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登记了三千多人,第三天登记了好几百人,以后就比较少了。最后义工登记了六千多差不多七千人。
然而问题是神仙洞乡一共才三千多人口,四千不到。多出来的全都不是神仙洞的村民。
有些像是何彬这样的,有亲戚在神仙洞乡,虽然本人的户籍不在这里,也算是事出有因。
还有一些是隔壁村子的,还有些隔壁村子的亲戚,隔壁村子亲戚的亲戚,甚至完全和神仙洞乡完全没关系的人也跑过来了。
米嘉当然不会来者不拒,户籍在神仙洞的没问题,户籍不在神仙洞,但是有直系亲属在神仙洞的,可以先办户籍,然后就可以拿股份。
要是不舍得放弃那边的户籍,那就没办法了。
至于那些隔壁村子的,米嘉也可以让他们搬过来,但是不分房子也不给股份。
也不是真的不给,而是租房子给他们住,股份也只是干股。要在旅游公司干活,干满十年才给房子和股份。
这十年里面要是犯了错,被开除了,房子和股份都没了。能接受的可以签合同,不能接受的就算了。
米嘉本来以为这么苛刻的条件,肯答应的人应该不多。甚至一个都不愿意,米嘉也不奇怪。
毕竟被公司开除这种事,那是很常见的。要是米嘉没良心,压低他们的工资,骗他们干满九年,然后把人开除掉,那不就白做工了吗。
没想到的事,米嘉把条件列出来,来的人更加多了。原来很多没签名的都赶了过来,最后算一算,足足有上万人签了名。
听到消息,孟若婷很高兴,“这么说我们大桥镇有上万人了?”
“应该是吧。”米嘉说。
“那就好,原来我还担心呢,要是一个镇子才一千多人,那像什么话。”孟若婷说。
“这有什么啊。”米嘉说。
“人家大点的村子,可能都不止一千多人,我要是管一个镇子,也只有一千多人,那多没面子。”孟若婷说。
“一千人事情少,一万人事情多啊。”米嘉说。
“一千多人事情也不见得少。”孟若婷说,“既然当了镇长,那事情肯定多,管一万人当然比一千人好。”
“为什么?”米嘉问。
“一万人事情多,事情多锻炼的多,不就很快把技能给练上去了。要是只有一千多人,事情发生少,技能;练不下去,那不就总也处理不好。”孟若婷说。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米嘉说,“现在光是落户的事情就麻烦死了。”
首先大桥村要升级成为大桥镇,大桥村里面所有村民的户籍信息都要改。
这个还不是很着急,反正可以慢慢改,就算暂时不改也没关系,地址还是那个地址,只是归属换了而已。
问题是神仙洞乡那边的,必须要尽早把他们的户籍都换过来,才能根据户籍发福利。
还有其他不是神仙洞的,也要尽早把户籍缓过来,不然的话他们还没发付出代价就给福利,他们拿了福利就跑怎么办。
换好户籍,还要安排房子。这房子都还没建起来呢,连规划都没,要怎么选,可真是一个学问。
虽然说很多小区也是没建好就开始卖了,但人家好歹也规划好了,要选的也就是楼层和大小。
米嘉这儿房子是分的,规划图没有,设计图还在画,还要抽签,这里麻烦事情可多了。
等落户以后,人家什么事情都要找镇政府,什么申请补贴啊,五保户啊,参军上大学开证明啊都得镇政府。
还有治安管理补贴发放粮食产量精准扶贫什么的,幸好现在不搞计划生育了,不然更加麻烦。
正说着呢,米嘉接到个电话,是胡大志打来的:“米老板,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米嘉问。
“签名啊,有人没签名!”胡大志说。
“不是已经有一万多签名了吗!”米嘉说。
“是啊,很多不是我们乡的人都签名了。可我们乡有一户人家,我怎么说都不肯签字!”胡大志说。
“还有这样的人。”孟若婷等大了眼睛,“这么多外人都要来签名,居然还有不想搬过来的?”
“那当然有。”米嘉说。
神仙洞乡人不多,好歹也有三四千人,怎么可能人人都一个想法。就算米嘉给的条件再好也不行。
看看城里拆迁,条件比米嘉给的好太多了,反对的人还不是很多。就说旧城重建项目,要不是米嘉横插一脚就失败了。
有些是人心不足,想要更高的价格,有些纯粹就是不想搬,你说什么他也不想搬。
“是一家孤寡老人,硬得很,说什么也不听。”胡大志说。
“他有什么要求吗?”米嘉问。
“没有要求,就是不搬。”胡大志说。
“不能乱给钱。”孟若婷说。
“没要钱,就是不搬。”胡大志说。
“说不要钱,其实还不是要钱。”孟若婷说,“可不能真出钱。这里松口了,其他人也会要钱。”
“真不是要钱,不信你们自己去看。”胡大志说。
“我就不信了,在哪里?我就去看。”孟若婷说。
“在船老古山旁边一个小山住。”胡大志说,“我带你们去。”
“那里有人住的吗?”米嘉问。
“有,原来那边有个小村子,后来人都搬出来,村子渐渐废弃,只剩下那一户。”胡大志说。
米嘉带着孟若婷去到神仙洞乡,找到胡大志,然后一起去船老古山。距离船老古山几百米有一个小山丘,四周都开成了菜田,种着南瓜番薯大白菜等等,又有几十棵番茄辣椒。
山坡顶上散落着七八间屋子,都已经破破烂烂,藤蔓缠在房梁上,野草生于庭院中,窗户全都破了。
只剩下一间房子比较完好,门口还有门板挡着。胡大志走上前,使劲一敲,发出沉闷的声音,“哎,麦大爷在家吗?”
“谁啊?”门板打开了,里头走出来一个只穿着裤衩的大爷,古铜色肌肤,满身的皱纹。
“是我!”胡大志说。
“是胡乡长啊。”麦大爷不以为意,“你走吧,我不搬。”
“我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这位是米嘉米老板,这位是大桥镇镇长孟小姐。”胡大志说。
“谁来也没用。”麦大爷转身回去屋子里,“原来是客,都进来坐吧。”
屋子里很黑,米嘉进去,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房子里面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柜子。
麦大爷从柜子里拿出三个木头被子,在里头倒上水,说:“这里也没什么招待你们,喝点水吧,外头热。”
米嘉看了看杯子,是松木做得,已经用了很久,倒是还干净。喝一口,水很清凉,没有杂味。
“水很甜啊。”孟若婷也喝了一口。
“我家的甜水井很好的。”麦大爷咧嘴一笑。
“水虽然好,可是这边没有电吧?”孟若婷说,“周围好像也没有人,自己一个人住着,万一有什么事,都没有照应。”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七十年,早就已经习惯了。”麦大爷说。
“搬出去住好处很多的。”孟若婷说,“我们给你分一套房子,还给你股份,每年都有分红。”
“我已经这么老了,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呢。我在这里出生,长大,也想在这里死去。”麦大爷说。
“您看着身体还很好啊,肯定还能活很久。”米嘉说。
“祖训让我们在这里守着,绝不可离开。我爷爷没离开,我父亲没离开,我也没离开……”麦大爷说。
说着麦大爷叹了口气,“我这人没用,娶不到媳妇,那就让我们家族的传承在这里断绝吧。”
他是孤寡老人,没老婆没孩子,似乎也真没什么可以牵挂的。
“我记得当年你不是结过婚?”胡大志说。
“说好了亲事,人家过来看,一定要走。要么一起走,要么她一个人走。”麦大爷苦笑,“这里太穷,没法子。”
“那你出去打工啊。”胡大志说,“这里有什么好的。你看原来还有几家人,现在不就剩下你一个。”
“老祖宗留下祖训。”麦大爷说,“原来这里的几家人,都是一个祖宗留下来的,他们守不住,全出去了,就只剩下我。”
“祖训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你看看连媳妇都没娶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胡大志说。
“或许你说的对,可我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出去还能娶媳妇?我唯一剩下的,只有祖训。”麦大爷说。
一件事坚持了一辈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要是不再坚持了,就好像人生的意义全都被否认了一样?
“不对吧,我看过户籍资料,原来这里只有你们一家姓麦的。”米嘉当然是做过功课的。
“对,只有我们一家姓麦的,我旁边这家姓张,前面那家姓李,不过我们都是一个祖宗。”麦大爷说。
“这怎么会呢?”米嘉问。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好像说我们祖宗犯了罪,造反什么的,所以让后人改姓。”麦大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