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青龙里所有人的欢天喜地,印刷工坊的传单开始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四处散发,大街小巷都是这样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片,连女人都出来了,或是从沿街的楼宇里推开了玻璃窗,探出头来,跟着叫嚣。
李东阳看得傻眼,他是亲眼看到一个女子,瞧她样子,似乎还未嫁作人妇,可是……可是……她居然冲进了人群里,捋起了袖子,露出了粉拳,大叫什么报仇雪耻之类的话。
李东阳差一点就要瘫坐在地上,这……
恐怖,太恐怖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念头,礼崩乐坏,礼崩乐坏,礼崩乐坏了啊。
镇国府的安民书似乎已经张贴出来,开始疯狂地传播,新军那儿,在城外的营地开始放炮,轰隆隆声不绝。
从李东阳的眼里看来,这完全是一个光怪离奇的世界,接着,许多人开始前往镇国府陈情,出面的多是一些大商贾,还有一些读书人,甚至还有一些戏子。
他们就在万人拥簇之下,浩浩荡荡地在李东阳身侧走过去,快步到了镇国府门前。
镇国府这儿,已经有一文一武的官员在门口等待了,然后人群中,一个看似德高万众的老者排众而出,开始拿出了早已准备好了的陈情开始摇头晃脑地念,大抵是说,驰援锦州,已是迫在眉睫,为支援镇国府,愿献布匹多少,粮食多少之类的话。
李东阳知道,这只是台前的人物,在幕后,那些真正幕后的人,只怕已经开始和镇国府的军政高层,坐在了镇国府亮堂的厅堂里,开始磋商了。
看着这人潮汹涌,李东阳只后悔自己走出这里,看着这些,只有他没有发现自己就像一个傻子,默默而呆愕地看着这一切,最后悄无声息地躲了开去。
………………
这几日的等待,实在是个煎熬。
民情已经压不住了。
虽然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叶春秋一直呆在京师里,可他早知这里的扩张主义已经风靡,在这商贾占了主导地位的青龙,这些商贾们,已经尝到了许多次战争的好处,他们从不害怕战争,而是毫不犹豫地和战争拥抱一齐。
这样,对于青龙当然是有好处的,青龙处在四战之地,若是没有足够的士气,是根本无法生存的,因为有人鼓吹,也导致新军的地位极为崇高,也使大量人以能进入新军为荣。
一旦有了战事,这些年鼓吹扩张主义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为动员作战,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不过这舆情似火,有时候,却也有些稳不住啊,整个青龙就像是沸腾的开水,战争叫嚣的声浪已经一浪高过一浪,若是镇国府无动于衷,反而可能会被这席卷起来的滔天民意所捆绑。
叶春秋此时也知道事情有些压不住了,可他依旧还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着消息,这几日,他去新军巡了营,一些老兵已经召回,而今新军的规模已经到了万人,其中包括了两三千,倭国的新军。
所有的弹药给养,自然是充足无比,似乎一切的都准备都妥当了,现在叶春秋要等的,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这一日清早,终于有斥候送回了最新的战情。
叶春秋这一次没有找李东阳来,他可不想又自找苦吃地再找那个明显拉自己后退的人来,倒是据说那李东阳又病了一场,这一次,竟像是真病了。
不过叶春秋并不在乎他,他更多的心思放在这场非常重要的战事上。
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接着当众宣读了消息:“二十万鞑靼铁骑,将锦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攻城十余人,未能破城。”
这个消息立即引起了议论,让人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锦州只要能够固若金汤,一切就好办了。
叶春秋脸色却是显得很是凝重,道:“从这些迹象来看,鞑靼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辽东和锦州,由此可见,就如我们当初所猜测的,鞑靼人志在试探我们,他们假装围了锦州,其一是试探青龙的虚实,另一方面,是像要确认陛下是否在这里。”
“我们按兵不动,已经让他们不耐烦了,所以……以我的预计,过不了,他们就会动真格的。”
动真格的意思就是,锦州随时可能陷落,而在锦州城里,有七八万的军民,一旦陷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乎任何人都可以想象了。
巴图蒙克既然确定了天子在青龙,就会调头来袭击青龙,可是他绝不会放过锦州的,二十万鞑靼铁骑,这几乎是鞑靼人最精锐的力量,可谓是鞑靼部倾巢而出,他们要破陷锦州,未必很难。
尤其是在锦州孤立无援的情况之下。
想明白了这些,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战略的目标,虽然已经回到了从前的轨道,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正因为为了顾全这个大局,从而牺牲掉所有锦州的军民百姓,实在让人心里不好受。
即便是再没良心的人,此刻都陷入了沉默。
少顷,王守仁道:“既然如此,新军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在这青龙以逸待劳,专等鞑靼人来。”
“不。”叶春秋摇头,他铁青着脸道:“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我们……要救援锦州!”
“什么……”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大惑不解地看着叶春秋。这……
这是要做什么?之前不就是为了吸引巴图蒙克率兵来青龙,所以才一直按捺不动的吗?可现在竟要救援锦州?
若是如此,岂不是此前的所有谋划,全部落空了?
众人对此,都是大惑不解,既然鞑靼人会来,那么,又何必要去救锦州,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救了锦州,这锦州,真的能救的了,大家历来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镇国公的这句话,实在是疑窦丛丛。
叶春秋却是侧目看了众人一眼,道:“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这……”刘瑾第一个吓尿了:“不可啊,镇国公,这太冒险了,还请镇国公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