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走了!”早晨,陈实几口喝完粥,拿上馒头一溜烟跑下楼。
才冲上站台,一辆八路公交车就漂移过来。
陈实有点小得意——时间刚好!
下一趟就得等五分钟以后。
五年的乘车生涯,让陈实和公交之间有着奇妙的默契!
这个时间点是坐公交车的高峰期,车还没开门,人群蜂拥而上,已经将门堵得水泄不通。
陈实被夹裹在人群里,随着人流缓缓前移。
这个点座位是肯定没有了的,他索性不着急。
突然,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红绿色喜鹊闹春短衫的大娘迈着凌波微步,一个箭步插到陈实前面。
陈实见来者不善,赶忙后退半步,不敢刮擦,尊老……尊老……。
大娘老当益壮,提着个小包,一路在前面披荆斩棘,双臂一震,推开一堆青年,英勇开路,陈实紧跟在她后面,坐享其成上了车。
可惜大娘上车速度虽快,但本站不是起点站,车上早已经没有空位。
本是意料中的事,陈实熟练找到一个不会被挤到的夹角,抓个拉手站好。
大娘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她扶着杆,伸着脖子,目光光速扫过所有的座位,瞬间确定没有空位置。
突然她的目光转冷,望向一处。
陈实跟随她的目光看去——
老弱病残孕座位上正坐着个小姑娘,长得怪好看,白皙的皮肤,泛着透明的光泽,长长的黑发清汤挂面似的垂在胸前。穿的也是天蓝色南雅中学的校服。她将书包放在膝盖上,微蹙着眉头。
很面生耶,陈实搜索自己五年来乘坐八路车上学的记忆,绝对没有她。
这么漂亮的女生,若是以前有过同车之谊,肯定不会忘记。
“小姑娘,让个座。”大娘径直走到小姑娘面前,指着老弱病残孕四个字。
“我……我有点不舒服……”小姑娘抱着书包,蹙着眉,弱弱地,不敢看大娘。
“老弱病残孕,你是哪个?”老太太眼光像刀子一样刮向小姑娘。
小姑娘缩在位置上,捂着肚子似乎并不想起来。
“莫非你怀孕了?站起来让我看看?”
大娘走上前,一把扯住小女孩的书包,用力将将她拽起来。将她的书包扔在地上。
自己大马金刀,在位置上坐下。
“现在的学生,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一边说一边鄙视地撇了一眼小姑娘。
小姑娘眼泪哗啦就下来了,捡起地上的书包单肩背上,一手抱住抓杆,一手捂着肚子小声哭泣。
柔弱的小姑娘让陈实胸中瞬间腾起了保护欲。
“大妈!”陈实站在小姑娘前面,充满正义感地直视老大娘,“刚才上车挤位置时,我看你比身边所有的年轻人都快。”
“这一上车,你就欺负小女生!逼她让座!”
“还小女生——哟,你们是小两口吧。”老太太坐在位置上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上上下下打量两人身上的同款校服,“现在的中学生就谈恋爱了,还穿情侣装出门,啧啧!”
边说边摇头,一副世风不古的样子。
“我——这是校服好吧!”
平日里陈实是极少管闲事的,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莫逞英雄,退一步海阔天空。
陈实瞟向小姑娘,她那烟雨朦胧的眸子写满委屈和无助,多么让人怜惜!
“你没看出她不舒服么?让座也要人家自愿!”
小姑娘站起来后,脸色更惨白了,牙齿紧咬着下唇,苍白纤细的手指紧握着栏杆,随着一个急刹车,摇摇欲坠。
陈实莫名觉得心中一痛。
“我可看不出来。”老太太已经得到座位,心满意足,不再想理陈实,“现在的学生让个座都不乐意,还找理由。”
“你!你这是倚老卖老!”陈实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正义感。
“我就倚老卖老,怎么着?”老太太指着老弱病残孕四个字中的“老”字。
“我是老人家,这个位置就该我来坐!”
“你看她的脸多苍白,很明显病了好么。中学生每天学习多辛苦你知道么?每天都要刷题刷到十二点,生病也不能请假休息,怕耽误学习……”
“你说她病了,让她拿病历出来,我就让她坐。”老太太打断陈实的话,在座位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副我老你就得让着我的嘴脸。
“为老不尊!”陈实见老太太油盐不进,忍不住气冲冲地说。
“你!你这小子这是骂我?!”老太太听见了,眼色变得凌厉。
赛亚人暴起变身。
举起手中的布包,劈头盖脸就往陈实和小姑娘头上打。
陈实忙用背将小姑娘挡住。老大娘的拳头和包全打在陈实身上。
周围的人只是坐着站着,盯着看好戏似的,乐呵呵。
更有几个多事的拿出手机拍起了视频。
正在这时,刹车了,到站了。
小姑娘忙拽了拽陈实的书包,示意他下车。
陈实一边护着头一边和小姑娘两人随着拥挤的人流,挤下了车。
老大娘还在他们身后骂骂咧咧。
下到站台,站稳后。
小姑娘脸颊微红说:“谢谢你。”
陈实揉揉刚被老大娘打疼的头,老实地说:“其实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冲上去了……”
“……”小姑娘似乎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了。
“我叫陈实,耳东陈,老实的实,高三一班的。”陈实自我介绍。
“……我叫……”女生只是咬着下唇,声音小的像蚊子,完全听不清楚。
“你是第一次坐八路车吧,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女生似乎很内向。
“你哪里不舒服?我也是南雅的,我一会送你去医务室吧。”陈实见女孩还是脸色惨白,忙本着相互帮助的原则献起殷勤。
“……”女孩本来惨白的脸突然飞起红晕,她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再说话。
陈实看了看站牌,幸好只有一站就到学校。
“我们一起去学校吧?”陈实提议说。
“啊,还是不了吧。”女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自己走就行。”
女生加快脚步,一个人朝前走去。
留下陈实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初秋的风突然卷起几片早凋的黄叶,在空中盘旋几圈,悄悄落在陈实的头上。
陈实摸摸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