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甜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摇了摇头,嗡嗡的道:“不知道。”
瞿扬觉得刚刚他的一腔心血都喂了隔壁的京犬。
刚想说话,他耳朵一动,侧耳听了下,道:“你娘来了,我走了。”
纱甜看了一眼屋子,都封闭着的,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却表达的很清楚:“你从哪里走?”
瞿扬没说话,转身就走到角落里,然后往上一跳就不见人影了。
什么?
从哪里走的啊?
纱甜刚想掀开被子跑过去看,就听到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她温柔美丽的娘进来了。
她的娘亲———
纱甜伸开手臂,迎接她:“娘~”
是谁说她不会说话不会撒娇的?
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她当然会撒娇呀。
其中就包括这个炒鸡温油的娘亲。
她被找回来的时候,这个娘就抱着她哭了一个时辰,这当中的热切的情意以及对女儿满满的爱意,她隔了几年都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这几年来,纱甜能三番五次的跑去将军府找瞿扬,表面上虽然是纱荣这个爹在帮忙,但是实际上更主要的却是她的娘默默的在后面参加各种京城夫人之间的宴会来帮女儿正名………
纱甜不傻。她也知道的。
她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似的蹭了蹭,叫了声:“娘~~~”
苏皖坐在她的床上,怜爱的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想起之前的脚滑落水,好气中带着担心又感觉有点好笑,甜甜真的是太呆了,又粗心,都快及笄了,如果到了夫婿家,恐怕是要被婆婆嫌弃的吧……
再加上她老是喜欢跑到将军府的那个瞿扬那里,她那个继母会来事儿,放流言都是一等一的,如果不是她发现了及时补救的话,甜甜的名誉都要被她传坏了。
想到这,她眸子微微一沉。
“下次要小心点啊。”苏皖轻轻的拍了拍纱甜的头,语气温柔,然后开口道,“甜甜,后天陪娘去榴花会吧,这几天,你就先不要去将军府了,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要被宝贝女儿拒绝的准备,甜甜多喜欢那个瞿扬她是看得出来的,就像今天,就算落了水,纱荣极力阻止,她都想要去将军府找他。
这感情苏皖在理智上能够理解,毕竟当年她走丢后就一直跟瞿扬在一起,这漫长的五年来,可能都是瞿扬在照顾自家的宝贝,所以感情深也能够理解。
但是——如果要把甜甜嫁给他,她又是有点犹豫……
将军府的龌龊事哪家的夫人会不知道?打压继子,克扣饭食,奴才欺上,当亲爹的就任由他受欺负,在家里享乐,所作所为无不令人唾弃。
甜甜跟瞿扬开始来往的时候,她跟纱荣都担心的想要立即阻止,但是这孩子跟他们隔了那么久才被找回来已经不亲了,如果他们再在这件事情上横加阻隔,怕将女儿推的更加远,只能暗自叹气不加阻止。
说是这么说,但是苏皖还是跟纱荣在背后不着痕迹的调查了一下这位将军府的瞿扬,发现他可能因为从小被拐走没有在将军府长大的原因,倒是没有染上瞿里的恶习,而且为人也比较坦诚。
也算是放心了点。
但是如果涉及到甜甜的婚事,苏皖对这一家完全不放心,她怎么可能会舍得把自己还没疼够的宝贝送到乌烟瘴气的将军府受苦?!
就算这个瞿扬年少有为也不行!
她绝不同意。
所以,这个榴花会,就是最好的时机。
*
不去见瞿扬?
纱甜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但是看见娘亲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又想到刚刚瞿扬对她做的事,想了想莫名就答应了下来:“好的,娘亲~我陪你去榴花会!”
没预料到这个回答的苏皖还有些愣了一下,“甜甜陪我去榴花会?”
她握着苏皖柔软细腻的手,眨巴眨巴眼睛道:“嗯!”
苏皖笑了,用手作梳子梳理了一下纱甜的头发,笑容满满:“好,甜甜乖~”
每次被叫甜甜,都感觉好不好意思呢。
纱甜在温油娘亲的目光中,微微红了脸。
“纱甜还没来?”瞿扬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挑眉道。
站在下边的属下垂着头,身子有些发抖,听到他问连忙点头应道:“是的,听纱家下人说,纱小姐要陪苏皖去京城一年一度的榴花会,现在在做准备。”
榴花会?
瞿扬支起下巴,没有动怒,好像还饶有兴致地开口道:“就是世家公子小姐别相的赏花配对会?”
属下沉声嗯了一声。
“怎么就没人邀请我?”他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开来,就像一股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润的温柔,白皙的肤质无瑕、苍白。
看上去微微透明中却仿佛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瞿扬摸了摸下巴,他虽然这么问但是倒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过:他都没看见到她两天了……虽然当时的行为冲破了头脑,但是勉强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啊。
只是怎么就感觉那么不爽呢?
还去榴花会,“啧,”瞿扬转眼就下了决定,“明天我们也去看看。”
属下毫无异议的点头。
一切但凭已经好几天心情不好的少爷做主。
他并不敢有异议。
*
纱甜跟着自己的娘亲亦步亦趋的来到了这个好像人很多的地方。
她今天早上很早的就被娘亲叫起来,然后拿着盆盆罐罐在她的脸上抹来抹去的,被弄了半个时辰后,纱甜再看向镜子总有种里面的人是妖怪的感觉。
也,也太白了吧。
不过,好、好像还是挺好看的。
来到这里,处处都是香味,苏皖倒是没反应,纱甜却反射性的捂住了鼻子,看到那边一团一团围在一起的人,目光露出好奇。
“去那边玩吧。”苏皖嘴角浅笑,转头就让自己旁边的大丫鬟青函跟在纱甜身边,自从前几天的落水事件,她真的是怕了。
纱甜旁边的丫鬟也重新大洗牌,就算这样,苏皖也觉得只有让自己身边的得力丫鬟待在她身边才觉得安心一点。
对于这些小事,纱甜都是混不在意的。她应了一声就带着三个丫鬟往人多的那边走,走到一半就看见几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在那里对骂,声音清脆的隔着老远她都听见了。
她兴致勃勃的跑过去,看到旁边有个假山,眼睛蹭蹭的亮了,她对着后面的丫鬟小声的道:“我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啊。”
两个刚提拔上来的小丫鬟低着头没有说话,青函上前一步,看了看大的足够装下一个人的假山洞,道:“好的小姐,我们就站在门口。”
纱甜跟她们说了一声就借着被三人掩盖娇小的身影溜进了假山洞里,然后开始听起洞角。
听了半天她就觉得无聊了,没什么意思。
但是假山洞里黑黑的,还带着外面隐隐透出的微光,这让她感觉一种很宁静很宁静的感觉。
上次觉得这种感觉的时候,她还蹲着跟瞿扬在破庙里吃午时剩下来的包子,庙外下着大雨,庙里面也下着略小一点的大雨,两个人蹲在角落,看着成绵的雨丝连成一片,雨声中万籁俱寂,就只有雨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他们就静静的看着。
那种感觉,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记到现在。
但是好像好遥远了。
摇了摇头,不去想之前的事,纱甜走出了假山洞。
榴花会举行的园子很大,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发现前面就是一群男子了,连忙止住脚步,拐个弯就往旁边的亭子去了。
可能这个亭子太小,又在拐弯不容易看见的地方,所以没有人在里面。
纱甜没事干,毫不客气的占据了这个亭子。
周围的景色还是很宜人的,她呆呆的坐着,胳膊放在栏杆上,支着下巴,望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
她就一直看着,也不腻,累了就换个姿势看。丫鬟们原本是站着的,时间久了也让她们坐到一旁了。
青函就看着小姐趴在栏杆上,看着鱼看了将近一个时辰。
口里的话要吐却还是终究没说出来,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小姐。
一阵脚步声突兀地由远及近的传来。
纱甜没注意青函却已经带着两个小丫鬟站了起来,分别站在亭子的左右,看着脚步声的方向。
慢慢的,从拐弯口先露出了一段红色的袍子。
青函一惊,还没等她确认自己的想法就看到那个人整个的都露在了拐弯口,她们的眼前。
她倒吸一口凉气。
摄政王方君乾!
纱甜终于从满池的鱼当中分出了一丝注意力,往这边看。
入目的就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他一头黑色长发,未挽未系的披散身后,光亮华丽的柔缎在光下反射出艳丽的光芒,明明男子不系着头发都会莫名的有种疏狂之意,但是在他身上却莫名的有着协调的美感,他微仰着头,眼角微微上挑,一双眼睛微眨下就有一股平白的撩人风情,这种不分性别的美丽,让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呆了去。
“咦~”对上纱甜转过来的目光,他轻咦一声。
好像当年倔强的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