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眯了一下眼睛，只得笑问道：“我刚走到这个位置上，业务有点不太明白，还请老哥指点。”
花有财喷了一口烟笑道：“老弟，城投公司也是投资公司，你不能什么项目也不让上啊？我听杨书记的口气，对你很不满意啊？”
赵易笑了一下答道：“花局，你是城投公司的总经理，还是财政局长，市里的经济状况比我清楚，城投公司成立到现在就投了一个宗教文化发展公司的项目，虽然钱不多却是发展的很好，以后拆股分红年年能进大钱的。其它的项目立了二十多个，却哪有一个能赚钱？我也是个副经理，不让城投公司亏损吧？”
花有财低头吸了两口烟，又说道：“今天老哥酒有点多，咱们哪说哪了，你要是听不进去就当我没说。”
赵易愣了一下，抬头看到在别人桌上笑靥如花陪客的贺淑珍，扭头说道：“花局跟我还小心什么？你就是我哥，刚才贺老板还说咱们是一家人呢？”
花有财也点头道：“那是，那是，咱们是一家人，那我可说了啊。这个城投公司虽然是王副市长提议成立，其实也是上面的政策，成立这个公司缓解一下市里财政的压力，改变一下投资方式。”
赵易问道：“不是为了赚钱？”
花有财答道：“不是不赚钱，是能赚就赚，但赚不着也是没办法。这个公司的全名叫城镇建设投资公司，主攻方向就是城镇建设。所以关于市政建设的项目咱们都可以投资，主要的职责咱们公司的章程上都写着呢。原来杨书记的意思是想要干成一个集团呢，你这样干下去，我看城投公司都要黄了，还哪来的集团？”
赵易看着花有财的眼睛，喝了一口茶说道：“花局，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咱俩可是城投公司的一正一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老弟愚笨，对官场经济经验少，你可得跟我说真话。”
花有财扭头看了看别人，大家都酒后语粗声高，把个茶楼弄得像三流饭店似的，都自说自的，谁也没心情听别人说什么。
花有财这才扭过头来说道：“老弟，咱就说上回那个环保污水处理项目，本是招商项目，只投入没产出，自然没人来。财政不想担这个包袱，其实是甩给了城投公司，领导们都同意了，你却反对，结果现在还没定下来，环保局跟水利局的领导对你老大意见了。还有市政局的那个绿化工程，城管局的小区门脸工程，农业局的水田改造工程，其它局的工程我就不细说了。不能一个都不行啊？”
赵易皱眉说道：“花局，这些工程其实都是你财政局和他们本部门的事，它们都有财政补贴的，全推给城投公司，你们又不出钱，咱们不是干赔吗？”
花有财有点无奈，说道：“老弟还是年轻啊？你工程项目赚不赚钱是你的事，但下面各部门的工程项目为什么这么着上马？那些领导也急啊？不能好事全让咱们公司吞了，别的部门没好处啊？市领导也不是傻瓜，赚不赚钱他们还不知道吗？”
赵易心里跳了跳，自己在官场十年了，什么道不知道，那些领导上不了项目急的跟火烧屁股似的，自己只是想保险起见，不想让城投公司亏损，自己脸上不好看。
赵易抱着肩膀哼了一声却没说话，花有财也知道赵易是聪明人，却又说道：“我也知道老弟的心情，在城投公司也想要个脸，也是为老哥着想，有个成绩。但领导当到咱们这个份上，工作成绩已经不重要了，关键的是要领导满意，如果领导不满意，你就是给他赚一百个亿有什么用啊？你再想想吧？”
赵易终于笑了一下，说道：“花局，我不是不明白，就是不想让城投公司的钱打水漂，再说咱们还哪有钱了啊？前天市办又来电话了，还要给省里匹配二千万的项目资金，再这样下去你我都成光杆司令了？还谈什么赔赚啊？”
花有财终于呲着大黑牙笑了一下，说道：“也是，不给你交个底，你心里也没谱。你知道为什么让我当城投公司的总经理？真的是让我去干工作？我一个一类行政局的局长去做生意，那不是扯蛋吗？
我去了就是为了平衡财政跟城投的关系，一个是赚的，一个是花的，但你赚不来我花的还得补。你看看现在的国企公司，哪有一个真正赚钱的？去年有一家企业年报表说是赚了四百个亿，它怎么不说财政给了一千多个亿的补贴呢？
咱们市里的所有国企哪有一个赚钱的，但你看看，哪个领导不是高薪该拿拿，级别该提提，谁耽误了？哪个企业干不下去黄了？没一个吧？老弟，咱们这个公司也是这样，赔赚都不是重要的，是你必须得把市里的这盘棋给下下去。
你还担心那两个钱，我也知道城投公司的二十亿债券是你的两个公司打包了，但在我这里根本就不算个钱，我财政资金的账户哪个都百八十亿的，专项基金都压多少年了，一年的利息都不比这几个钱少。领导愁的是花不出去，你还替他们省钱？”
赵易又尴尬一笑道：“我是怕收不回来。”
花有财瞪着眼睛道：“那跟你有关系吗？投资赔赚无所谓，是必须得花，只要钱出去了，转着圈就能回来，要不我这一年几百亿的拨款天上掉下来的？我看你要跟杨书记犯一样的错误了，前一段时间杨书记在常委自我批评会上自我检讨了，说是这些年经济抓的太死，步子太小，没让市里的经济振兴起来，以后要步子大一点，走的快一点，争取把以前错过的黄金时期补回来。
现在已经请了省里的经济高参正在研究下一步经济大发展项目呢，以后咱们城投公司就是先锋队，要跑在前面逢山开路，遇河搭桥，没钱没关系，咱们有主力啊？不是老哥跟你吹，如果城投公司没钱了，我找杨书记说句话，随随便便就给你拨个十亿八亿的，让你可劲花。”
赵易眨了一下眼睛，问道：“那然后呢？”
花有财又笑道：“老弟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笨啊？咱们上的那些项目都是三五年以上的，有的一辈子都搞不完，现在领导一届一换，再过两年现在的领导也到步了，再来的新领导说不定什么打法呢？你也不可能在这长干，以后爱谁谁呗？
还不是财政补贴继续打补丁？主管领导跟着分财？你自己有公司财源广进，你也得让各部门的领导喝点汤啊？老弟。”
赵易长出了一口气，举着茶杯笑道：“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我这个小毛头还是听老哥的，以后老哥有什么意见我一定同意。”
花有财忙说道：“你可不是听我的，是听杨书记的，咱们可都是党的好干部，服从党的领导，听从党的指挥，指哪打哪，为市里的经济建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花有财说完，自己却先一阵呵呵，又说道：“老弟，领导的精神你还得自己慢慢领会，我去别的桌上陪陪客。”说完起身走了。
赵易喝干了一杯茶，却也不想再呆下去，拿包跟贺淑珍打个招呼出门了。
赵易出门看表，已经下午二点多了，到了自己的车边，王力还在车内睡觉。赵易已经换车了，原来的那个军绿色的巡洋舰算是北方宾馆的资产，这次职务串动工商联也给配了一台白色巡洋舰，原来是一把手坐驾，因为排量小领导买新的了，旧的甩给了赵易。
但赵易没把老车送回去，而是停在了北国地产公司的车库里，每天让王力开着工商联的巡洋舰当公车。
赵易刚坐上车，就接到了王前的电话，你老家又来人了，你妹妹和赵智信、王家宝又来了。
赵易无奈，让王力开车送自己回陵园公司。
赵易进了陵园公司的办公室，三人已经等半天了，还给赵易带来了几袋土特产。
赵易简单地问候了老家的一些情况，然后直奔主题。王家宝拿出了一本教课书一样厚的粮食加工及仓贮公司投资材料。
赵易只简单地扫了一遍，然后拿起笔在投资金额上改了几个字，扔给王家宝说道：“回去跟你爸说，就按我写的这个数再改改，小于这个数就不要再来了。”
三人脑袋聚在一起数了半天，赵氏兄妹数了半天也没数出来。还是王家宝先说：“五，五，五，五亿？”
赵易点上了一根烟平静地说道：“对，五个亿。”
赵丽娟反应过来问道：“哥，你这是开玩笑吧？你是不是拿我们农村人不识数啊？”
赵易笑道：“我现在是城投公司的副总经理，就需要大手笔的项目，少于这个数的项目我们不做，你说我怎么办？”
王家宝犹豫着说道：“我们的项目也弄不了那么大啊？”
赵易又答道：“没那么大你不会弄那么大吗？粮库十个不够就改成一百个，生产线一条不够就十条，设备国产的便宜就全是进口的，人员百个不够用就写一千个，怎么凑不成五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