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洛阳是三天以后,洛阳的雪比京师小了很多,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寒冷。
厉天途对洛阳谈不上陌生,但也称不上熟悉,上次跟昆仑奴阿贵到过洛阳沈家,还在玄机门洛阳分舵见了萧长歌。除此以外,洛阳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
细雨楼的总部就设在洛阳东郊,是个占地数十亩的大庄园,名曰风临园。园中有一六层高的塔型建筑,正是细雨楼的万宝阁。
万宝阁顾名思义,是细雨楼藏经、藏书、藏宝之地。
大将军吐蕃之行生死未知,万宝阁成了细雨楼心怀异心之人的觊觎之地,但因令狐无辜的运筹和杀王宫图的及时入驻,使万宝阁免了被楼内帮众瓜分之祸。
令狐无辜早把厉天途到洛阳的消息传给了总部之人。
风临园的总管李钰是令狐无辜的心腹之人,早早带人在大门口等候。
厉天途谢绝了李总管邀其入内稍作休息的请求,着其即刻引路,带着苏铃儿直接来到了园子正东方的万宝阁前。
万宝阁暗红的一层大门紧闭着,六层高的建筑在风临园其他低层房屋的陪衬下显得鹤立鸡群,遗世独立。
年轻英俊的宫图着一身紧窄黑衣,跨坐于大门正上方的二层露台栏杆之上,怀中抱着一柄长剑闭目养神。
前方引路的李总管故意咳嗽了一声,却不见宫图有任何反应,心中暗叫不妙,厉天途毕竟是细雨楼楼主,第一次来你不迎接倒也罢了,还跨坐在正门之上,难道想让楼主从你胯下进入万宝阁不成。但是宫图比自己职位高了很多,他又不便出言威吓,顿时惊的一身冷汗,觉得总有事情要发生。
厉天途轻蔑一笑,在万宝阁正门前九级青石台阶上止步,仰望着桀骜不驯的宫图,朗声道:“将军府中身手排在前五位最年轻的高手,原以为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枉我风雪天奔行八百里想来一见,还真让人失望。”
厉天途接连摇头,作势转身要走。
原本打算给厉天途一个下马威的宫图眼见厉天途要走,索性直接从二层跳了下来,正准备出手拦在厉天途身前,却被他身旁的苏铃儿挡了下来。
宫图心中暗赞苏铃儿的极美容颜,却依然冷冷道:“走开,我从不打女人。”
苏铃儿嘴角一扬,怀中揽着昆吾剑不屑道:“想对我家公子出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厉天途只是激宫图下来,原本未打算走,此刻连忙止住了身形,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他要看看阿贵这半年的时间把苏铃儿教到何种程度了。
宫图的目光隔着苏铃儿朝厉天途直射而去,怒道:“厉天途,你堂堂禁卫军统领,新任细雨楼楼主,难道要躲在一个小姑娘背后当懦夫不成?”
厉天途也不恼怒,轻笑道:“难得你还知道我是细雨楼楼主。若你打赢你面前这个小姑娘,我这细雨楼的楼主就让给你了,从此我厉天途与细雨楼再无瓜葛。”
宫图一震,厉天途有魄力拿细雨楼做赌注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过这种看轻他的态度也让他这个排在细雨楼前五的高手极为不舒服,难不成自己连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打不过不成。
他不怒反笑道:“好。既然如此,输了可别反悔。令狐无辜啊令狐无辜,可别怪我宫图不给你面子了。我就再加上一条,若是我宫图输了,一辈子在厉统领面前为奴为仆任凭驱使,绝不食言。”
厉天途闻言,突然对面前这个高傲的宫图有了那么一丝好感。豪赌之下就该公平公正,彼此都拿出自己付的起的相应筹码。如果没有宫图最后那句话,厉天途真会感到自己白白冒着风雪来了一趟洛阳。
宫图的兵器是一柄短剑,名曰“鱼肠”,不入十大名器之列,但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他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让鱼肠剑跟着自己一起扬名江湖,剑和剑的主人一起进入江湖前十。
宫图冷然道:“念在你是女人,让你先出手。”
苏铃儿大约摸出了宫图的脾性,这是个极为狂傲自大的家伙,当下也不谦让,昆吾剑率先出鞘,没有任何花式,简单一个速度平缓的直刺。
宫图见状大笑,轻藐道:“小孩子过家家的把式而已。”
他嘴上虽然轻视苏玲儿,但并不托大,握紧手中鱼肠剑斜刺而出,朝昆吾剑剑身平点了一下,但奇怪的是自己明明用了五成力道借鱼肠剑点中了昆吾剑剑身,按理说对方应该长剑脱手才对,但事实却是昆吾剑不受任何影响依然朝自己直刺而来。
轻敌的宫图心中大骇,一个侧身,昆吾剑划破他的衣衫而过。
苏铃儿及时收住剑势,在风雪之中垂剑而立,白衣如雪,风华绝代。
“再接我一招。”宫图大意之下处了下风,颜面全失之下再也顾不得男人的风度。
一旁的厉天途把苏铃儿的剑法看得清清楚楚,昆仑神殿确实厉害,阿贵让玲儿舍了寻常剑客必过的剑招剑式一途,化繁为简,直接从剑势学起,天赋其高的玲儿得名师指点,再加上昆仑神殿底蕴深厚,习武半年的苏铃儿已是江湖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纵使打不过宫图,自保该无问题。
气势彻底放开的宫图周身剑气纵横,以快对慢,短短时间与苏铃儿过了数十招,苏铃儿不慌不忙,挨个接下,但因对敌经验极少却甚为吃力。
久攻之下没有占到便宜的宫图双眼通红,不自觉用起了这几日在万宝阁闭关领悟的尚未熟练掌握的万剑归一式。
万剑归一一出,宫图突生悔意,面前的小姑娘一旦接不下此招,岂不是要香消玉殒,但现在为时已晚,他是没有办法收住这一剑的。
苏铃儿能感觉到宫图这式剑招的强大,但她只得硬着头皮提剑纵身而上,一副挡不住便同归于尽的态势。
看到苏玲儿迎头而上,厉天途顿时吓得亡魂皆冒,一个闪电跳跃来到两人中间,缠于腰间的“天山雪”应声而出,右手执剑一个普通的挥剑破掉宫图的万剑归一式,空着的左手两指一夹昆吾剑,手臂用力一个卸字决,把疾驰而来的昆吾剑引导至另一边。
受气机所引,有些控制不住身形的苏铃儿被厉天途拦腰抱了下来。
一剑逼退宫图,卸下昆吾剑揽住苏铃儿,厉天途在两大一流高手夹击之下表现出了超绝的实力,看的一旁的李总管目瞪口呆,这个新任楼主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能名闻庙堂江湖。
宫图退了十数步方才稳住身体,愣愣地看着搂着苏铃儿的厉天途,心中苦涩难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绝世剑招就这样被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一剑破掉了,难怪将军会如此看中此人,一个人的本领和气度确实不能仅仅拿年龄来衡量,但现在如果让生性桀骜不驯的他主动向厉天途低头很难。
厉天途察言观色,把宫图的表情变化看的清清楚楚,松开苏铃儿朝宫图走近了两步,淡淡道:“这次算是平手,你去留随意。玲儿,我们走。”
有了台阶可下的宫图知道明面上看似平手,但自己的对手可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事实上是自己输了。
他原本不是一个爱占别人便宜之人,心中顿觉羞愧,不由高喝道:“慢!厉楼主,我宫图愿赌服输,以后愿意为奴为仆,对楼主的话说一不二。”
厉天途等的就是宫图主动开口,现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人才,自然不愿轻易放弃这个前将军府的年轻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