住许妈妈的手,急切的问。
许妈妈的目光虚无的看着前方,苍老的面孔上全是哀戚。
当年,因为撞见叶星晖与罗美华偷情,叶星晖诬陷许蓉偷了霍斯诗的首饰,把她赶出了家门。
当时霍斯诗已经怀孕,她没有替许蓉求情,任由她被赶了出去。
直到一个月以后,许蓉忽然收到一大笔钱,她查到是霍斯诗汇给她的。
许蓉了解霍斯诗的日常行程,在霍斯诗去教堂时悄悄潜入与她会面。
霍斯诗已经知道叶星晖的背叛,她了解叶星晖,所以让许蓉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是最明智的选择,至于离开的名声好与坏,根本不重要。
霍斯诗给她的钱足够她今后的生活了。
许蓉很担心霍斯诗。
霍斯诗有些伤心,但很坚定的告诉她,等到生下这个孩子,她会向叶星晖提出离婚,现在唯一的难关就是怕他不给她孩子。
叶星晖重男轻女,修筠没问题,修文只怕他不会放心,肚子里这一个老天保佑,如果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因为预料到这一点,所以她在收集叶星晖的罪证,等到时候,拿出来威胁叶星胁就范。然后她会带着孩子们找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许蓉表示到时候会和霍斯诗一起走,她无牵无挂的一个人,去哪里都无所谓,她愿意跟在霍斯诗身边做事。
霍斯诗见她态度坚决,就同意了,两人约定了一切等霍斯诗生下孩子以后再说。
许蓉始终不放心霍斯诗,她觉得叶星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尤其是身边还跟着一个蛇蝎心肠的罗美华。
于是她买通了叶家的一个保姆,让她随时向自己通报夫人的消息,她担心霍斯诗会有危险。
而事实证明,她不是杞人忧天。
当那个保姆告诉她,夫人快生了,已经被送到附近医院里,她火速赶了过去。
那是一家小医院,夫人生孩子,本不该在那个医院的。
她潜进医院的时候,产房里只有夫人自己,并没有什么医护人员相陪。
夫人的身体很虚弱,她不让许蓉去找人,咬着牙拚尽了力气生下了孩子,她把孩子交给许蓉,让她带着孩子快点离开,她已经买通了医院的一个医生,她会告诉叶星晖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许蓉把刚出生的孩子藏好,再返回去找夫人,想要把她带走,却在门外听到夫人凄厉地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之后,叶星晖和罗美华从产房里出来,叶星晖吩咐手下的人:“送去太平间吧。”
许蓉才知道夫人已经去了。
许蓉忍着悲痛,看着那些人把夫人送去了太平间,夫人的血顺着推床滴到地上,一路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许妈妈再次失声痛哭,当年的伤心和无助再次涌上心头:“我怕他们会发现孩子已经出生,就一直跟在后面,看着他们把夫人推进太平间,看着夫人的血流了一路。他们应该是料到夫人难产了,所以没人有检查夫人的身体,草草把夫人放到太平间就走了。”
“我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敢去看夫人,他们丧尽天良啊!夫人那个时候还有呼吸,送到太平间还有呼吸呢!给她穿上了衣服,想着不能让夫人不体面的离开,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让我不要管她,赶紧带着孩子立刻走,离开N市,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少爷啊!夫人明明就是血流干了才死的,他们太狠了!。”
许妈妈哭得捶胸顿足,这些年每每想起,她都恨得咬牙切齿,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人。
叶修文的额头青筋暴跳,他一直以为妈妈死于难产,却不知道妈妈会死得这样惨。
“我返回去把夫人的孩子抱走,连夜离开了N市,我担心有人会查到我,担心叶星晖和罗美华不肯罢手,救不了夫人,我总要先保住小小姐。之前夫人给过我一笔钱,就是用那一笔我才能带着韵韵在M市安顿下来,对外,我只说韵韵是我的女儿,她爸爸在她还没出生的时侯就出车祸死了,这些年我不敢找公司里面的工作,总担心会被找到,只去作保姆钟点工来维持生计。”
许妈妈看着叶修文:“韵韵小时候身体不好,离不了人,我一直照顾着她,直到五年后,才找机会悄悄回了趟N市,想着去打听你们的情况,结果,结果,他们说大小姐已经死了,你也被送到美国读书了。我到夫人坟前哭了一场,我心里知道大小姐一定是受了委屈的,可恨我当年太慌张,只想着带韵韵逃命,没有想到你们俩,如果,如果当然能带走你们,大小姐说不定不会死。”
许妈妈用纸巾擦着眼泪,这些年为了这件事,她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