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映丰已除,再也没有人为二皇子翻案,江南水利已派人去修筑,东江兵马已经重新规整,闽南王上报朝廷袁辰离世,遇安执意为他守灵。
老王爷已去,远信在西疆,镇西王府一下子冷清了起来。程征去王府遣散了伺候老王爷的奴仆,其它院中也只留了两个下人进行打扫,镇西王府的大门在程征孤独的目光里关了起来。
端侯府,一姗在安心养胎,她时常会绣一些小孩衣物拿给程征问好不好看,她时常会问程征,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孩子的名字有没有想好,她时常会读书给孩子听,她也会捏着鼻子将一碗碗补身体的药一饮而尽。她收起了以前小女儿家玩闹的性格,她变的安静而稳重,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对于孩子的期待。
清和宫,一临自从接到袁辰离世的消息就开始日夜难眠,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袁辰身为朝廷重臣,练就一身不凡的武功,前途不可限量,为何不来求取解药?他与遇安刚有婚约,难道就真的因为不愿受人胁迫而丢下遇安抱憾离世?一临每天都坐立不安,疑问为何袁辰甘愿毒发身亡,自责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遗憾大照损失了一位良将、恐惧自己下毒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会不会有人深究。
而袁辰的死,终究还是还给大照带来了影响。南蛮人听说袁辰离世,大举进攻,闽南王虽实至名归实力不俗,毕竟南蛮已养精蓄锐多年,来势凶猛,闽南接连受到重创,战事吃紧,朝廷派兵援助两次才得以平乱,此时已经三月份了。
回京第二日,退朝后,一临约了程征一叙。
程征到了清和宫,一临急忙关心的问,“我见你早朝面色不佳,你受伤了?”
程征不置可否,“南蛮凶残,受伤的岂止我一人。”
一临有些生气,“你在怪我是吗?”
程征反问,“这是你想要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辰在闽南声名赫赫,南蛮人闻之丧胆,多年不敢进犯,你对他下毒致他于死地,你没有想过后果吗?”
一临极力辩解,“我又不是真的想要他死,我准备了解药给他,是他自己不来要。”
“你当真没有一丝悔意?”
一临最受不得程征误解,本来心中歉意,被他一激强硬回道,“我悔什么?我找过他,是他态度强硬丝毫不给我商量的余地,他一心求死,我能如何?”
程征不想跟她争论,闭上眼不再说话。
一临见程征冷漠,继续道,“他的功夫你我都曾亲眼所见,他身怀绝技早该想到会有人觊觎他的能力,受制于人却如此冥顽不灵,以他这种态度,就算是我放过他,日后也会命丧他人之手。”
程征解释说,“他并非冥顽不灵心高气傲,是因为他有旧疾在身,你的毒药被他喝下之后已是致命,他自知解药无益,不怨恨你已是难得,怎还会听从于你?”
“原来如此,”一临收起了自责,不屑的说,“亏我还暗自敬佩他品行出众,为他自责多日,原来他不求取解药不是因为他刚正不阿,是因为他命数已尽。”
程征一阵心寒,“他素来不参与朝堂党羽之争,常年在闽南尽忠职守,你竟然还如此说他?”
“我说错了吗?如果他并非身体有恙,你敢说他不会跪在我面前任我差遣吗?”
“他不会。”程征坚定的回答。
一临生气,“你对他了解多少,就敢如此肯定?”
程征并不退让,“了解不多,但对他有十足的信任。”
“多过于我是吗?”
“眼前之人,确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一临突然心冷的说不出话来。
程征站起来不再看她,“我认识的一临,虽然有野心,但也体谅民情,虽然懂权谋,但也不会不择手段。”
一临慷慨激言,“自古君主要能者辅之,无论是袁辰还是姚梦涵。他们大出风头,吸引了我的目光,挑起了我的兴趣还想全身而退,未免有点戏耍我了。我想若得不到,也不会留给他人用!”
程征愤怒的抓住她的手,“一个袁辰难道还不够吗,你还想怎样?他们不是尔虞我诈之人,你把他们牵扯进来只会伤及无辜而已。”
“伤及无辜?这是我认识的阿征说出来的话吗?我的阿征一路走到现在,无论是当年把我二皇兄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还是这么些年处心积虑与映丰周旋,可曾想过伤及无辜吗?你说我让你感觉陌生,你又何尝不是?现在每天面对妹妹柔情似水善良大度,对比起来,我根本就是一个蛇蝎恶人是吧?”
程征有些气,“这件事情跟一姗没有关系,你何故扯她进来?”
一临当然更气,“怎么?现在连说都说不得了?你对妹妹果然情深,你还记得你在江南时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对我的心永不会变,现在呢?你还敢这么说吗?当时都是哄我骗我的是吧?”
程征认真道,“当时对你说的是认真的,若你有危险,我依然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你,我依然会帮你铲除奸佞,守卫江山。”
一临叹息一声,“如此而已啊。”
“我能许你的,只有这些。”
一临转过身自嘲一笑,“我还日日夜夜为你担忧,牵肠挂肚,真是好笑。”
“一临你别这样,你是时候该放下了。”
一临转过身来,好似看开了,“也罢,妹妹已有身孕,我岂能再伤害于她。我既然已经选择了江山,是该放下儿女情长了。”
程征出了皇宫,胸口越发的疼了起来,他不想一姗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就回了镇西王府,叫了锦风前来,递给他一张纸,“你把这个拿去回府里盖上我的印,送至玉林斋。”
“少爷今日要见大小姐吗?”锦风也知道犹怜脾气比较大,约见她至少要提前一天通报,而且要附有程征的印鉴。
程征点头,“试一试吧,我蛊毒发作,若这样回府,恐一姗担心,今日能见到最好。”
锦风将纸条送过去后,下午果然就收到了犹怜侍女的回应,说晚上可见。
晚上,程征如约来到望春楼,犹怜打发了侍女们下去,妖娆的走向程征,“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这不是好好的么?”
程征绕过犹怜在桌前坐了,伸出手道,“请阿姐帮我把把脉吧。”
犹怜媚眼一扫,躺在了她铺满皮毛的软塌上,“我是毒手,不是大夫。”
“阿姐遍历天下毒物,岂会解不了蛊毒?”
犹怜解开她宽松的外衣,坦胸露乳,“你若真中了蛊毒,也不会此刻才来找我。”
程征来她身边坐了,拿起犹怜的手放自己手腕处,“是不是中了,阿姐一看便知。”
犹怜把程征的手挪到自己胸上,对程征的脉象已然了解,“你这蛊毒已经解了,来我这不会是因为思念我吧。”
“我在闽南时,闽南王是找了人帮我解了毒,近日我服药也日渐好转,但是我不知为何,今日从宫里出来后突然发作,我就想如果闽南王找的人都解不了,估计也就只有阿姐能救我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已经基本没事了?”
程征点头,“确实如此。”
犹怜笑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请阿姐告知。”
犹怜翻身揽上程征的脖颈,舔了他的耳后,说,“因为啊,这蛊虫它知道你想我了,特地带你来看看我。”
程征皱眉,“阿姐。”
犹怜哈哈大笑,起身摇摆着坐到了凳子上,“你身上已经没有蛊了,现在恢复之中,今日胸口疼痛是因为接触了极阴之物,离开阴寒环境后便可自行复原,回去把闽南王给你的药服完,过十天半个月彻底恢复了就没事了。”
程征大松了一口气,起身向犹怜作揖,“多谢阿姐。”
犹怜又扭着腰走来,一手搭在程征肩上,“怎么谢?我今晚是推掉了一个名流富商才给你机会的,你可要好生陪我。”
程征侧身躲过犹怜的手,赔着笑,“阿姐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犹怜提着尖声依依不舍道,“侯爷常来玩啊。”
程征走在路上思索,究竟接触了什么极阴之物?一临吗?可是为什么我跟一姗同床而寝却未有异样?难道是因为一姗在江南长大,寒毒已解?
话说端侯府,自从上次程征去了望春楼,一姗就买通了其中的下人帮忙看着,如果程征再去望春楼就给一姗通知,今晚程征前脚刚进去,信就已经送往端侯府了。
一姗接到信后怒不可支,拍案而起准备出门去望春楼,吹灵劝道,“公主不可冲动啊,身子重要。”
一姗已有四月身孕,捂着肚子刚走了几步看到锦风向程征书房而去,一姗灵机一动叫住了他,姑奶奶我今天就收拾你了,“锦风你过来!”
“少夫人。”锦风礼貌的走上前,静候吩咐。
一姗挺着肚子撇嘴道,“少夫人?这称呼我听着真刺耳。”
锦风解释道,“请公主恕罪,属下之前是跟在烈将军身边的,称同纯师太为夫人,称侯爷为少爷,故而称公主为少夫人,公主若不喜欢,属下改口就是。”
一姗蛮横的说,“这里是端侯府,又不是镇西王府,本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少爷!”
锦风低下头认错,“属下知错,公主身子重,切勿动气。”
一姗翻个白眼继续问,“侯爷呢?”
“侯爷办事去了,估计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是吗?去哪儿了?”
“属下不知。”
一姗指着他怒道,“你不知?你整天跟着他你会不知?”
锦风请示道,“公主见谅,属下还有事要处理,可否让属下先行离开,稍后再来向公主请罪。”
“放肆!”一姗挥手打在了锦风脸上,“你是让本公主等你是吗?”
锦风见一姗生气,跪下恭敬回答,“属下不敢。”
吹灵上前揉着一姗的手劝阻,“公主息怒啊,当心手疼。”
一姗继续斥责,“侯爷一回来就一整天不见人影,本公主今日就好好审审你。吹灵,你去给我搬个椅子来!”
吹灵走后,一姗皱着眉捂着肚子好像很痛苦,锦风见她难受,站起来扶她,“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动了胎气?属下先送公主回房安歇吧。”
一姗大口喘着气点头,刚走两步竟然踉跄跌倒在地,一姗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公主您怎么样?”锦风上前询问被一姗愤怒甩开了手,“宋锦风你居然敢推我!”
吹灵丢下椅子急忙奔来,“公主怎么了?您快起来,来奴婢扶您,来人呐,快传大夫!”
锦风自知辩解无益,不再开口。
吹灵扶一姗站了起来,焦急的问,“公主您感觉如何?有没有伤到哪里?身上疼不疼啊?您要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啊,您快站着别动,奴婢把椅子搬来。”
听说一姗摔倒了,府里的下人逐渐都聚集了过来,一姗坐下缓了一会儿,怒道,“宋锦风你还不跪下!”
锦风应声跪下,一言不发等她发落。
吹灵指责锦风,“锦风大人,往日见您行事稳重,没想到居然敢对公主动手,公主怀有身孕,要是有个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锦风低头不语,
一姗见他拒不认错,态度蛮横,怒道,“行为如此放肆竟然还毫无悔过之意,我今日就替侯爷好好管教管教你!来人啊,拿刑杖来!”
吹灵劝慰一姗,“公主您消消气,您刚摔了一跤还不知如何呢,可别再动气了。”
青含见后院乱做一团,过来劝抚,“是啊,夫人,您可要保重身子。锦风大人有错,侯爷回来自会处置,绝不会委屈了夫人,夫人还是回屋等大夫来看看吧。”
一姗坚持,“现在身上难受,走不动路,我就坐这看着他受罚没准我还能消消气。”
青含跪下求情,“夫人!锦风大人跟侯爷并肩作战十多年,情深义重,侯爷都对他另眼相待,夫人若擅自处罚了锦风大人,只怕侯爷会不高兴。夫人三思啊。”
“这是什么话!宋锦风他对我无礼在先,我还打不得骂不得了?我堂堂公主,端侯夫人,在这端侯府连处置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你也是伺候侯爷多年的人了,你们是不是都巴不得本公主回宫,这端侯府就是你们这些元老的天下了!”
青含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公主恕罪,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
一姗不再理会她,对下人说,“刑杖拿来了是吗,给我打!锦风他今日敢对我动手,若不严加处置,日后你们这些下人还都无法无天了,谁再求情就是对本公主不敬!”
院中众人皆敛气屏声,再也没有人敢说话,只有棍棒打在锦风背上的声音传入耳中,在这安静的晚上尤为响亮。
(写了小说,男朋友不愿看,是怎样一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