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要把脉……
唐喜玲的心“忽悠”了一下,笑容也有点勉强。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会越大。
她是唯恐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那么,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希翼”就会通通会化为泡影。
说句实在话……
现在谁也没有她更担心丈夫的病情,即便是陈耀宗自己,好像也都看开了,反而是唐喜玲,失而复得的幸福就在身边,还没享受几天,却又要失去,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不由自主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别人也许没在意。
陈耀忠却最明白她的心思,看似和旁人谈笑风生的,实际上呢,一直用眼角瞄着她。
见她面色不好看,趁人不注意,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一句话没说,只用食指挠了挠她的手心。
唐喜玲扭头望着他。
四目相对。
她的视野被男人沉稳的目光占满了,掌心传来的温热也仿佛一直上沿,缓缓的暖到胸口。
她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无声的回握住了陈耀忠的手。
两个人跟着萧青山进了诊室。
抬眼一瞧……室内干净整洁,一张诊疗台,一张大书桌加几把舒适的椅子,最醒目的是靠墙的大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版本的医药书,瞧上去就有点儿学海无涯的“味道”。
进了诊疗室。
众人就不再寒暄了,都起了几分肃穆之心,自自然然的都安静了,谁也不敢说话。
陈耀忠坐在了椅子里,依照萧青山的意思,把胳膊递到了他的面前。
唐喜玲hold住了一口呼吸,好像都不敢大喘气,生怕打扰了萧青山的诊断。
屋里鸦雀无声,只有墙上的挂钟滴滴嗒嗒的响动,冬日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口照到桌面上,暖暖的,懒懒的,仿佛像是生命的朝阳。
萧青山紧领着眉头,几根手指搭在了陈耀忠的脉门处,沉吟了半晌,才缓缓的开了口:
“陈兄旧疾颇多呀!外伤我暂且不提,早年损了肝,做过大手术,也算是死里逃生吧?”
陈耀忠微微颔首……对方果然是神医,“萧兄真是名不虚传,不错,我是军人,在战争中受过伤,被小日本儿的大炮差一点炸死!后来在东北做的手术!才保住了这条命!”
“嗯!后来你思虑成伤,大概是烟抽的多了,伤了肺,积劳成疾,也损了心脉,可却不自察,并没有及时调理身体,反而是依旧任意妄为,过着大喜大悲的日子!要知道喜伤心,怒伤肝,悲伤肺,恐伤肾,思虑伤脾……这几样你恐怕都占全了!身体怎么能好呢?”
陈耀忠点头称是,“我早年是个军人,急功近利,打仗要求胜!后来又是个生意人,为了利益当然要谋算,劳心劳力不说,即便再累,回家仍旧是面对着空房子,妻女都不在身边,夜里思念难捱,抽烟喝酒自然都是免不了的!身体情况日下,我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他苦笑了一下,“说实话,能活到现在,我都已经觉得是赚到了!战场上死过几回,商场上扒层皮,情场上……不提也罢!一生碌碌,好像直到现在,生活才有了点乐趣!可惜,好像却已经晚了!”
陈耀忠虽然是当兵的出身,可说话却极有文采,这和他早年受的教育有关,言语之间还用一些民国的“老词”,语速也不像一般当兵的那么快,毕竟是留过学的指挥官,和一般的大头兵肯定是不一样的。
唐喜玲隐不住了,“萧神医,以你看……耀忠……还有没有……”
她停下不说了。
说不出口。
唯恐会得到“消极”的答案。
萧神医收回了诊脉的右手,深深的靠进了椅背,“我给人瞧病,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依着我的经验,陈兄的确是病入膏肓了!今天之所以会坐到这儿,会长途跋涉的飞回到中国,已经是奇迹了!这除了他本身顽强的求生欲外,大概也花了不少钱,寻访了不少名医吧?恕我直言,人事已经尽全了!”
一语中的!
萧青山果然医术精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基本掌握了陈耀忠的病情……仿佛像他亲眼见了一般。
人事尽了?
唐喜玲一听这话,觉得脑袋里“轰轰”的像跑火车,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身体晃了晃,米香儿赶忙从边上扶住了她,“妈,你听人家说完啊!”
许静雅忍不住在一边催,“老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屋里最冷静的反倒是陈耀忠。
拉住了唐喜玲淡淡的一笑,“你个傻子,这些日子我劝了你这么多,到最后,你还是看不开?生死有命!不能强求!”
萧青山向他投来赞赏的一瞥,“陈兄这话说的豁达!的确如此!我号称神医!可不是神仙!所谓可以在阎王殿下留人?也只是大家对我的恭维!实际上,我如果真有那个本事?我就让世上所有的人都长生不老!可这只是痴人说梦!根本办不到!”
许静雅性子直,干脆直接说,“老萧,大家都是实在亲戚,也没有什么需要拐弯抹角的!陈军长和唐家妹子,哦,也包括米香儿,他们都是成年人,今天能坐到这儿,也都是对病情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萧青山半眯着眼睛,有些吞吞吐吐,“这个嘛……”
许静雅是性情中人,替陈家着急,轻敲着桌面,“你别这个那个了!就给我们一句痛快话!亲家公这个病,你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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