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洛立刻加速在房顶上窜,然而黑灯瞎火,我们有心不想暴露,奈何在青瓦房上行动,实在是个技术活,之前动作慢时,可以隐匿动静,此刻一加速,那动静根本藏不住,我们不开灯,对方也能跟的死死的。
就见接近十来盏手电光,从下方四处打亮,老洛急道:“不行,得落地。”我们在房顶上一来跑不快,二来动静太大,怎么跑也不可能甩掉他们,只会被慢慢围死。
唯有落地,借着视野遮挡和地形,才能从这儿摸出去。
老洛说完,冲我喊了句跟上,便毫不遮掩自己的动静,朝旁边的一处房屋跃过去,发足狂奔,我在后面紧随而上,几个起跃奔腾间,老洛有了发现,直接往下一跳。
我虽然在后头,并无法看清前面的情况,但我相信他,因此也跟着一跳。
一落地我才发现,下头是个斜斜探出去的瓦檐,整个人差点儿往后一仰,直接摔下去,万幸老洛拽了我一把,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翻着栏杆往里爬:“五米多高,摔不死人,但要脑袋先着地,就不一定了。你要是摔个断胳膊断腿,我没法带着你逃命,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拿走你的身份证和工作证了。”
我们从房顶跳下,跳到了三楼的外房檐,这儿竖着栏杆,翻进去里面就是走廊。
跟着翻进走廊,我不服,问他不救人拉倒,摸走我身份证和工作证干什么。
老洛道:“这样,你被他们逮住的时候,那光头就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想,他要知道你就是那小鳖孙,你是不是得死的特别惨?”
我一琢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两人打着嘴仗,便摸进了三楼的房间里。
这栋楼明显是个废楼,长久无人居住,满楼板都是灰,房梁和少许的烂家具上,都是白乎乎的尘絮在飘。我们只打着手电看了一眼地形,便迅速关了,紧接着往下摸,摸到二楼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我俩立刻蹲下。
老洛指了指靠墙的窗户,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从窗户那儿翻到巷子里去。
刚才敌人看着我们在这附近消失,但凡不是个蠢货,到了附近,肯定会有一部分人上这楼来搜查。
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翻入巷子里,意味着一场追击战,但也总比在这楼里躲着强。
我点了点头,两人摸到窗口,外面时不时有从旁边晃过的光影,提示着附近就有不少人。
窗口外没有正对着走廊,但是对着一栋建筑物的后门,破烂的后门是打开的,我们跳下去后,可以从后门穿进去,绕到前面或者随便哪个没人的方向都行。
也就在我们准备爬窗时,楼下已经传来脚步声,看来他们要搜这栋楼了。
我二话不说,一咬牙跳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除了脚落地时的动静,别再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必须得感谢这双轻便的运动鞋,让我落地无声,这要是穿个硬底的鞋……
“啪!”得,老洛落地,脚下动静挺大,我决定等出去后,送他一双老北京的千层底布鞋。
他一落地,我拽着他就闪身窜入了后门里,顺势回身,本想将门给关上,但就着月亮的微光,看见这木门的门轱辘上全是赤色的锈,估计这门要是一关,肯定得弄出不小的动静。
当即,我打消这想法,和老洛瞄着周围的环境。
这栋房子带了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院子,设在后门,我们刚好就从后门钻进了这个院子里,院子里用水泥铺了一遍,到没生什么荒草,我和老洛听见外头的动静,也没工夫多看,沿着钻进了内门,从中堂往对面穿。
进了中堂正屋,这里面的光透不到外头去,我和老洛总算能打开手电筒了,然而手电刚一打看,便看见当头吊着一个白乎乎的人,在空中荡来荡去,嘴里伸着一截长舌头,吊死鬼一个样。
“嘶……”要不是我心理承受能力还行,估计得忍不住叫出来。
“是个纸人。”
我道:“看这手艺,我打赌,出自街对面那家花圈铺,同一个师傅做的。”不对,这做纸人烧给死人陪葬,都是烧奴仆丫鬟,是让主人使唤着干活的,这纸人怎么伸着长舌头,活脱脱在角色扮演黑白无常呢?
老洛看了看,意外道:“没有积太多灰,最近应该打扫过。”
我道:“这家人忒奇怪,吊这个纸人在顶上干什么?”
老洛道:“请身。”
请身?我道:“什么意思?”
他道:“是民间迷信,说上吊死的人多半有怨气,怨气不散则鬼魂一直留在原地作祟。如果家里有人吊死,而吊死的位置,又时常出现些幻象,比如看见吊死的人还挂在上面……”
我道:“大半夜的,别讲鬼故事成吗?”
“是你自己要问的。”他接着往下说:“然后就有请身,让纸匠,扎一个吊死的人,挂在相同的位置,并且每天供一次香火,鬼魂就会附身在上面,七天以后,把纸人拿出去烧了,找个道士做做法事,就可以超度。”
我抬头看了看上方飘着的纸人,依旧觉得挺吓人的,再往前一看,果然地上摆着个香炉,我数了数里头的残留的香柱,道:“六柱,看来已经烧了六天了,说真的,这年头自杀还选择上吊的,也太想不开了,上吊活活勒死多难受啊,换我,我就喝酒,把自己醉死。”
正说着,突然,我头顶上传来刺啦一声响,紧接着一东西朝我脑袋上套过来,我吓了一跳,慌忙将东西扯下去,一看,得,是那纸人的半个身子。
老洛直接一扯那纸人的腿,将人撕成了两半,落下来的下半身,直接砸我脑袋上。
“洛先生,您能正常点吗?你撕它干嘛?”
洛息渊指了指我,说:“你是党员,要主动破除封建迷信,坚决和这些行为作斗争。”
我道:“你的觉悟比我高,不是,人家愿意弄就弄,你瞎搞什么破坏。”
老洛显然只是这一晚上被追的狼狈,心里憋屈着拿纸人撒火,我也无奈,谴责他两句,二人便继续往前走,打算穿过去。
这些东西我也不信,扯了也就扯了,只是人主人家愿意信这个,我们闯人家里搞破坏,实在不该。
我嘀咕着,自言自语说:“抱歉了。”
“没关系。”一个轻飘飘的女人声音,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响了起来,确切的说,更像是在这个房间的每个位置,立体环绕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