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黄埔松多日来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冀州折冲都尉马志举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文书就摊在他面前。八百团练不仅解救了阜陵县的危机,还独立扛住了五百多蛮族骑兵的狂攻。更让黄埔松想不到的是,这八百团练不仅保住了卧牛镇,还全歼蛮族狼骑。在远东州蛮族日益嚣张,远东驻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大胜啊。黄埔松把军情文书看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文书去泰和宫面见肃正帝。
他走到半路上正好遇到一位小太监,小太监一见黄埔松连忙施礼禀告:“尚书大人,陛下召见大人,请大人去。”
黄埔松急忙赶往泰和宫。远远地黄埔松看见吏部尚书温敬酒和户部尚书陈九龄俩人在前面晃。黄埔松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两位大人也是被陛下召见的?”
“是啊,看来今天有好事,传旨的内侍都是笑眯眯的。”温敬酒满不在乎的回答。
“还能有啥好事,无外乎是哪里有现了祥瑞什么的。有司空复那厮在就好了,还找我们做什么。”陈九龄小声嘀咕着。
“老陈,让去就去呗,就当看耍猴。好歹你还是一部主管,你看我名义上是吏部正堂,可谁都知道真正当家的却是那司空吏部哇。你老哥比起我来强百倍不止,还不知足。”温敬酒白了陈九龄一眼。
“两位,我这有个好消息,不知二位听不听?”黄埔松笑着问。
“就你那破兵部还能有啥好消息。你手下那些兵让人家撵得跟兔子似的到处跑,你还好意思说。我要是你,早就悬梁自尽以谢天下了。哼。”温敬酒仰着鼻孔不拿正眼瞧黄埔松。
“玛德,老虎不威你俩当我是病猫。看看看看,前些日子祸乱各州的蛮族劫匪们被一举剿灭,斩杀殆尽。这是不是好事?”黄埔松气愤的把军情文书拍在温敬酒手中。
“呵呵,杀几个劫匪看把你美得。想当年燕帅坐镇边关之时,哪次不是杀敌过万呀。才杀了几个劫匪有啥了不起的。咦?还真是了不起呀。居然是团练干的。老陈你快瞧瞧,咱大燕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团练了。这战力不比北方军团差呀。”温敬酒把文书递给陈九龄看。
“嗯,果然如此。黄埔贤弟这回你是真露脸了。快说说你是啥时候组建这么一支团练的?”
“哪里是我组建的,这是冀州刺史苟翔飞他们自己组建的。”
“苟翔飞?就是那个素有文官败类之称的苟刺史吗?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当年老夫看他也不像个有魄力的人啊。”温敬酒捻着胡子说。
“好啦好啦,听听陛下怎么说吧。怕是要重赏他一手提拔的人了,这小苟还真是好命。”陈九龄撇撇嘴说。
三人走进泰和宫内拜见肃正帝之后,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低头不语。
肃正帝今天很高兴,蛮族骑兵被剿灭的消息,他比黄埔松他们知道的还早。因为冀州刺史苟翔飞的密折专奏是直接送到肃正帝手中的。肃正帝龙心大悦,拍着苟刺史的走着说:“你们看看,看看。朕挑选的人果然堪当大任。蛮族骑兵化妆成劫匪到我中原腹地闹事,其他几个州全是束手无策,唯独苟爱卿治下的冀州,不仅赋税如数上交,还把闹事的蛮骑全部剿灭。似苟爱卿这等有勇有谋的人才,若不是朕独具慧眼,还不知道要被埋没到什么时候呢。哼,朕对众位爱卿的识人用人之能深表怀疑。”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啥好。这从来都是大臣拍皇帝的马屁,谁见过皇帝自己拍自己马屁的。你自己把台词都说完了,让我们说啥。百官心中有怨气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敷衍的说:“陛下英明,英明。我等实在不及陛下也。”
参差不齐稀稀拉拉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毫无气势可言。肃正帝一见百官敷衍,心中有气。正想要作的时候,却见李克出班似有话要说。
“陛下,臣恭喜陛下。冀州刺史苟翔飞的确是一员能吏,苟刺史自从治理冀州以来,政绩斐然,官威声望众人皆服。这次又有剿灭蛮骑之功,陛下应与重赏,并树其为百官典范。”
“仆射言之有理,但不知该怎么赏他,三省可有定论?”
中书、门下两省长官各自看着别处。心说你啥时候听过我们俩的话,不都是那个“裙带相”说了算吗?反正那苟啥玩意是你的人,你爱咋赏就咋赏,啰嗦个啥嘞。黄埔松一看大家都这个样子,本来不想说话。但是这件事当中还牵扯到冀州折冲都尉,还有卧牛镇团练。功劳大头是长官的,但是那些舍死忘生的团练兵们不能一点是回都捞不着吧。唉,要不是因为牵扯到这些人,黄埔松才不愿意给肃正帝宠信的那帮人说好话呢。
“陛下,关于剿灭蛮骑之事,臣以为冀州刺史指挥得当,折冲都尉救援迅。更有苍山县团练拼死效命。诸般原因加在一起才有这场大胜。冀州刺史苟翔飞乃是陛下钦点之人才,人品才学我等难以望其项背。依臣看就不要用品级金银这些俗物奖励了吧。”
“哦?那依黄埔爱卿只见,朕该如何奖励苟爱卿呢?”
众臣斜眼看着黄埔松。黄埔松咳嗽一声说:“不如陛下御笔亲提,制成金匾,赐给苟刺史。臣以为苟刺史定会感激涕零,更加勤勉地。”黄埔松眨着眼说。
“哈哈哈,朕今日才现,黄埔爱卿和朕真是心心相映。朕也是这么想滴。那么黄埔爱卿你觉得朕应该写点什么?”肃正帝笑眯眯的问黄埔松。
黄埔松心说你爱写啥写啥,你就是写个贞节烈女老夫都不管,一个劲的问啥?但是皇帝垂询为臣子的不能不答。
“这个嘛,臣建议陛下就写国之栋梁四字,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嗯,很好就这样吧。退----”肃正帝刚要宣布退朝,李克连忙开口说:“陛下且慢,臣看黄埔兵部还有话没说完。”
“哦?那就说吧。”肃正帝有坐回椅子上。
“陛下,苟刺史可以不看中金银赏赐,可是那些府兵团练都是粗人,对这些还是看重的。况且此战苍山县团练伤亡惨重,更应该加重优厚抚恤。参战的军官人等也应该重赏。例如冀州都尉马志举,苍山县令袁崇,苍山团练校尉牛天赐皆应重赏。尤其是牛天赐,还未成年就立此大功,是乃是我朝未来的将才。陛下不可不加以重视啊。”
“好吧,这个马志举、袁崇官升一级。牛天赐嘛不是还未成年吗?好办,问问他愿意从文还是愿意从军。若要从文等他参加科考之时就直接让他参加殿试。若要从军嘛,就让他进入皇家讲武堂深造。至于奖赏和抚恤之事,着兵部、户部、吏部拟出章程报与朕知。就这样吧。退---”
“陛下,苟刺史诚如黄埔大人所言人品才学兼优,但臣以为只给四个字还是轻了些,不如品级提高一等,也表现陛下恩待有加。另外,苟刺史曾上书苍山县撤县建府,不如陛下就准其所奏吧。”
“诏准诏准,爱卿去办吧。众卿无事,朕也没事,退朝。”肃正帝站起来快的走出去,他是着急去和太子钓鱼。早就答应好了的,不去不行,不去太子就绝食。心疼儿子的肃正帝哪里还能不听话呀,宣布完退朝就跑去东宫找太子去了。
温敬酒、陈九龄和黄埔松走在一起,俩忍不住的称赞黄埔松老谋深算。巧妙地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就把皇上装进去了。李克老远的看着他们仨笑了笑,他身旁的司空复问到:“李兄今日为何帮着那帮人说话?”
“司空贤弟,一个人如果想在朝堂上有所建树,就必须选好立场。那帮人是不想让我们的人太出彩。而我们恰好借用他们的心理,把他们要帮助的人、看好的人打上咱们的印记。如此一来,那些人在他们那里就必受猜疑,久而久之你还怕这些人不转投到我们这一边吗?他们自诩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改天我会找陛下,那个牛天赐和袁崇必须打上咱们的印记。你觉得让牛天赐进入太子的贴身禁卫军之子当中如何?”
“哈哈,好计好计。如此一来就算那些人不投向我们,也不会得到他们的重用,必将一事无成。李兄实在是高哇,哈哈哈。”
苟刺史看着那块巨大的金匾真的是感激涕零,你看他激动的泪水涟涟,不停地抽搐。吓得一旁的春红连忙解开衣襟安慰他。
“老爷~~~~,不就是一块匾吗,不当吃不当喝的,有啥好激动的呀?”
“呸,你当老爷我是激动吗?老爷我这是痛苦。你看这匾上写的是什么?”
“国之栋梁呀,很好的词呀。老爷你为啥还痛苦,是不喜欢这个词吗?不喜欢就让陛下再写一个嘛~~~~~。”春红眨巴着大眼睛奇怪的问。
“你当陛下是街上的写字先生吗?御笔亲题流传百世,今后我苟家是要把这个当成传家宝的。可是你看看那是什么字。”苟刺史指着匾上的最后一个字说。
春红仔细一看现问题了。只见匾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国之栋粮”。就算春红认字不多,也知道粮字是错字。春红很奇怪,错就错呗,也不妨碍看,至于哭吗?
苟刺史仰天长叹一声说:“祖宗啊,难道我身边就不能有个秀外慧中的红颜吗?春红,这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呀。你见过谁家的房柁上长粮食的吗?就算长满了粮食,能吃饱吗?陛下的意思分明是要饿死我嘛。你再想想,房柁上能长粮食,这房还能住人吗?陛下这是在诅咒我,诅咒我吃不饱也没房住,陛下是要我冻饿而死呀。呜呜呜,还有,陛下这是在隐喻,说我是皇家房柁上的一棵草。陛下呀,翔飞一心终于陛下,虽无多大的本事,但是对陛下却是抱着从一而终的心思的呀,您怎能这般对待翔飞呀。”苟刺史哭得肝肠寸断。
春红歪着脑袋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哈。这叫什么皇上呀,我家老爷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这般诅咒我家老爷,真是用心歹毒。
“老爷,咱不干了,咱回辽东老家去。到时候我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我浇园。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赛神仙。好不好嘛,老爷~~~~~~。”
苟刺史不哭了,感激的看着春红。
“就算走我也不能这么走。哼,你让我没吃没住,还说我是棵草。我偏要吃饱喝足。从今以后,所有税赋能躲就躲,能拖就拖。老子多搂一个是一个,哼。”
“不是,老爷。你搂钱我不反对,可是不能从百姓手中扣钱啊。咱们来冀州之前,老太爷千叮咛万嘱咐,要老爷当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还说你要是敢动一点民脂民膏,就把你腿打折,还不让你进祖坟。老爷,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我就稍微的弄那么一点都不行吗?”苟刺史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比划着说。
春红摇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苟刺史。只见小册子上写着一行小字:“清官不好当啊,能搂钱的清官更不好当。老夫将为官之道记录下来传于我儿,你要仔细体会其中的奥妙。当你领会奥妙所在之时,你便可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切记切记。”
苟刺史兴奋的翻开小册子。咦,老树盘根、观音坐莲。嗯,这一招是老汉推车、倒挂金钟。张张画面精美,笔法精到。细微之处,纤毫毕现,堪称一绝。苟刺史流着口水翻过这几张之后,才看见一行小字“清官搂钱秘籍”。
哈哈哈哈,知子莫如父呀,苟刺史冲着辽东的方向拱拱手之后,认真的看起来。春红满意的拍拍苟刺史的脑袋。咱家老爷就是好,多听话呀。对,今晚好好伺候老爷一回。
按照肃正帝的旨意,苍山县、溧阳县和阜陵县,三县合并成为苍山府。如果说大燕的州相当于现代的省,那么这个府就相当于现代的市。苍山府下辖苍山县、溧阳县、阜陵县三县,治所设在卧牛镇。苍山府府尹是袁崇,苍山府典史也就是二把手是苗有道。这对儿师兄弟当了这么多年的七品县官之后,终于成为五品官员,摸到了高官的门槛。
有道是水涨船高,于正清接替袁崇成了苍山县令。钱松成了苍山府都尉,相当于市警察局局长的角色。卧牛镇团练正式成为苍山折冲府府兵,由地方团练升格为正规军。当然,这支部队依旧挂靠在冀州折冲府的编制下。只是独立性很大,其指挥全完全掌握在苍山府尹袁崇手中。能被袁崇掌握的部队,他实际的控制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苍山建府各方来贺,很多刺史县令跑过来和袁崇拉关系,一口一个年兄地叫着,显得那么亲热。袁崇和苗有道暗地一看,现这些人大都是李克一伙的。自己二人和这些人没交情啊?这是什么情况啊。俩人问过牛天赐,牛天赐微微一笑说:“混淆视听,顺其自然。”混淆视听说的自然是那帮人的目的。那么顺其自然呢?袁崇不敢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