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做过这一次,已然如此。
更不用说,苏青鸾在短短的时间内,进行了两次这种治疗。
她自过血之术后,身体一直未曾复原,后来又被摔伤了胳膊,刚将养一阵,又遇到这种事。
在治疗的过程中,又是各种各样的纷扰。
白九歌越做,越觉得自家师妹不容易。
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心数用,以病弱之躯,还能把师父治好。
只是可怜了她那两只手,也不知过多久才能恢复,不再颤抖。
白九歌给白婷解完毒,摇摇晃晃走出来,不顾众人的追问,第一件事,就是走到苏青鸾面前,去察看她的手。
苏青鸾下意识的把手往身后藏。
“大师兄,男女授受不亲啊!”她笑着插科打诨,“当着老先生的面,你与我这般拉拉扯扯的,那些嘴尖毛长的人,怕又是要乱传了!”
“传个屁!”白九歌看清她那双手,不由泪盈眼眶,“师妹,你这手,都快成猪蹄子了!我先前还当你是故……”
他本来想说故意装伤,不给白婷解毒,逼得白圣贤自食其果。
说到一半,又觉不妥,忙顿了顿,又哽声道:“我如今亲自动手,方知这是多么耗损心力之事!那些在背后乱嚼舌头的人,真该让他们都过来,好好的看看你这双手!”
“手怎么了?”白清寒倏然一惊,忙去抓苏青鸾的手。
苏青鸾飞快把手藏进袖口里,死活不肯拿出来,嘴里兀自笑嘻嘻的:“师父,没什么了,就是太累了,累成鸡爪子了!”
“你那明明是猪蹄子加鸡爪子!”白九歌嗡声嗡气回,“你快别藏了!让师父好生给你瞧瞧,要是你那爪子坏了,师父不知得多愧疚呢!”
“师兄!”苏青鸾对他一个劲挤眼睛,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同时飞快转移话题,问:“白婷怎么样了?毒可解了?”
“你别岔开话题!”白清寒冷急急道,“快把手给我瞧瞧!”
他说完踉踉跄跄的去抓苏青鸾的手,苏青鸾不愿让他担心,转身想溜,白清寒伸手要去扯她的衣角,冷不防一条黑影插进来。
他抬头,不出意外的,又对上萧长安冰冷黑沉的目光。
“方才王妃不是说过了,让不要拉拉扯扯的……”他盯住白清寒,面色不善。
“师父只是想给我瞧伤,殿下连这点小醋都要吃,看来,对我这个王妃,还真是在意得很呢!”苏青鸾见白清寒被怼,立马折返回怼,同时,主动把双手举到白清寒面前。
“师父,酸痛得厉害,要不,你想个法子,给我消消乏吧!”
白清寒一看那双手,眸间立时浮起一片薄雾。
他的青儿,生得一双好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均匀,肤色白皙,如水葱笋尖样的纤纤玉手,此时,真的变成猪蹄子了,又紫又黑,肿胀得都发亮。
其实,方才她怼白明志时,他也看到她的手了。
但是,跟白九歌一样,他也以为,她是为了治服白明志,故意把自己弄成那幅模样。
可现在看来,哪里还用得着故意?
她这双手,根本就已经惨不忍睹了好嘛!
“怎么会弄成这样?”白清寒伸出手去,伸到一半,又忙不迭的缩回去,只痛声问:“怎么竟会搞成这样?”
“这得问我们明王殿下了!”苏青鸾拧头掠了萧长安一眼,“他误信那京中的长舌妇,半夜三更的,来观摩我的解毒疗伤现场,又打又骂的,我分了心,碰到了毒针,然后就悲剧了!”
“竟是碰到了毒针……”白清寒急急叫,“九歌,快,快带她回药房,我要快点把她手里的脓血放出来!否则,这双手,就真的废了!”
“是!”白九歌用力点头,正要跑开,却被白明志扯住。
“你可治好我家婷儿了?”
“好了好了!”白九歌飞快回,“她现下已然无碍,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太好了!”白明志松了口气。
“好吗?”白清寒掠了他一眼,眼底是浓浓的厌恶鄙视,“白明志,你回去之后,便卸下白氏族长之职吧!”
“什么?”白明志倏然一怔。
“我要你,主动辞去族长一职!”白清寒盯住他,一字一顿回,“从现在起,你以前惯做的那些事,再也不许做!”
“你……你这是用什么口气跟我说话?”白明志气得老眼晕花。
“命令!”白清寒昂着头,目光寒凉如刀,直直的戳向他,“你可以不从,如果你不怕身败名裂的话!”
“你……”白明志额头又开始流汗,汗水在他脸上的沟壑纵横之中流淌,他伸手抹了一把,粗声粗气叫:“白清寒,你是非得这样吗?”
“原本不必的!”白清寒冷声回,“我素来不喜与别人针锋相对,斗气恨勇,可是,现在……”
现在,这个老流氓,跟别人一起来逼他,害得他的青儿,身心交瘁,一边为他焦心,一边还要为他解围。
她那双手便算能治好,只怕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更不用说,青儿小时,他还……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清寒牙根紧咬,目光凶狠,语气更是冷到极致。
“我说过的事,绝不会再说第二遍!你,从现在起,就老老实实的做只缩头乌龟吧!”
话外之意,不要再以帝师圣贤大儒之类的名号,在外头抛头露面,丢人现眼了!
他话说得那般狠绝,绝无半点商榷的可能。
白明志像只斗败的公鸡,一下子就萎了。
他没再说什么,耷拉着脑袋,叫了身边的婆子,带上白婷,一言不发,灰溜溜的去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看着他的背影,俱是满心狐疑,不明白这位白老圣贤,到底有什么把柄,被这位医仙握在手中,一把年纪的人,竟然对一个小辈唯唯诺诺。
然而,想想方才他们那些遮遮掩掩的对话,想来,定是这白圣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吧?
至于是什么样的丑事……
大家就只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力,使劲往脏了想,往龌龊了想。
他们想不明白,可白氏的那些族人们,心里却都是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