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佩罗德脱口而出的话,汉妮微微向上扬起的骄傲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错愕:“你说什么?”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佩罗德心里不是不懊恼的。
但是,看到那个和安吉并肩站在一起的少女,他还是硬着头皮强势道:“我说,像你这样没有教养的刁蛮千金,我们诺兰家族可承受不起!”
“你要跟我取消婚约?”汉妮不可置信的睁大了一双美眸。
一直看着她的佩罗德,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
原来,并不是只有安吉才拥有那样干净的眼睛。
这个向来没被他放在心上的未婚妻,来自古老、富有的皮拉德家的小女儿,竟然也有一双清澈不输于安吉的双眸。
这……
看着汉妮眼睛里,迅速堆积起来的那层水汽,原本还觉得自己没错的佩罗德,突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双干净的眸子了。
于是,他便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但他却没意识到,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像一个开关般瞬间引爆了汉妮的泪点。
“哇……”
看到佩罗德回避自己的动作,前一秒还骄傲的像个公主的汉妮,毫无预兆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她还一边抽抽噎噎,不停的打着嗝说话——
“我怎么就没走教养了?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爷爷和爸爸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洗脑,说我……嗝……将来会成为诺兰家族的当家主母,还一直跟我说,你有多么多么的优秀和英俊……”
“为了让我自己配得上你,将来嫁给你后不会给你丢脸……嗝……我学了好多我不喜欢,也不感兴趣的东西!”
“虽,虽然我对你也没什么感情,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未来的丈夫,你怎么能说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
对于一位豪门千金来说,自小定下的婚约,在汉妮心中的分量非常重。
她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到这么大,不管是长辈们还是哥哥们,几乎都可以说对她百依百顺。
但她唯一不能反抗的就是和诺兰家族的婚约。
甚至,至今为止所有她学习的东西,都是为了让她在将来,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家主夫人。
汉妮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身为黑手党太子爷的未婚妻,她就是为了嫁给他而活着的。
她现在能享受到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这个目标。
这就是豪门千金的正确打开方式。
几乎完全没有任何自我。
可想而知,佩罗德脱口而出要跟她解除婚约,对于汉妮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这和汉妮是不是喜欢佩罗德无关。
而是他现在随口说出的这个决定,等同于否决了汉妮到目前为止,为之付出努力的整个人生。
看着蹲在地上,哭得跟个孩子一样,声声句句让人无比心疼的汉妮,安吉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诺兰少爷不是来为莫非接风的吗?”
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实则带着一丝隐隐的问责。
既然是来给客人接风的,那在客人面前和自己的未婚妻闹成这样,未免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先不说,佩罗德对汉妮这么说,是不是有迁怒的嫌疑。
就算他是真的要跟人家解除婚约,也应该在接风宴结束后,再回去跟他的家人,或是皮拉德家族单独讨论这件事。
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风度。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华国古代先贤说过的话,在这里用来劝谏诺兰少爷,我觉得倒是也挺合适的。”
莫非当然是和在家媳妇儿站同一阵线的。
眼下,媳妇儿都已经发话了,他就更不会对面前的情敌客气:“不过诺兰少爷对中文不熟悉,我就‘好心’的替你解释一下……”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并不需要。”其实解除婚约的话一说出口,佩罗德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只是他也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再加上这是在莫非和安吉面前,这才死撑着不肯收回说出的话。
“不不不,你需要。”莫非才不管佩罗德愿不愿意听。
他的一贯风格,就是趁敌人病、要敌人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主动放弃打击情敌的机会?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
完全无视了佩罗德不爽的表情,莫非笑眯眯的对他解释道:
“一个人,若是想要有很高的成就,必须先完善自身,再经营好自己的小家,然后才能有余力拼搏事业,进而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我看诺兰少爷在这方面,还是要多向古人学习才行。”
这一番话就差明摆着说别人素质不够了。
哪怕莫非是黑手党的贵客,一而再、再而三被嘲讽的佩罗德,这会儿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莫先生!”
听着还蹲在地上,哭的连妆都花掉了的少女,佩罗德握紧了放在腿边的拳头:“我是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才不跟你多做计较,但你在我面前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像一个有礼的客人!”
莫非不以为然的挑眉,又是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呢,你想怎样?”
黑手党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就算莫家被英伦王室盯上又如何?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盯着莫家或是他莫非的人还少吗?
也不怪莫非一点面子都不给佩罗德。
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弱者才会在危机来临时,千方百计的寻求跟他人合作,而他自己绝不可能是弱者。
“好,真是好极了!”
莫非几近于挑衅的语气和神情,让本就被汉妮哭的心烦意乱的佩罗德,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既然莫先生这么看不起黑手党,那这次的合作事宜不谈也罢!”
不过就是一个承蒙祖荫的小白脸,莫非才不会在他面前露怯:“如你所愿,媳妇儿,我们走。”
牵住了安吉柔软滑腻的小手,莫非往外走的时候颇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用小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
但他却在走到酒店门口后,忽然冷着脸回头,看向身后那个满脸寒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