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大汉皇帝刘彻和汉廷少数重臣,世人并不知晓,汉军将展开有史以来距本土最远的军事行动,亦被后世史家视为真正掀开大汉对外殖民战争的序幕。
西域诸国和朝鲜虽为大汉藩属国,然与所谓的殖民地尚有所不同,或许正如皇帝刘彻所言,属国划分藩国,仆国,奴国三等,大汉君臣对身毒诸国的定位无疑是最底层的奴国。
这倒不是甚么种族歧视和地域歧视,盖因皇帝刘彻及汉廷重臣皆以为,身毒距大汉过于遥远,身毒蛮夷难堪“教化”,想要如西域和朝鲜般训之为仆,着实不易,不如押之为奴。
大汉君臣暂且不会将此等想法宣之于众,故巽加王朝身为首当其冲的“当事国”,此时却仍无知无觉,且嚣张至极。
实则也属正常,巽加王朝是毋庸置疑的身毒霸主,便连西北面的安息帝国的不愿轻易招惹该国。
自从两百多年前,旃陀罗笈多组织大军西征,攻打亚历山大大帝在印度河流域建立的军事要塞,重创并驱逐了曾覆灭波斯帝国马其顿军队,建立起强大的孔雀王朝,欧洲乃至西亚人就再不敢轻易踏入身毒北部。
巽加王朝取孔雀王朝而代之,虽继承其大半的基业,却是鲜少再顾及西北方的印度河流域,反是不少波斯人逃到此地避祸居住,故而后世印度阿三哥觊觎巴基斯坦的领土,无疑是极为厚颜无耻的。
奈何印度阿三的狂妄是自古皆然的,现任的巽加王案达罗迦便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而言,巽加王朝具备了民族性、社会性和宗教性的反动根基,不但反对孔雀王朝偏向佛教的立场,且在弹压佛教之余,致力复兴婆罗门教,并重新巩固在孔雀王朝遭到抑制的种姓制度,使其得以延续,到得二十一世纪都无法彻底扭转过来。
身为婆罗门贵种的案达罗迦,统治着强大的巽加王朝,无疑觉得全天下都得尊奉他的王令,以供奉他为荣。
闻得打败巽加舟兵乃大汉水师所为,并探知大汉战船皆停靠在夫甘都卢,案达罗迦便向夫甘都卢的宗主国哀劳传递了措辞极为强硬的国书,非要哀劳和夫甘都卢交出凶手不可。
哀劳王看到那国书都气乐了,哀劳的国力虽远不如巽加王朝,可两国间隔着夫甘都卢,而夫甘都卢与巽加王朝间又横桓着千余里的若开山脉,唯有山脉中段的洞鸽山隘便于东西通行,身毒和哀劳亦是经由此道险峻山隘通商的。
昔年汉帝刘彻不惜让羽林卫从夜郎绑回哀劳使臣,拷问出的所谓秘密商道,也正是通行洞鸽山隘的具体路线。
若非舍不得放弃与身毒通商的庞大收益,哀劳王怕是忍不住要将这国书狠狠甩到巽加使臣的脸上,只要让夫甘都卢派兵堵在洞鸽山隘的狭窄隘口外,身毒就算有百万大军又如何?
哀劳王的底气也非凭空而生,别说巽加王朝,便是大汉想要彻底灭掉国土辽阔的哀劳,也并非易事。
看在通商收益的份上,哀劳王也没置气,让臣子们出面敷衍巽加使臣,说是大汉势力强大,向来行事专横,况且汉军战船停靠在夫甘都卢,哀劳没法管也不敢管。
总之哀劳君臣很不厚道的将此事推给了夫甘都卢,又暗中遣人分别给夫甘都卢和大汉水师传去密信,让他们想办法自行处理,话里话外就是别牵累了哀劳。
说实话,哀劳此等作为,着实让夫甘都卢君臣心寒不已,然却又无可奈何,谁教自个是弱国,若是如大汉般强大,哀劳岂敢将他们推出来背锅?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将凶手交出去?
莫要说笑了,大汉水师舰队抵达靠岸时,夫甘都卢君臣是亲自去迎候的,那近千艘风帆蔽日的庞大战舰,数万装备精良的彪悍战士,险些没将他们吓尿了。
即便将吃奶的娃娃和垂死的老朽都算上,夫甘都卢的属民也绝超不过二十万,单是大汉这支南海水师的步骑校营,就足以将夫甘都卢灭个好几回。
让汉军交出凶手?
那特么跟找死有甚么区别!
夫甘都卢好歹做了哀劳百余年的附庸国,将哀劳人的做派也学到不少,甚至更进一步,君主都能拉下脸来,当着巽加使臣的面痛哭流涕,诉说着汉人蛮横,抢占夫甘都卢领土,还望巽加上国主持公道啊!
巽加使臣虽不是傻子,但抵不住收了份厚礼,又被好生接待,美酒佳肴,香车美人都是双手奉上,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皆是得了好处,也就接受了夫甘都卢人的说法,带着大批财货返国复命去了。
巽加王案达罗迦枯等两月有余,不料竟等来此等回复,自是恼怒不已,加之巽加使臣又是添油加醋的诉说着汉人如何蛮横,对巽加王朝多有轻蔑不屑,更多大王你颁布的王令嗤之以鼻。
案达罗迦险些气得晕厥过去,好在理智尚存,没冒然出兵东征。
若真如使臣回报,哀劳和夫甘都卢皆与此事无关,巽加王朝不但师出无名,更是惹恼哀劳国,巽加人固然瞧不起哀劳,但近年巽加贵族享用惯了哀劳商贾贩运来的各类奢侈品,亦没少收受供奉,若是商道断绝,无疑会引发贵族们的不满。
案达罗迦虽是巽加王,但婆罗门的僧侣贵族和刹帝利的军事行政贵族,可都是也掌握着极大的权利,说实话,巽加王朝的历代君王还真有些作茧自缚的味道,若是继续沿袭孔雀王朝抑制乃至改革种姓制度的国策,王权会远比现下更为稳固强大。
换句话说,巽加王朝取代孔雀王朝,乃是印度史上的重大倒退,使其非但无法完成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变,反倒向政教不分的深渊滑得更深。
就在同一时代,大汉却在武帝刘彻的治理下,借助文景两朝为削藩作出的种种努力和筹谋,不断增强皇权,真正实现了华夏的大一统,不但是在疆土,更是在思想上的民族大一统。
汉武帝犯下诸多大错,与秦始皇实则没太大不同,但若论及对华夏一统的贡献,这两位帝皇的历史功绩确是不容抹灭的。
总之顾虑到仍要与哀劳的通商,案达罗迦强忍着怒火,没出兵东征,却又增调大批战船和舟兵,从巽加王朝东南沿海的近海尝试往南航行,驶入夫甘都卢的近海。
大汉水师的战舰本就在此海域巡弋,自然发现了巽加舟兵的动向,然横海将军荀世在尚未接到皇帝陛下对此事的谕示前,不欲再多生事端,便是传令麾下将士尽量避免与敌船接战。
自古军令如山,大汉军律尤为森严,水师将士们得了主帅的军令,虽心有不甘,却也绝不敢有半分违逆,索性从夫甘都卢的西部沿海后撤,尽数退回该国南边的莫塔马湾巡弋。
巽加王朝不止是君王和贵族狂,士兵更狂,见得汉军的诸多战舰皆是扬帆离去,觉着定是执掌毁灭的湿婆神在护佑他们,让汉军心生畏惧,这才闻风而逃。
不得不说,宗教狂热者大多脑子都是不太好使的,而且往往会变着法子去作死。
待得热血上脑的巽加人纠集大量战船,沿着近海绕进莫塔马湾,不断抵近伊洛水的入海口,大汉横海将军荀世再也坐不住了。
虽说即便巽加舟兵堵住这入海口,也无法对停靠在仰光军港的大汉战舰群构成甚么实质威胁,然先前派出去巡弋的战舰可就无法归建了,况且伊洛水的入海水道狭长,若日后两军在此水道爆发大战,沉船过多,今后免得要花更多气力疏浚水道,南海水师想要归国更是遥遥无期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荀世觉着皇帝陛下若知晓此等情形,必也不会容许巽加人这般狂妄嚣张的,也就不再多作顾虑,径自命麾下将士们扬帆出海,迎击来犯之地。
水师将士们本就憋了多日的鸟气,此时得了军令,皆是兴奋若狂,只可惜主帅命他们尽量生擒敌人,而非似先前般用高爆弩箭和燃烧弹把敌船尽数轰沉焚毁。
荀世之所以让将士们“手下留情”,倒不是怕将巽加王朝得罪狠了,遭到皇帝陛下的惩处,更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觉着事已至此,倒不妨顺带弄些战俘,押为奴隶去兴建仰光军镇和军港。
不得不说,荀世这想法着实不错,巽加战船虽是比不得大汉的风帆战列舰,但抵不住数量多,船上的巽加士兵更多。
巽加王朝雄霸身毒太久,军中将士除了争抢战功,压根就没考虑过会打败仗的,故而接到王令后,巽加南部海域的战船和舟兵尽数集结,诸位将领只想着抢下头功,以求获得巽加王的赏赐和看重。
于是乎,当世两大强国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海战,战局看着颇为胶着激烈,战果却完全是一面倒的。
战后,巽加君臣压根无从知晓具体战情,盖因参战的巽加舟兵没有半个能逃回去的,着实是两军船舰的差距太过巨大,不单是火力,更在于航速。
巽加舟兵在发现败局已定后,不是没想着撤退,然从近千艘最高航速可超过十节的大汉风帆战列舰眼皮子底下逃走,回到千余里外的巽加近海,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南海水师则向汉廷呈报了大致战果,共计击沉或俘虏的巽加各式战船近千艘,擒获战俘万余口,葬身海底的巽加舟兵更是难以计数。
后世史家对此番海战的爆发原因,战局部署,作战过程等等皆是知之不详,只觉着巽加王朝派遣舟兵远赴莫塔马湾与大汉水师作战着实太过荒唐,故将此战称为“荒唐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