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他肯定喝醉了!”简青一眼就发觉了陆司墨的不对劲,丢了筷子向他伸出手。
&nb她才碰到他的手臂,陆司墨就整个人直愣愣地倒了下来。
&nb简青费尽力气,才撑起陆司墨让他没有跌倒,而是靠在自己的肩上。
&nb她低头便见陆司墨闭着眼睛,安稳地睡着了。
&nb或者说,是醉晕了。
&nb简母也被陆司墨的突然倒下给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简父的肩膀上:“你把小陆灌得这么狠干嘛?真是为老不尊?”
&nb简父也被吓着了,讪讪道:“我还以为这小子酒量不错的呢……”谁知道这么轻易就醉倒了?
&nb简父摸了摸鼻子,晃晃悠悠站起来:“我来送他回房间吧。”
&nb“别!您也这样醉着,还要扶陆司墨,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还是我来吧。妈,搭把手。”简青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陆司墨给拉扯起来。
&nb陆司墨大抵还是有些感知,没有彻底晕过去,在简青的帮持,他脚步虚浮却到底是站稳了。也让简青轻松很多。
&nb简母赶紧过来帮忙,和简青一起把陆司墨扶到客房去。
&nb客房是简青爷爷奶奶的房间,两位老人还在世的时候便是住在这里的,房间的墙壁上还挂着简青爷爷画的水墨以及毛笔字,简父简母为了缅怀,都挂在墙上没有取下来,定期清理也因此保存得很好。
&nb只是可惜,两位老人陆续在简青上小学和初中时去世了。
&nb这个房间也空了出来,平时一般用来对方杂物,这次还是因为陆司墨要来,才特意整理的,简母甚至还特意去买了一套新被单!
&nb而房间的所有角落都打扫了个干干净净,连摆放在角落那个常年积灰的老博古架都被收拾了出来。
&nb大略一看,这个房间相比起简陋的简家来说,倒是好上太多,不仅不会寒酸,还因墙上那些书画,多了几分古朴书卷气。
&nb当时收拾出来之后,连简父简母都觉得惊讶。他们很快也满意起来,总算是不担心会怠慢了第一次上门来的陆司墨了。
&nb这会儿简青和简母总算是把陆司墨扶上床了,看他睡得昏昏沉沉,简青忍不住一脸的担忧。
&nb“放心,妈明天早上给小陆煮点醒酒汤,喝两口整个人都会清爽的。”
&nb“嗯。”
&nb母女俩出去了,顺便拉上了房门。
&nb而黑暗中,陆司墨不安稳地翻了个身,却继续沉沉睡去。
&nb宿醉的结果,便是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nb其实昨晚是陆司墨第一次喝白酒,之前他也喝一点啤酒,可啤酒不醉人,陆司墨自然而然认为自己酒量不错。
&nb直到昨晚品尝了一下那高度数的药酒!
&nb第一口下肚的时候,陆司墨就觉得自己的胃都快灼烧起来了,那会儿他便心知要遭。
&nb可他还是硬着头皮一杯杯继续喝着,喝到最后不省人事,陆司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在这儿的了。
&nb环境陌生的房间,可陆司墨的感觉却不陌生。
&nb他知道这是简青的家,空气中似乎隐隐浮动着简青的味道,让他倍感亲切。
&nb陆司墨环顾了周围一圈儿,才想要起身下床。
&nb动了动,头却晕乎得厉害。
&nb他不得不选择在床边坐一会儿缓缓神。
&nb他的目光也就无聊地落在了墙壁的那些字画上。
&nb陆家一位从商的长辈就是混迹在文玩圈子的,陆司墨从小也接触过一些文玩字画,不说多么精通,可品鉴还是会的。
&nb从笔意来看,墙上这些字画的作者,显然功底不错。
&nb旁边还有一暗红印章?怀石山人?
&nb恰好有人敲门,门外便是简青:“陆司墨,你醒了吗?”
&nb“嗯?”陆司墨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
&nb简青推开门,见他坐在床边:“是不是脑袋很晕?我妈给你熬了醒酒汤,你起来喝一点儿吧,喝了就会好很多。”
&nb陆司墨强撑着精神,走到饭桌旁。
&nb简母正在厨房忙活,而简父却还在呼呼大睡。
&nb陆司墨入座,便有一碗醒酒汤摆在他面前。
&nb简母手艺好,一碗醒酒汤也熬得味美极了,陆司墨喝了几口,一股劲儿冲开浑浊灵台,整个人都清灵了。
&nb他又被简青推回去睡了一觉,直至中午起床时,整个人才恢复了许多。
&nb简父在午饭时很是抱歉地跟陆司墨说着不好意思,还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以后好好锻炼酒量,男人不能喝酒可不行。
&nb简父在话语中很明显对陆司墨多了几分亲切,也认定这小子就是外冷内热,更是对他肯定了些。
&nb饭后,简青便把陆司墨拉出了家门,要带他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四处转转。
&nb简青家的小区在当年那会儿还是相当不错的,楼下还有一个简陋的游乐场,摆了几样健身的气场,还有一个老旧得都生锈的滑滑梯。
&nb简青带着陆司墨走到这里,便随之停下了脚步。
&nb“我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儿了,滑滑梯啊,排着队挨个挨个坐。那时候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到吃晚饭了我爸妈也把我叫不回家。”
&nb一路漫步,两人又走到附近的一所小学。
&nb“这是我以前读书的地方,那会儿的事情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我们的班主任特别的凶,呵呵。”
&nb“这是我小学时每天都会路过的地方,身上没有钱也要进去逛一圈,看着那些好吃的好玩的,脚都挪不开步哈哈!”
&nb“这是……”
&nb“这是……”
&nb不知不觉,两人一起走过很多地方。
&nb陆司墨的眼前渐渐模糊褪色,但是凝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扎着两个小辫儿,粉嫩雪白的小脸蛋儿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容,无忧无虑地四处跑着。
&nb她在楼下的游乐场玩耍,被人推倒在地上也不哭,拍拍灰尘自己爬起来,又欢呼着去坐滑滑梯了。
&nb渐渐的,她的身形一点点拔高,变成小姑娘的模样,背着书包,梳起马尾,脖子上一根红领巾,每天早早地去上学。
&nb她站在零食店外面望着热狗油炸食品流口水,却因为父母严厉而不敢越矩,老老实实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nb那个矮小的身影,踩着时光的脚印,一步一步长大。
&nb喜怒哀乐。
&nb她开怀大笑的,皱眉生气的,瘪嘴委屈的,蹦跳欢乐。
&nb陆司墨就好像陪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然后逐渐变成了面前这个样子,眉眼细致清秀,笑容尽是清澈干净。
&nb他紧紧攥着她的手。
&nb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
&nb还好,我没有错过你。
&nb……
&nb陆司墨在简家第三天,吃过午饭后,他便坐大巴车直接前往机场,回了京城。
&nb简青心想接下来两个月不能看见他,便心有怅然。
&nb还好仍有贴心好闺蜜蒋玥,两人偶尔出去疯一下,没事简青便在家里写稿子,日子倒也过得并不无聊。
&nb……
&nb苏致几次找简青都扑空了。
&nb他已经收到了中央音大的正式通知书,并和老师白敬道一同订下了八月初赴京的时间。
&nb他想要把通知书给简青看,哪里想连简青的面都见不着。
&nb高阿姨(简母)总是对他说:“不好意思啊小致,简青她不在,要不你给她打电话?”
&nb这已经他第四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nb不是他不想打电话,而是简青压根儿就不接。
&nb她主动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nb于是,苏致后悔了。并且,深深地恐惧着。
&nb……
&nb京城。
&nb白兰会所,向来是京城上流圈子中,一些贵妇和千金喜欢来往的地方。
&nb在这里,偶尔也能见到出身顶级权贵世家的几位夫人千金,那显赫的姓氏如雷贯耳,也因此让白兰会所越发的声名大噪。
&nb林语樯穿了一身粉色的雪纺裙,乌黑的头发别在耳后,收敛了那些张扬骄傲之后,林语樯身上竟然也会出现大家闺秀的温婉,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nb而她的五官也着实是出色漂亮,遗传自芭蕾舞者母亲的优雅姿态,纤长脖子永远如白天鹅般高贵舒展。
&nb坐在林语樯身边的,便是她的母亲林夫人,曾经也是小有名气的舞蹈家,只是后来嫁给林意集团接班人,便彻底退出舞蹈圈,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nb身为曾经的舞蹈家,林夫人深谙保养之道,年过四十的她,看起来却仿佛是三十出头,身上更有一种岁月沉淀之后的优雅,和女儿坐在一起,不像母女,反而像是姐妹花。
&nb这母女两人,相貌都极为出色了,而坐在她们俩对面的夫人,却是将两人都压了下去。
&nb这位夫人一看便是在富贵堆中浸淫出来的养尊处优的气度,眉眼更是秀美昳丽,清澈如水的双眸更是让她看起来,仿佛保存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又糅合了少妇的阅历与成熟,就好似一杯醇厚美酒,妙不可言。
&nb而这位夫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陆辛夫人,白荷。
&nb林家母女跟陆家夫人,这看起来有些违和的组合,却因为陆家与林家的那一点点关系,而变得可能。
&nb三人坐在一起喝着下午茶,随意谈论着一些话题,比如前段时间的时装周。
&nb白荷很惋惜地提及自己当时没能去欧洲参加时装周。
&nb林语樯却是眼睛一亮:“白兰会所这边最近入了一些新款,有几套正是时装周的t台秀款,阿姨要不要看一看?”
&nb“那当然好了!”白荷没来过几次白兰会所,因此并不知道白兰会所的一些隐藏服务,这里并不是一个纯粹喝茶吃东西的地方。
&nb她眼中满是惊喜,毕竟陆夫人也是女人,也不能免俗地喜欢华裳珠宝。
&nb只是她眼中那并无贪婪的纯粹期待,就像是少女等待自己喜爱之物,却是撇开了俗世之气,多了些许单纯。
&nb用单纯来形容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也许有些夸张,可在白荷身上,只有单纯这两个字最为适合。
&nb有了吩咐下去,没多久,就是琳琅满目的华裳摆在她们的面前,尽是世界顶级奢侈品牌的高定服装,最便宜一件也不少于六位数,现在则是陈列着待人挑选。
&nb白荷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挑选。
&nb“真漂亮!”她忍不住称赞。
&nb林语樯便趁热打铁道:“阿姨喜欢吗?要不然我送您好了,就当作是我对您的孝心。”
&nb林夫人微笑地站在一旁。
&nb白荷赶紧摆手:“哪能让你送这么贵重的衣服!唔,我最喜欢这条裙子,帮我包起来,刷我自己的卡吧。”
&nb林语樯苦恼又可爱地瘪着嘴:“阿姨真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啊,我可是很想跟您亲近一下的!”
&nb白荷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今天要去家里坐坐吗?司墨昨天回来了。”
&nb林语樯等的就是这句话!
&nb喝下午茶也没心思了,选好了衣服,便径直结算离开。
&nb林语樯跟白荷亲昵地挽在一起,好似母女。而林语樯的亲妈林夫人却是落了几步在后面,她停在一人面前,低声说了一句。
&nb“剩下的衣服都包上,送去陆宅,记在我的账上。”
&nb“知道了林夫人。”那经理心里微微讶异。
&nb陆宅?京城中能够称之为陆宅的,除了那个地方还能有哪里?原来刚才那位是陆夫人!难怪堂堂林夫人也这般……
&nb“记住,低调。”林夫人没忘记嘱咐一句。
&nb经理自然应是。
&nb与上流圈子打交道,自然有一些暗规则,白兰会所如果连这点都弄不明白,也只能趁早关门大吉了。
&nb林语樯和白荷在走廊上遇见了另外一群少女,花团锦簇的,一个个笑容满面,皆是白富美。
&nb林语樯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孩儿。
&nb宋汝文?怎么会是她?
&nb宋汝文,宋家三代幺女,也是唯一一个女儿,在与陆、刘等几大家族齐名的宋家中,三代唯一的孙女儿,也是受尽了宠爱。
&nb林语樯也是天之骄女,可在宋汝文面前,却显得黯然失色。
&nb宋汝文长得并没有林语樯漂亮,可她的自信和大气,那般耀眼,令林语樯只能节节败退,再美的颜色也都只能苍白无力。
&nb宋汝文就是有那样的气度,穿戴得普普通通,可往众人中间一站,也会迅速成为人群的焦点。
&nb白荷也认出了宋汝文。
&nb宋汝文曾经拜访过陆家,自然认得出白荷,点头跟她主动打了招呼:“白阿姨您好。”
&nb“是小文啊,跟朋友一起来玩?”白荷满脸慈爱笑容。
&nb宋汝文点点头,目光落在林语樯身上。
&nb虽然林家比起宋家来说差远了,可勉强算是一个圈子的人,宋汝文和林语樯大学以前都是校友,自然认识她。
&nb“林语樯,好久不见。”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很是随意。
&nb“你们俩认识呢!”白荷有些惊讶。
&nb林语樯只能挤出一个笑容:“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见过几次面而已。”就差没说不熟了。
&nb林语樯可不愿与让白荷的目光在宋汝文身上过多停留,生怕白荷对她生出丁点儿满意之心。
&nb不管她在简青面前如何嚣张,可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
&nb宋汝文这样的女孩儿,才是跟陆司墨真正的门当户对。
&nb连她,也是高攀。
&nb等到白荷林语樯走后,跟在宋汝文身边的女孩儿们才八卦开了。
&nb“林语樯怎么跟陆夫人走到一块儿去了?难不成,林语樯还打上了陆家老二的主意?”
&nb“陆家老二?哪个老二?”
&nb“还能有谁,陆司墨呗。”
&nb“嘶,大魔王?”
&nb“哈哈,你还知道他的那个外号呢!”
&nb“以前我天天听我哥在耳边念叨,能不记得吗?他就是我哥的阴影,吓得我哥现在都不敢在国内读书,跑国外去了。”
&nb“林语樯也敢肖想陆家老二?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nb“嗤,看她与陆夫人的架势,说不定已经扯上了些关系了。讨好了婆婆,事情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嘛!哎,汝文,你知道些什么内幕吗?”
&nb宋汝文收回目光,轻笑着说了一句:“想法不错,可惜,拜错了菩萨。”
&nb“啊?什么意思?”
&nb可是,任凭其他女孩儿怎么追问,宋汝文都不肯再多解释一个字。
&nb有些事情,经历了时间,逐渐被人淡忘,却不能彻底忽略。
&nb毕竟,也许那会是决定性的风暴!
&nb……
&nb苏致在小区落下的花坛边上坐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和蒋玥一起回来的简青。
&nb他的身影先前被挡住了,这会儿猛然起身,就像是从草丛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吓得简青险些尖叫出声。
&nb“你!苏致!你怎么在这里!”简青拍拍心有余悸的胸口。
&nb苏致什么也没说,就是望着她,眼中满是哀戚。
&nb而简青,被吓到的情绪过去之后,随之涌上来的便是尴尬。自从苏致捅破那层窗户跟她表白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苏致,这是第一次。
&nb面对以前亲密得好似亲弟弟的苏致,如今的简青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nb“苏致?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回去了。”她说着,脚尖已经转了方向了。
&nb“青青姐姐!”苏致望着她,哽咽得喊着。
&nb那日在简青记忆中,妖异如罂粟的少年,此刻却眼泪直流,脆弱得好似不堪一击,只知道流泪,流泪。
&nb简青从未看到他哭成这个样子。
&nb他一脸悲戚,静静流泪,好似承受着天地间最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