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切磋比斗,总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正所谓师出有名。毕竟楚寒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宋宝清不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吗?
凭本事不就行了?自己还是很乐意给他这么一个机会的。
说到宋宝清,此时他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刀,今年他才十四岁,裸露的上身就已经满是层次分明的肌肉。雪亮的银刃在手中挥舞,伴随着他脚下的步伐,大开大合,气势恢宏。
他从记事开始就在练刀了,只不过这么多年,身体还没有长成,练刀自然也不敢太过激进,所以家里管得不严,日子过得也很是悠闲。
但是这几天,他都在拼了命的练刀,每天练到浑身酸痛,身体达到极限方才停止。他是很累的,可是他很高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练过刀。
诚如他自己所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练成绝世的刀法,而努力这种东西,总会给人自信。他现在就很自信。
宋家刀法在天南的威名,是靠祖祖辈辈用鲜血打出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他一定要去找楚寒,夺回自己失去的东西,那对他来说,绝不仅仅只是区区的生血回力丹和百草回回液。
远树接天,霞光明灭,刀光灿烂,黄昏的夏景使人迷惑。
宋宝清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拿着水瓢从水缸中舀起一瓢清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随即又将清水从头顶浇下。
十天。
他只给了自己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他一定要去找楚寒。之前楚寒胜了自己,他觉得那完全是自己太过懈怠的原因。
如果自己早有准备,将所学刀法完全施展出来,凭借天南宋家刀的威力,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刚刚学武一个月的新手能够胜的了的。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身上不知是井水还是汗水,沿着肌肉的纹路在一滴滴的往下流。
微微的凉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短发,吹干了头上的汗珠,也渐渐地将他从幻想拉回现实。
吱嘎一声,小院掩着的木门被人推开了。
他转头望去,看着那个出现在门外的高瘦黑影,瞳孔微缩,随即皱着眉头冷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楚寒向前走了几步,把葫芦和丹药都放在了一边的石台上,抬起头看着宋宝清的眼睛,说道:“听说你打算挑战我。”
他摊了摊手,继续说道:“我给你这个机会。”
宋宝清有些意外,很显然,这个时候他还不打算与楚寒一战,可是他能拒绝吗?
如果这次他拒绝了,就算十天之后,他也没有脸再去挑战楚寒了。
宋宝清右手握住了刀柄,那华丽的刀鞘此时安静的躺在一旁的石桌上,冰冷的刀锋暴露在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他冷声说道:“楚寒,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寒只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说道:“我干什么?你要挑战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是赢了,你的东西还是你的,你要是输了。”
楚寒没有接着说下去,也不需要说下去,宋宝清没有任何可以给楚寒的东西了,他也不会答应楚寒的任何要求。
这样看来,这场战斗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他自己知道,只要输了,他便会失去一切。
宋宝清冷哼一声,他看着楚寒,他的呼吸变得渐渐平静,似乎有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握刀的手变得无比的稳定。
他说道:“拔你的刀。”
楚寒没有动,他只看着眼前的宋宝清,神色无比的认真,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风息是温驯的,扑面而来,却带着丝丝凉意。
宋宝清心中一凛,也不再说什么要对方拔刀的话,他只是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刀。虽说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输,但也绝对没有轻视过楚寒。
甚至可以说,他心中已经把楚寒当成了最大的对手。
忽然间,宋宝清出刀了。他的第一刀非常的直接,整个人向前三个大跨步,瞬间拉近距离,手中宝刀呈一个微微偏了一点的角度立劈而下。
这一招极为的简单。
但是楚寒不但没有任何的轻视,反而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站在那里,看着雪亮银光在空中闪烁,刀锋未至,割面的风就已经吹响了他的衣服。
这是和南宫海的诡道剑法完全不同风格的招式。楚寒的右手覆上了刀柄,却是没有出刀,脚尖微微点地,整个人就如没有重量一般向后退去,轻巧的躲开了这气势惊人的一刀。
一招被人躲开,宋宝清不但没有丝毫气馁,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抹冷笑。宋家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
这一招威力极强,你却不得不与之硬撼,因为你如果躲了,那么接下来,你势必就将迎接后续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直到被那攻击摧垮。
而眼前的楚寒,显然不懂宋家刀法这个特点,此时竟然还敢后退,那就怨不得他了。
宋宝清这样想着,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第二招已出。刀尖寒光闪耀,一刀直向着楚寒喉咙刺去。
楚寒一个侧身闪过,右手已经握紧了刀柄,但是到了此刻,他仍没有拔刀,双眼从宋宝清的手腕儿看向了他的肩膀。
宋宝清刀势下压,一刀又扎向楚寒心口,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杀招,虽说光明正大,但与之对敌,危险性甚至比南宫海的诡道剑法还要高的多。
楚寒把刀往身前一横,这一刀便刺在了他的刀鞘上,即便力量增加了这么多,他仍旧感受到了这一招的威力。巨大的力量推着他退了两三步。
宋宝清长刀再起,身前却是露出一个空挡,楚寒微微眯眼。他这次没有后退,弓步上前,一刀斩出。
可是他不退,宋宝清却退了。准确的说,退的是他的刀,后退的过程中仍旧斩中了楚寒的刀尖。相反,他的人也是上前两步,直闪到楚寒身侧。
这一招竟是虚招。
楚寒也是一怔,他这拔刀一斩竟是完全被对方看破,他有些大意了,虽然南宫海事先提醒过他,但是实际上,他直到这一刻仍未对宋宝清的刀法有什么了解。
而宋宝清以他为目标,必然仔细的研究过他,研究过水寒刀法,甚至研究过南宫海的武功。
以有心算无心,蓄势而发,又怎么会输?
宋宝清这样想着,冷笑一声,身子一拧,半空中招式再变,刀锋在空中掠过一个半圆的弧线,割向楚寒的脖子。
以他手中刀的锋利,割下楚寒的脑袋轻而易举。
楚寒微微眯眼,神色不变。宋宝清的刀从他的脑后斩来,他根本看不见,也没有机会去看。
原本和宋宝清相比,他的优势就是速度够快,能够抢到先机。如今他迟迟不拔刀,已经把自己的优势全部耗尽。
他已经感受到了刀锋冰冷的寒意。没有回头,黑色的刀依然握在手中,放在身前,可是宋宝清却停住了。
在他的刀即将砍到楚寒脖颈的前一刻,他停住了。
他没有杀过人,但是他绝不会对楚寒手下留情。
因为他深知,只要楚寒活着一天,那就是他的耻辱。
可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的眼前有一把刀。那是一把样式普通的短刀,甚至称不上短刀,因为太过小巧了。唯一的特点应该就是刀刃被磨得雪亮,让人用眼睛都能感受到它的锋利。
这把刀离他的眼睛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麻布缠着的刀柄拿在楚寒的左手中,就像孩子手中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