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走了。”
啪,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妈的,小兔崽子!连老子的钱你也敢拿!”他默不作声。
“你娘呢?”父亲继续逼问他。
“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娘!再!也!不!回!来!了!”他朝父亲大吼。轰地,他被父亲拽着撞地三声,撞出一额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啪啪啪啪啪啪,雨点一样的耳光落在他小脸上,他倔强的嘴角也渗出血来。
“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娘去哪了!婉晴她去哪了!!”发了疯一样的父亲摇撼着他,使劲摇着,不停地摇着,仿佛他小小的身体是一支沉默的签筒,想要摇出一支上上签,盼着他的妻子会再回来。
他猛地挣脱了父亲,像他的娘亲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抱着一把大得和他身体不成比例的剑的萧尧,跌跌撞撞地走在偌大的洛阳城。他要走不动了,他饿坏了,被父亲打得青紫的脸肿起来了。
……
“喂!”
他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饿得晕过去了。他看到了眼前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那男孩子生得真美啊!他小小的光洁白皙的脸庞,一对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贵气的色泽,那面相带着女气,清冽俊逸。他眼角泛出笑意:“你的这把宝剑我听说过哦。你是谁啊,怎么会躺在这里?”小男孩小小的身子像大人般驾驭着一身贵气的白色缎袍,倒有模有样,没丝毫违和。
肖子尧没回答,肚子又咕咕地叫起来。
“你饿了吗?你家在哪啊?”他摇了摇头。“你没有家?我带你回我家吧!好不好。”他太想吃东西了,他点点头。
随从前拿链子套住了他的脖子,领着他跟在那俊美男孩的后面,走向万劫不复的“光明”。
饿了三天的他,在他的带引下,走到一座极乐世界。那里漫山风荷,有吃不完的饕餮盛宴,看不完的假山玉石,享不尽的奇珍异宝。他平生第一次吃一顿饱饭,就是因为这一点,仅仅是这一点,他下决心这一辈子都跟着眼前这个被周围人称作“庄主”,众星拱月般的人。管家栖烟是白小玉身边精明的侍者,她红袖如烈火,凌厉地射向肖子尧,最终却也败给他的三尺青锋。
肖子尧如愿做了莲静庄主的贴身护卫,却没人知道,战场上他曾多次替他挡箭挨刀,为他流血,就单单是因为当初他恩赐的那顿饭菜罢了。栖烟,花碧,莲静上上下下不少都有黑暗过去,苦难和遭遇都是他们的良药,只因对那白衣少年的信任和爱,将山庄引至江湖如日中天的地位。这点成了后来肖子尧万事都临危不惧,散发着自然的阳光气息的缘由。
彼时莲静山庄只是做茶叶和瓷器生意,逐步成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巨富,几年后牵扯出不少纷争,惹来近至倾雨阁,远至鲛人、七星教等门派的忌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毕露,终究不是武林立足之本。莲静不得不得招兵买马,陷入无休无止的征战之中。他的狂傲凌厉和苏姝的心若明镜,正是二人的区别。也好,让莲静如它名字般在武林沉寂了也好。
那年江南春雪,簌簌落地。经年此时洛阳城物非,人也非。
次日,招婿大会拉开帷幕。
白小玉换了一身墨绿色的劲装。她柔顺的黑发自然地挽了髻。气度姣美秀丽,面容欺霜胜雪,剪裁极佳的衣衫将她婀娜多姿的身姿掩藏起来,眉宇间隐隐透露着傲人的英气。此刻她手心都是汗。一方面是要面对她实力根本无法企及的强大对手,一方面,终于要见到那个她恨到骨子里的人了。这一次后,她便能借机长久地留在宫中,施行柳之问为她制定的复仇计划。
正紧张着,“咚”地迎面和秋南燕撞个满怀。揉揉脑门,“秋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呢。”
“当初抢走我皇榜时候一脸得意。现在倒没信心了?连走路也莽莽撞撞的。”他柔声问。多日不见,眼前的少女好似又长高了些,他把眼神从她秀美的脸庞一开,朝远处跟她用眼神示意。
“哼,要对手真能如你这般让着我才好,可我现在一分把握都没有。”
远处一个大块头,有两个白小玉那么高!除面部外,身体肌肉密布着刺青,看了都心惊肉跳,更别说那人正为一会儿的比试热身,手中拿着重达五十公斤的大铁球!
铁球不经意就这么向他俩抡来,“弯腰!”秋南燕扶着小玉,二人一同后仰,铁球擦着秋南燕的睫毛带着风呼啸划过。
“好险哦。”
“前日吴王告我,今日的比赛考官会带你们去猎场尽头的忘笑崖,据说谁先从崖壁上摘了忘笑花献给娉婷公主,便可做驸马了。这人是湘西四鬼中的‘雷炎’。平南王府时没少教你骑射吧,一会儿若对上他绰绰有余。”
她神秘兮兮的,“我和公主串通了来,到时无论结果如何,她非选我不成。”
秋南燕不知这鬼机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玉儿,留在皇宫我可以有千百种途径。何必委屈自己做公主驸马。”
“皇帝已经不信任莲静了,当了他的亲戚,才能让他放松戒备乘机下手。何况你已经帮了我,因为若不是你,人家公主根本不同意嫁我个女人。”她冲秋南燕神秘兮兮地微笑,一边随意整理他被她撞得有些许凌乱的衣衫。
秋南燕怎知公主有意,又被白小玉不经意的动作打动,只道“一会儿你的仇人可会去观赛,好好表现。”
“怕我丢了你这当师傅的脸嘛。”
“笨手笨脚的,丢的人还不够多。”
白小玉冲他吐吐舌头。
猎场风大,秋南燕红衣翻飞,无与伦比的洒然。回了猎场边行宫,上官云问他:“刚刚和谁在说话。”
“今天怎得空出来,我以为你还在为平南王府的事烦扰呢。”
“问你你和谁说话呢?”上官云今日披了织锦皮毛斗氅,他的样貌少了哥哥上官夜的邪魅冷峻,多了清秀柔和。
“一个参加比赛的小妖精。”秋南燕抚琴而卧。
“你可以去参赛,我看娉婷配你倒是合适。”
“属下本是揭了榜的,谁知被那妖精抢了。”知他是调笑,上官云也不深究。
“什么妖精,这般能耐。对了,过几日要去拜访皇祖母,同我走一遭?”
“是,吴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