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国师府。
银色的月光透窗而入,照亮了窗前的人。
男人身披一身宽大白袍,面容沉浸在月色中,银发如瀑,披在身后,整个人闪着淡淡的光晕。
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骨肉云亭的右手捏着一本古卷,似在思考。
“咚咚咚”几声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清润的声音响起。
“进。”
云老夫人带着林嬷嬷走进屋子,林嬷嬷手上还端着一只金胎画珐琅杯盘。
“斐哥儿,那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难得回来一趟,就莫要再忙碌了,吃点夜宵吧。”
云依斐站起身,拉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
“娘,你不要这般费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云老夫人拍拍他的手背,面上带着慈祥的笑。
“傻孩子,不论你长多大,有多大的本事,在娘跟前都是小孩子。”
云依斐浅浅一笑,眼角余光瞄向桌面摆着的书卷,眉头皱了一下,犹豫着开口。
“娘,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屋里的气氛顿时凉了些,连几人的呼吸都暂缓了。
云老夫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眼神躲闪,似有泪光闪烁。
“林嬷嬷,你把东西放下,先出去等我吧。”
林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放下托盘,小心地退了出去,又把门带上了。
云老夫人这才抬头看向云依斐,面颊有些苍白,眸中泪花打着转。
“斐哥儿,怎么突然提起你爹了?”
云依斐又怎会不知,云正林的死是她心中的痛,这十多年来,他总是小心翼翼,从不在她跟前提起。
可如今他总觉得云正林的死,跟某些事情有些联系,尤其是看完云正林的手札之后,心里怀疑的种子便长出了芽。
仁和一十八年,第一次羌方叛乱被平息之后,云子恒从羌方回来。
可回来之后,不到一年,便仙逝了,年仅四十岁。
对于国师世家的人来说,活到四十岁并非不常见,并未有人怀疑他的死。
那时,云正林刚满二十岁,继任成为国师,云依斐还未出生。
等到元康八年,云正林继国师位十二年,便早早死去,年仅三十二岁。
虽说国师世家都短命,但三十出头便仙逝的却极少。
而且元康帝上位后,国泰民安,需要操心的事并不多,理应比云子恒活得更久一些才对。
云正林死的时候,云依斐才十岁,小小年纪便继了国师之位。
他虽从小聪慧过人,但十岁之前都在苦读学习,四岁启蒙之后,便日日跟着云正林学习各种术法。
云正林好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死之前把一切都传授给他。
云依斐小小年纪便开始硬撑,每日累得躺在床上就睡着,睡两个时辰就开始学习。
十岁之前的那几年,真的好似活在地狱中一样,可他天性聪慧,又耐得住寂寞,从未抱怨过。
一直到云正林突然死去,那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一天还带着笑颜,耐心指导他画符的人,睡醒一觉,却不在人世了!任谁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