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江湖,有天地二榜一说,只要粗通武艺的人都有耳闻,陵佑自然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如今听得纳德罗详述,却是另一番感觉。
纳德罗谈兴正浓,又接着道:“武道江湖天地二榜,起源年代不可追溯。但传闻天榜十大高手自有记载以来的数千年从未被排满过,即使最巅峰时期也只是一千年以前的六人而已,其中还被当时的武道圣殿昆仑神殿占了四人之多。再到如今,仅剩下两人之数了。那武道圣殿,就是曾经差点要了你性命的昆仑神殿。”
谈起昆仑神殿,陵佑依然心有余悸,脑海中忽然又想起了厉天途身边那个神秘莫测的昆仑奴阿贵,忍不住道:“师父,您的修为...”
纳德罗轻笑了下,自信道:“天榜暂且不论,地榜前列定有为师一席之地。其实天榜悬空也属自然,天地二榜,也非纯以修为划分。若论武学修为,我倒觉得丁一方雪千寻足以入得天榜,只是能入天榜之人还需心境一关,江湖中曾流传一句纖语,忘世方可入天,难懂!难懂啊!”
武学修为始终未入一流的陵佑有些颓然,喃喃道:“我本以为把兵道用至极致,运筹帷幄,掌数十万铁骑,便可马踏天下,所向披靡。却没想到武道修至巅峰才是真正视天下如无物。”
纳德罗颂了一声佛号,安慰道:“各有所用而已,你也莫要灰心。要争霸天下,还是善兵者为上;武道再强,一人也拿不下一座城池,充其量只是让人敬畏后的飘荡自由和孤芳自赏罢了。更何况,能达到武道巅峰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到那般程度普通王权已不在眼中,怎么可能随便干涉战场之事。如今当务之急是拿下西州城,一统西域。你便是我吐蕃王朝的第一功臣。”
陵佑细想,也觉颇有道理,只是目前战局迷离,只得如实道:“师父,你还是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西州城地势雄险,仅有东南两个陡坡入口,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又有两万多精锐安西兵防守。城内粮草又足,可支撑半年无忧。没有三个月以上根本拿不下来。近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补给,我倒是觉得得不偿失,西域我们已经占了大部,余下西州附近这一小片疆域又如何,如果此时退兵也算给了天朝面子,就此划界而治方为上策。”
纳德罗重重摇头,沉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乌朗若是不死还有可能,如今到了这般境地,事关王廷颜面,莫说是三个月,就是半年一年也要把西州拿下。你去准备下,明日攻城。”
纳德罗出帐,陵佑深思。
不知过了许久,大帐内的陵佑深思无解,终于还是忍不住掀帐而出,趁卫队长木扎送李埠未回之机,偷偷溜出了大营,沿着营外不远处的孜尔河上游慢慢踱步。
两个难兄难弟似是心有灵犀。
沿河踱步缓缓而行的陵佑被深夜无眠攀上西州城墙跺的厉天途居高临下看个一清二楚。
“公子,你要下去?”苏铃儿看出了厉天途的跃跃欲试。
厉天途轻笑道:“天赐良机啊。若不是这回巧遇,再过几日难免要硬闯一趟吐蕃大营了。只是有了大罗宫主纳德罗坐镇的吐蕃大营,无异于龙潭虎穴。”
苏铃儿迟疑片刻,咬牙道:“那玲儿就不下去了,在这为公子把风。”
厉天途点头,一跃而下。
面对从天而降的厉天途,陵佑的喜悦大于震惊。
两个大男人瞬间搂在了一起,让楼上的苏铃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厉天途率先松了手,啧啧道:“武功修为比上次见面提高了不止一筹。”
被纳德罗一番话语打击到的陵佑毫无修为提升后的兴奋,苦着脸道:“可惜离登堂入室还差的太远。”
厉天途大笑,转身走近夜色下深邃暗沉的孜尔河,嗅着经水汽滋润略显腥润的空气,叹气道:“兄弟,你不得不让我佩服啊!我天朝将帅无数,但若论兵术,也只有北庭大都护北冥无上能与你一较长短,薛让大将军也可勉强与你一战。可你胜在年轻,北冥无上虽强,但毕竟已是耄耋之年,又被回讫牵制在北疆。人这一辈子啊,能把一个方向做到极致已属不易。”
感叹中,厉天途注意到,水面中倒映出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他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方才醒觉自离京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修整面容了。
紧跟而来的陵佑也不谦虚,赧然一笑道:“大哥,下一步准备如何?”
厉天途转头一笑,故作轻松道:“你攻城,我守城呗。听说你师父来了,这下你想放水也没办法了。”
陵佑沉声道:“大哥,西州城是座孤城,是根本守不住的。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城就要破了。退一步讲,即便我围而不攻,西州城的粮草顶多也就挨半年吧。至于粮草问题,今次我随军带足了三个月的粮草。焉耆距西州不过五百余里,再征三月的粮草虽然困难,也非不可能。”
厉天途不得不承认陵佑看的很准,感慨道:“也许给天朝半年时间也是好的。”
陵佑打心里不认为厉天途能带领西州城军民坚守半年之久,低声道:“师父带来了大罗宫二十多名顶尖高手,大哥,若事不可为,你一定要及时退走。”
厉天途苦笑不已,叹气道:“晚了,晚了。皇上已降下圣旨,割去李埠安西大都护之职,不然以李埠的性子他怎肯乖乖离开?”
陵佑双目圆瞪,失声道:“也就是说大哥现在已是安西大都护了。”
厉天途淡淡道:“很意外吧。我这个新任的安西大都护最名不副实,兵马仅余两万,困守这孤城,麾下领地也失掉了十之八九。”
自从获悉厉天途身在西州城内心便一直处于辗转纠葛中的陵佑苦涩道:“大哥,你现在可后悔当初救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