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道:“幻术没你想的那么神奇,不过是将人心中固有的情感夸张放大罢了!就像当初在密室,我对你,心中原有五分恨,可被法明刺激后,那恨意便可滔天!可是,若我心中本无恨意,亦无怨念,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奈我何!”
苏青鸾轻哧一声,唇角微抽。
这个男人,能透视眼吗?又或有什么其他特异功能?
不然,怎么能看出她心中所思所想?
“我是问我这幻术是否从法明处习得,你啰嗦的说了这么多,却最终避开了正题!”苏青鸾轻哧。
“你的正题是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萧长安目光了然,洞悉一切。
苏青鸾真的很不喜欢他这种洞悉和了然。
她沉着脸不说话,只死命掐着手里那朵紫花。
“法明不会教我幻术,我这一招,是和良辰翻遍古今典籍后所得!”萧长安又道,“前朝巫蛊之术盛行,其中做得最大,影响最广的,便是这幻术!人有贪嗔痴恨爱五感,但凡执念过深者,皆可为幻术所惑,而掌握此幻术的门派,便是太平道!”
“太平道?”苏青鸾悚然一惊,“你是说,法明他是太平道的人?”
“确切的说,他是将太平道死灰复燃的人!”萧长安回,“太平道当年虽座下信徒众多,但不过蛊惑平民之心,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排除异已,抢劫钱粮,滥杀无辜,聚众敛财,可法明却不一样,他惑的,是大萧的肱骨之臣!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并非悚人听闻!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就这萧京城内,十之五六的大小官员,皆已成为太平道中人!”
“竟有如此之多?”苏青鸾讶然,“这不可能吧?他这般邪恶之人,亲手炮制了惨绝人寰的密室白骨案,上次我揭露他的真面目,世人还不够警醒吗?那些官员,为什么要相信他这样一个恶魔?他们脑子坏掉了吗?还是脑子被狗吃了?”
“他们脑子没坏,相反,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萧长安轻叹,“但正因为他们是人精,想得多,想得复杂,才更容易被他所迷惑控制!”
“这话怎么说?”苏青鸾不解,“那密室白骨案,那两百多婴孩的尸骨,可是骗不了人的!更不是法明巧言善辨就能遮掩过去的!”
“便算如此,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样一场人间惨案,法明便是主谋?”萧长安反问,“你没有证据!甚至,人们连法明到底是什么样都不清楚!那次招魂案,法明更是掩去了真容!所以,他的恶名,就只是恶名,从来就不曾真正着落到一个真实的人身上!那些官员,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就是法明!”
“可是,总有人知道的,不是吗?”苏青鸾喃喃道,“皇上下令追捕他,他的海捕文书,传遍了天下,而他更曾被关入过刑部大牢,那些官员,如何能不知晓?”
“那如果我说,你所见到的法明,海捕文书上的法明,也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呢?”
“什么?”苏青鸾一怔,“这……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我自幼时便见过他的!那个时候,他就是那个样子……”
“你幼时见他,他便是那个样子,现在你年近二十岁,十数载光阴逝去,他依然如故,这不是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吗?”萧长安一针见血。
苏青鸾脑子里“嗡”地一声,嘴里却道:“可是,他也并非没有变化,他看起来也变老了,我记得他的眼睛……”
“如果我说,在我的记忆中,法明的模样,跟你完全不同,你相信吗?”萧长安又道。
“完全不同?”苏青鸾呆呆看着他,“你……你见过他?”
“他与母后过从甚密,我自然见过他!”萧长安回,“只是,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把他和你口中的法明联系在一起,出事时,我又因病晕迷着,也记得不甚真切,不过,不管怎么样,在我的印象里,他都不该是一个面目丑陋的人!相反,他生得十分出色!”
“出色……”苏青鸾惊呆了,下意识重复着萧长安的话。
法明,那个怪物,眼窝深凹,骨瘦如柴,就如一只行走的骷髅,他与出色,真真是一点边也沾不上。
“你该不是……记错了吧?”
“因为你的笃定,我的确也曾怀疑自己记错了!”萧长安回,“所以,白骨案过后,我就一直在调查法明的真实身份!母后既然那样信任他,跟他之间,便自然不可能是初识,我查问过曾经侍奉过母后的贴身宫人,将出现在母后身边的人,逐一排查,没有一个人,像你形容的那般模样!那样一个模样的人,丑陋如斯,令人惊悚,母后压根也就不可能会让他出现在自己身边,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她是为了给你治病,才找到法明的,不是吗?”苏青鸾提出异议,“病急乱投医,那个时候,她应该没有功夫介意这个人长得如何吧?”
“再急,再乱,也还得看那医者的资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过来给太子治病病!而且,还是用那种方法治病!”萧长安摇头,“苏青鸾,若是你是她,你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做出那种耸人听闻之事吗?她可是皇后,每日里最惯常做的事,就是提防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枪暗箭!”
苏青鸾愣怔了一下,也不由得点头:“是了,可是,你这样一说,我就更糊涂了!法明既然在你母后身边露了真容,又为什么要在无人知晓的密室,戴上虚假的面具?又为什么要把那样的面具,戴那么多年?”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萧长安叹口气,拧着眉头,“说起来,也真是沮丧,哪怕我用尽全力,到现在,莫说是他的身份,就连他真正的容貌竟也搞不清楚,实在是令人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