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些微愣神,立马恭敬的回道:“回落翔公主,草民名曰叶知秋。”
“叶知秋。”甘棠放在嘴里细细念叨这个名字,竟生出一丝喜意,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明日听说会有赋诗会和骑射赛,你也一起来吧。”
此话一出景延誉、萧钦煜、傅引和秦坚皆脸色大变,明日之会,皇后定然不喜叶知秋前往,可南国公主之邀又不能断然拒绝。
“敬遵落翔公主旨意。”
甘棠看着叶知秋淡然言之的模样,更为欣赏遂邀着叶知秋一同游园。
待国宴结束后,叶知秋同景延誉回到府上,景延誉沉声说道:“知秋,明日的赋诗会和骑射赛,你称病不要前去。”
“若我明日称病,落翔公主必定起疑,怕是不好。”
“可你倘若去,阿姊定是会为难你,明日事务繁杂定是无暇顾及于你,让我如何能安心。”景延誉面对此种情况是不愿的。
叶知秋握住景延誉的手,轻声说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皇后最多只会寻我些麻烦,我小心应付便是,倘若皇后知晓我假病不去,那才是麻烦。”
景延誉紧紧搂住叶知秋,声音有些苦闷,“知秋,委屈你了。”
叶知秋回手抱之,鼻间嗅到景延誉的气息,惊慌的心也逐渐平稳下来,“能和你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委屈。”
景韵芸跟叶知秋说的那些话,景延誉心里也清楚,关于娶南国公主一事,叶知秋并未向自己询问,许是相信许是恐慌,可不论种种,也全然都是叶知秋对自己的情意。
第二日,叶知秋梳洗整理好仪容,随景延誉一起乘上进宫的马车,景延誉说道:“今日傅引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
叶知秋自然知晓,这是景延誉的关怀之举,柔顺的点头道好。
掀开车窗帘,远远便看见立于宫门处的萧钦煜和傅引,马车停靠后,景延誉与叶知秋下车后,景延誉朝着叶知秋嘱咐道:“今日朝中众多官家子弟都会前来,你和傅引千万不要分散开来,傅引乃三王妃,旁人总是要忌惮一些。”
傅引拍着胸膛说道:“放心,有我在,谁敢欺负知秋,我跟他没完,你们就赶快去招待南国国君他们吧。”
萧钦煜笑着捏捏傅引的小胳膊,“小引儿,你别到时候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傅引一手拍开萧钦煜的手嫌弃的说道:“懒得与你争论,知秋我们去逛园子,今天可来了不少才子佳人。”
叶知秋瞧见傅引活泼的模样,人也跟着愉悦不少,笑道:“跟着小引,可算一饱眼福。”
景延誉见叶知秋与傅引一同,人明亮许多,也放心许多,跟着萧钦煜便离去。
赋诗会设在皇宫内一处竹林旁,此时朝中未婚嫁的男儿女子已经来了很多,也不难想象那些老臣的心思,家中尚未娶妻的自然心盼着被落翔公主相中,家中尚未出阁的自然盼着趁此机会寻个如意郎君。
傅引虽然闹腾但受到傅清熠的影响,对这种风雅之事自然欣喜,而叶知秋性静,向来喜欢诗词歌赋,遂二人对这次赋诗会还是颇多期待。
前方竹林深处有座凉亭,很多人聚集于此,甚至已高谈阔起,傅引拉着叶知秋便朝此处走来。
一路上引来颇多官家子弟频频注视,也不难猜想这些个人的心思,傅引算是朝中身份颇为玄妙一人,罪臣之子王爷之妻,而叶知秋向来被这些自羽风流的公子哥所熟知。
有些官家子弟虽然清楚叶知秋是景延誉的人,可景延誉此时不在此地,便生了些旖旎心思,朝着叶知秋搭话道:“叶公子,三王妃,你们也受邀前来参加此次赋诗会吗?”
叶知秋见多了这种人,自以为掩饰的相当好,但眼中透出的龌龊和鄙夷却怎么也遮不住。
傅引自从家中遭逢巨变,心思也细腻许多,性子对于无所谓的人也无所顾忌许多,“这位公子,我们不熟,就不用套这个近乎。”
来这的公子哪个不是家中的天之骄子,如今被傅引这般冷声拒绝,还引来旁人的讥笑,如何不气恼,看着傅引的眼神都带着不善,可无奈傅引身份高于自己只能忍气吞声。
叶知秋感觉得出这公子的不虞之意,虽不喜但并不想惹麻烦,于是扯着傅引小声说道:“小引,我们去凉亭处。”
傅引心里也明白叶知秋的顾虑,这毕竟是皇宫,可不是容得放肆的地方,便不再理会那公子,和叶知秋朝着凉亭靠近。
凉亭处此时由吟诗作赋换成袅袅琴音,朝前走上几步,见一秀丽女子坐于亭中央抚手弄琴,眉黛如画,清丽脱俗。
叶知秋懂琴,自然听得出这女子的阳春白雪,是个心思通透玲珑之人,那女子似也感知到叶知秋的目光,朝其莞尔一笑。
曲毕,众人大多都沉浸在琴曲之中,有些心思活络的,便起身去结交此女子。
女子并不答话,优雅的站起身,徐徐朝叶知秋走来,柔声细语道:“素来闻鸿宴楼的叶公子奏得一手好琴,唱得一嗓好曲,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听此一曲。”
叶知秋在鸿宴楼时多为唱戏,极少数时才弹琴奏曲,毕竟在叶知秋心里唱戏是传承着母亲的一份寄托,但弹琴却是安定自己的心神。
女子态度得体,且眼中并无轻蔑之色,叶知秋看得出是懂琴之人,也不忍大庭广众之下拂去这位女子的面子,便点头答应道:“那便容知秋献丑了。”
傅引自从听过叶知秋弹琴,也是喜欢的紧,见女子没有恶意,也是欣然让叶知秋奏曲的。
亭内也有些人是没有见过叶知秋的,见此人与三王妃举止亲密,想来是情夫?可此人又风姿绰约,容貌秀美,令人心生向往之意。
反倒是邀请叶知秋弹琴的女子,却闭上双眼,坐于琴前,一副享受至极的模样。
叶知秋弹琴时有种超然世外的心态,身心全寄托于琴上,仿佛世间一切俗尘旧事皆与之相关。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琴声戛然而止,亭内众人皆顺着声音望去,竟是落翔公主、景延誉和傅引的,身边的景延誉虽表情无一丝变化,但散发的冷气袭人,生生叫些压力差些的人身处一丝冷汗。
叶知秋起身向甘棠行礼道:“草民拜见落翔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甘棠本不愿来这酸腐之地,却听到一阵琴声悠然悦耳,便动了相识之心,未曾料一见之下竟然是叶知秋,眼眸中多添几分意外之喜。
“不用多礼,不曾料你竟弹得一手好琴。”
叶知秋低垂眼目,声音清冷,不吭不卑道:“谢落翔公主赞扬。”
景韵芸跟着萧驭承也随后而到,本意是想着甘棠与景延誉凑成一对,却总被故意支开话题,如今乍然之下看见叶知秋,怒意而上,“大胆,这皇宫内院可是你这等贱民随意进来的。”
景延誉看着周围众多目光直直向叶知秋审视而去,更多的皆是嘲弄之色,脸色阴沉下来,“回皇后娘娘,此人乃是微臣带进宫中,如若要责怪,便请责怪微臣。”
景韵芸看到景延誉站出身维护叶知秋,若不是身旁有萧驭承站着,还有朝中众多老臣的家属,景韵芸甚至想派人杀叶知秋的心都已起。
“皇后娘娘,此人乃是甘棠昨日相邀之人,未曾想冲撞到皇后娘娘,甘棠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甘棠此话一出,任是景韵芸再多不满,也不能不给落翔公主的面子,见她对叶知秋颇为欣赏维护之意,只能就此作罢,“落翔公主说得哪里话,能得公主赏识,是这奴才的福气。”
“大萧卧虎藏龙,着实令甘棠心生佩服。”
景延誉也未曾想到,南国公主居然对叶知秋另眼相待,虽阿姊就此放过叶知秋,但心里总归不是那么舒服。
萧驭承也不想事情僵持在这里,皇家颜面最是容不得闹剧,“骑射赛即将开始,赋诗会便告一段落。”
皇帝已然发话,还有谁敢不从,自然是都随着萧驭承前往骑射赛场地。
景延誉悄然走至叶知秋身旁紧紧靠着叶知秋,叶知秋偏头望去,虽未有言语流转,心却一暖。
骑射赛是专程为南国公主而设,分为骑射两个部分,考验马术和射箭。
景延誉因答应景韵芸的缘故,自然是要参赛,给叶知秋施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前往赛场内。
萧钦煜则是本着陪兄弟的意思,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萧琦竟然也参加这场比赛。
萧琦的心思,萧驭承自然是知晓得,本着兄弟一场,萧琦犯得那些无伤大碍的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这骑射赛本意是为南国公主选夫,很显然萧琦是动了南国的念头,这可是大不敬。
许岑看着场内出现的人,露出几丝笑意,轻凑邛子衿的耳边说道:“甘棠的婚事怕是有点看头。”
邛子衿斜瞟道:“甘棠要是知道你拿她的婚事看好戏,定会寻你麻烦。”
“这不是有陛下保护臣妾,成妾何惧。”
邛子衿索性不理会许岑,免得许岑又拿自己打趣。
甘棠即便知道这是大萧皇帝特意为自己选夫所办,但也是兴致非凡,她从小就喜爱骑射,只恨身为女儿身,不能征战沙场。
萧钦煜常年接触马匹,自然马术非凡,一经展现,众人皆露出赞叹之色,叶知秋亦是如此,瞧着景延誉英姿勃发的模样,更是心悦甚兮。
甘棠自然也是敬佩惊叹的,眼神不自觉的随着景延誉的身姿而移动。
傅引对这些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仅是在萧钦煜展示时,多瞧了几眼,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叶知秋和南国公主二人,结果发现二人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景延誉,叶知秋是理所当然,那南国公主这又是何意?
萧琦的幕僚劝说萧琦如娶甘棠为妻,必定对自己的宏图霸业有所帮助,便参加了这场骑射赛,谁知风头尽被景延誉抢去不说,那南国公主连一丝目光也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射箭亦是被景延誉拔得头筹,景韵芸一直观察着南国公主,见南国公主眼神紧紧围绕着景延誉,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被叶知秋打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此时甘棠走入场内,扯过一匹马,翻身而上,骑至景延誉处拉住缰绳,下颚微微抬起,端着一副自信,说道:“景将军,来比一场如何?”
景延誉起先一愣,随即笑道:“来。”
场内又是一阵尘土渐起,令人意外的是南国公主的骑术也相当好,竟与景延誉不相上下,射箭亦是百步穿杨,景延誉本想敷衍了事,却被南国公主的骑射之术勾起兴趣,竟也逐渐认真起来。
叶知秋看着场上肆意飞扬的二人,景延誉脸上的赞叹之色,南国公主表露出来的敬佩之姿,图生窒息之感,心中亦是一阵疼痛。
秦坚本来也该参加这骑射赛,但萧琦参加,父亲便让他退出,也正好乐得秦坚一个清闲,他本就对那南国公主毫无兴趣。
“叶公子,景将军与落翔公主可谓天作之合,你当真还要守着?”秦坚悄然凑到叶知秋身边,眼睛注视着前方,轻声说道。
傅引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就瞧见秦坚凑到叶知秋身旁,知插二人中央,不客气道:“秦公子,秦太尉可是在这,你最好走远些。”
秦坚瞧见傅引这个胡搅蛮缠的主过来,也无意纠缠,又自然而然的逐渐远去。
傅引朝着秦坚离去的方向呸上一声,“装模作样。”
回过头看叶知秋时仍然瞧见他注视着前方,顺其眼神看过去,叹上口气,拍拍叶知秋的肩膀道:“不过是骑马射箭应付皇后罢了,知秋,你不要多想。”
叶知秋回过头,挽起一抹笑意,轻声说道:“小引,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可话中的苦涩只有叶知秋自己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