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想,投其所好,以期与对方关系更亲近一些。
哪知她一开口,便露了拙,被他逐一指出。
她年轻气盛,又出身将门世家,自视甚高,哪知在他嘴下连连吃瘪,自是不甘认输。
有一段时间,两人每日里最爱做的事,便是论辨排兵布阵之道,后来觉得不过瘾,干脆来个实地演练,轮番过招。
苏青鸾与他演练十次,败十次。
败到第十次后,萧长安在她心里便成了神。
苏青鸾长至十六七岁,见过无数男子,可这么久以来,也只恋上一尊神,那就是她的师父白清寒。
只是,这尊神虽好,却只能远观。
那年西洲曲后,她遭父亲和林湘轮番教导,或者说,是训斥,表面乖顺应从,可心里却是十分怅然悲伤的。
萧长安的出现,就像一道极眩目的光,一下子就将她从那种消极颓废的情绪中拯救出来。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跟师父一样好看,一样厉害,一样的令她崇拜景仰。
她那个时候,就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而萧长安,就是她心中的太阳……
“哎,哎……”
萧长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继尔,一根指头,在眼前晃了一晃。
苏青鸾愣怔了一下,从回忆的深渊中挣扎出来。
“想什么呢?”萧长安看着她,“想得这么出神……”
苏青鸾面皮微烫。
她还真是……贱……
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就不怕日头太毒烧死自己吗?
“莫名其妙,脸红什么?”萧长安盯着她。
“发烧,行不行?”苏青鸾冷冷回。
“又发烧了?”萧长安伸手试她额头。
“啪”地一声,苏青鸾的手利落的抽在他手背上。
她恨自己不争气,又要想那些旧事,是以,这一下,打得极重。
萧长安的手上,立时一道鲜红指痕,火辣辣的疼。
“打得这么用力,自己手不疼吗?”他轻哼一声,抓过她的手。
她的掌心果然也是红通通的。
“何必呢?”萧长安掠了她一眼,“你的脾气太暴躁,正好,这里环境幽静,再适合你不过了!你就留在这儿,安生的过上一阵子,等我手头的事完成,自然会接你回府的!”
“我被你掳走,我师父他们,一定会找你要人的!”苏青鸾冷声道,“你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是,萧长安,你再能耐,也只有一条命!”
萧长安听她提到白清寒,那原本温吞的面色,陡然又变得冷厉起来。
“他凭什么向我要人?”他拔高声音回,“他有什么资格,向我要人?他只是你的师父,不是你的父亲!就算他是你的父亲,他也没资格向我要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苏青鸾,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向我,要你!还有……”
他顿了顿,红着眼睛道:“我不管你和白清寒从前有过什么,又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看在你曾救我的份上,都既往不咎,就当一张纸翻过去了!可是,从今往后,苏青鸾,你绝不可再与白清寒有任何瓜葛来往,你,跟他,彻底断掉!”
他说完这一大段话,那本来苍白憔悴的面色,也涨得通红,心中的耻辱和羞恼,又在胸腔里翻腾奔突,他忍了又忍,才将那口怨气咽下去。
然而,苏青鸾却一点也不领情。
“萧长安,你别跟我讲什么生是人死是鬼的话,我从来就瞧不上那一套!”她冷笑,“我在西关长到十岁,从来就对这些破事儿嗤之以鼻!师父是我的亲人,你这个不像丈夫的丈夫,才是真正的外人!我决不会为了你,跟他断!亲人是陪我一辈子的,而你,不过就是我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更不用说,我们已然和离了!”
“过客?”萧长安听到这话,那胸腔的羞恼,又喷薄而出,他上前一步,一把扯住苏青鸾的胸口,阴着脸回:“只要我不放手,苏青鸾,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明王府!不管你是谁的女儿!至于你师父,你也别想跟他一辈子,因为,他,活不了一辈子了!”
“萧长安,你若敢动他,我……”苏青鸾面色阴冷,双拳紧攥。
“你怎么样?”萧长安忽地俯身,将她压在身下,“苏青鸾,你以为,你还能怎么样?你现在,就是我的禁脔,你的生死,由我掌握,你的肉身,由我予取予求,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苏青鸾看着这张陡然变得扭曲的脸,突然一阵难以言说的后悔。
“真该让你死了的!”她漠然看着他。
“可是,最终,你还是救了!”萧长安垂着眼眸,打量着她,“其实我也很好奇,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苏青鸾,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呢?”
“眼瞎,心盲!”苏青鸾回,“若有下一次,我一定会补上一刀,早点送你上路的!”
“那你现在,就送我上路吧!”萧长安盯着她,“用你的身体!我倒是愿意,死在你的身体里!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无耻!”苏青鸾面色涨红。
“无耻吗?”萧长安怪笑,“可是,你的身体,明明很享受……”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抽在他脸上。
他病弱之体,本就头晕眼花,此时被抽得眼前金星乱冒,摇摇晃晃的趴倒在苏青鸾身上。
一接触到她的身体,他就又有些心猿意马。
昨夜疯狂荒唐的记忆,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眼睛眨了眨,喉结急剧的滑动了一下,忽地俯下身,覆上了她的唇……
“呜!”苏青鸾拼力挣扎,手脚并用,一顿狂踹。
萧长安死命的按住她,也是手足并用,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两人在床塌之上,展开争战,直扑腾得床塌都咯吱吱作响,然后,只听“喀嚓”一声,床塌竟然断裂了,两人同时落入那凹陷的深坑之中。
霍夫人正好过来送早食,看到这情形,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食盒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