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霓笑了,肯定地说:“嘉禾是我见过的男子中最温柔的一个。我相信,将来他一定也会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蔡思晴看着阿霓的脸,想从她的脸上、眼神中找出哪怕一丁点的肮脏、丑陋。
她失败了。惠阿霓的脸上什么也没有。
蔡思晴很气馁,因为惠阿霓所说的温柔,上官嘉禾从来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过。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在犹豫、迟疑,像冷冰冰的钢铁没有温度。她以为,这可能就是嘉禾的本性。性情忧郁的男人,对谁都是淡然疏远的。
今天才知道,原来事实不是。他的眼睛也有温度,那热度是冰山下的火焰,熊熊燃烧,昼夜不休,总有一天会沸腾整个海洋。
“上官夫人,”蔡思晴苦笑,“是不是我认识的嘉禾和你口中的嘉禾并不是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嘉禾从来没有温柔地对待过我,他总是冷若冰霜,难以接近。我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把全部的温柔都已经给了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嘉禾的事情上若是阿霓心里没一点心虚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防备蔡思晴会把话突然摊开在面前。接下来要怎么回答,根本无法回答。
“思晴,你真是……呵呵,呵呵……”阿霓抽出手绢拼命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你这是读书人说的话吗?好歹我也虚长你几岁,再说我是嘉禾的大嫂!哎呀呀,天气真是热,太热了,快把我热死了。我要出去透透风……”
惠阿霓只能佯装怒不可遏被冒犯的样子,大发雷霆急匆匆从大殿侧门逃了出去。
大殿外的博彦嘴角嘲弄地翘起,不知在取笑着谁。他身边的嘉禾面如土色,着急解释,“大哥,别听蔡思晴胡说八道——"
无意间,他们在大殿外聆听到的对话。像一把巨刃,将兄弟之情割裂得四分五裂。
“嘉禾,我都不知道阿霓对你的评价这么高。”
“大哥,你不要误会——”
博彦哈哈大笑,挥手制止他的解释,“我不会误会,这有什么可误会的。”
博彦用力拍着嘉禾的肩膀,浑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手上,手上的力气大得像要陷进嘉禾的肉里去,”嘉禾,快点结婚吧。我觉得蔡小姐人不错。”
嘉禾半咬着唇,脚在地上生了根,“大哥……不要逼我……"
他已经不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逼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嘉禾!”
博彦的手像故意要把嘉禾压垮,瞪着的牛眼,仿佛恨不得要将人挖心挖肉。如果嘉禾不是他弟弟,或许他早已那么做了吧。
全部的温柔都给了她,全部温柔——
他想笑,可又想哭。安逸的生活麻痹神经,他几乎都快忘了阿霓对嘉禾曾有的别样情愫。
阿霓、惠阿霓——
他不愿想下去,也等不了嘉禾的回答,急匆匆掉头离开。他要去找惠阿霓,立即、马上找到她!他也不知道要找到她,然后对她说什么,但好像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能安心。
“大哥!大哥!”
嘉禾急了,三步并两步追了出去,他害怕盛怒下的博彦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
佛殿外阳光正强,青翠的菩提树叶郁郁葱葱,清逸和清炫在檐下说话,宜画支起画板在树底下画无忧花,阿霓和宜维围在画架前评头论足。
“惠阿霓!”
博彦大喊一声她的名字,像从地底响起的炸雷,惊得阿霓把手里的扇子都吓得掉到地上。
所有人都转过脸来盯着博彦,不知他为何事怒火沸腾,惠阿霓亦是一头雾水。
“大哥,什么事?”双生子离他最近,张嘴问道。
博彦拧着眉,把唇闭得紧紧的。
追出来的嘉禾急躁的在他身后喊道:“大哥,大哥。我结婚,我和蔡小姐结婚还不行嘛?”
清炫耳朵极尖,听到嘉禾的话,大吹一声口哨,跳过来叫道:“哇唔——嘉禾哥哥说要和蔡小姐要结婚——”
“真的!”
“嘉禾哥哥,你要结婚了吗?”
“太好了!”
所有人听到这个喜讯,都围拢过来,后知后觉的蔡思晴一脸茫然。她惊讶、慌张,直到被人群推到嘉禾身边。嘉禾握起她的手向她点点头,她才低着头羞涩地接受大家的祝福。
阿霓的震惊远比喜悦多,因为意外,因为了解蔡思晴并不是嘉禾悦纳的女孩。
刚刚嘉禾还说思晴只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他的表情为什么如丧考妣?
“嘉……"她想通过人堆问个清楚,却被一双铁手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阿霓被博彦拖得差点摔倒,“博彦——"
“惠阿霓,不要去管他。”
“为什么?嘉禾是你弟弟!”
“我说,不要去管就不要去管!”他冲她咆哮。面对她的讶异又把她结结实实抱个满怀。
他抱得好紧,勒得她快透不过气来。他在害怕什么,又像在逃避什么。
阿霓被他搅糊涂了,一会暴烈一会甜蜜,到底怎么回事?
“博彦——"
“让我抱抱你。”
“博彦——你说什么——"阿霓结结巴巴,心脏跳得乱乱的,又有点甜甜的。
博彦抱紧了她,越过柔弱的肩膀,用眼神向远处的嘉禾宣告自己才是阿霓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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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一杯列酒,灌不醉惆怅的心。
大华饭店是松岛最豪华的地方,堪得上是纸醉金迷、日日笙歌。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没有日进斗金的财力莫想安安逸逸坐在雅座喝一杯酒。
半圆弧形的木质舞池里,白俄女子穿着兔女郎的衣服围成一个圆圈在跳民族舞。她们一个个烈焰红唇,笑容可鞠,修长嫩白的大腿在迷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嘉禾喝了不知多少酒,他想醉,疯狂地想。
醉过去,他就可以忘记,忘记他受的苦,忘记那些不公,忘记母亲的死……最重要的是忘记他爱她……
阿霓、阿霓……
他在心里把爱人的名字默念一百万遍,也不能堂堂正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叫她一次。
上官博彦根本不配去爱她,他总是在伤害她。
阿霓,阿霓。一想到你我就心痛,每次默念你的名字,就像在我心上开刀。
他跌跌撞撞拿起酒瓶望舞池中走去,张开双臂扑倒在那群白俄女子白花花的大腿上。
音乐乱了、女人叫了、而他倒在地板上笑了。
白俄女子咒骂着,用高跟鞋踢他、踩他。
“哈哈,哈哈——"
他掏出口袋里的钞票大把大把向天空挥去。
“哗啦啦”空中飘起了钞票雨,钱就是命。看见钱,白俄女子们全疯了,跳起来去抓、去抢、去争。
接着舞厅里的侍者、客人、找乐的人都加入抢钱的队伍中来。
明眸皓齿的白俄姑娘捏着厚厚一摞钱,兴奋的捧着嘉禾的脸叽里咕噜说不不停,艳红的唇印布满他俊秀的脸。
嘉禾闭着眼睛和她接吻,头颅慢慢滑到洁白的胸脯上。
阿霓,只要你肯爱我,我什么都给你。
江山海一进来看到此番景象,气得眼皮直跳。他抄起桌上冰镇红酒的铝皮铁桶,拨开抢钱的女人,将里面的冰水冰块全倒在嘉禾头上。
冰冷的触感刺痛嘉禾麻木的末梢,抱在一起缠绵的白俄女人尖叫着跑开。
江山海提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骂道:“蠢货,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的大事就要成功了,我不允许你最后功亏一篑的!”
嘉禾没说话,他什么都不想说。
“你倒说话啊!”江山海摇晃着他的身体,“说啊,说!”
他仍是闭口不言。
说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的痛苦,也没有人能来帮他。所以他宁愿沉沦,宁愿无解。
“你——"面对哀伤自绝的嘉禾,江山海恨不得扇他两个耳光,打醒他也骂醒他。
“唉——你现在一无所有,不去想着努力强壮自己,在这里醉生梦死!喜欢就去争啊,你不是爱她吗?去对她说啊,把她夺过来!”
看他还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江山海狠吐了一口唾沫,“爱什么就死在什么上面,那女人迟早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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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下雨的松岛,反常的下了好几天的雨,淅淅沥沥的雨丝冲净了空气中的灰尘,卧在枕上听着雨打窗棂半睡半梦之间仿佛回到烟雨朦胧的江南。
素怜怜躺在床上,抚了抚涨大的肚子,里面的胎儿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的心情翻动了一下。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