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青鸾看着白清寒,打心底里不希望把这位师父拉入这种倾轧争斗的沼泽中来。
她的师父,这样清雅出尘的翩翩公子,他活到二十五岁,从未参与过任何世俗纷争,他是医痴,是医圣,他终日喜欢研究的,便是如何治病救人。
这样的师父,是她深深崇拜敬佩喜欢着的一个人,现在,因为这些毫无意义的纷争,要让这么一个人,放弃原本平静快乐的生活,跟他一起趟进这摊混水之中……
总觉得,对不起他呢!
“如画,我最近比以前,可是老了许多?”白清寒忽然转向如画。
“嗯?”如画呆呆看着他,飞快摇头,“谷主才二十五岁,哪里会老呢?”
“那么,可是变得唠叨了?让人瞧着就生厌了呢?”白清寒又问。
“怎么会?”如画哑然失笑,“京中不知有多少姑娘,希望能听谷主多说一句话,都求不得呢!”
“既然这样,那你家小姐,为什么听说我要来陪她,却是一脸不情不愿十分嫌弃的模样呢?”白清寒转向苏青鸾。
“哪有啊!”苏青鸾叫,“谁敢嫌弃您老人家?请都请不来呢!”
“所以呢?”白清寒看着她。
“所以,请师父一定不要离开,就守着青儿吧!”苏青鸾抱住他的胳膊,把头放在他的肩颈上,“老实说,有师父在,我安心许多!”
不光安心,还觉得温暖平稳,觉得,有了依靠……
虽然已长大成人,可是,对于白清寒的依赖,好像自儿时起便根深蒂固,深植于心。
有这个人在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她慌乱的心境,也瞬间平复下来。
虽然李如海一直对她赞不绝口,说她以一敌百,虽然今天这场仗,她反击得十分利落漂亮,虽然自始至张,她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虽以一人对百人,依然气定神闲,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没有看上去那样淡定坚强。
她其实内心无比惶然,无比惊恐。
在忆起林扶云的那一刻,她好像瞬间就变成了当年那个五岁的女童。
哪怕刺向林扶云的刀那样凶那样狠,可是,那不过是惊惧到极点的极端反应。
仇恨和愤怒,暂时掩盖了恐惧和害怕。
可是,并不代表,她不会恐惧,不会害怕。
恶梦变成现实,她其实,不知有多害怕恐慌。
以至于,刚刚又差点陷于那种幻境之中,若不是白清寒及时赶到,及时叫醒她,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还好,有师父在……
苏青鸾安安心心的靠在他身上,连带着大脑也清醒了许多。
“刚才这只玉佩,是在哪只尸骨上找到的?”她问那些收殓尸骨的士兵。
“王妃,是这一具!”李宝成做事仔细,见她看了玉佩,神情大变,便知这尸骨必定与她有很大渊源,便悄悄放置一旁,待她问起,忙把装着尸骨的布袋拿过来。
小小的孩子,尸骨更是小小的可怜的一堆,头颅上的一个巨大凹陷,十分显眼。
苏青鸾刚刚平复的情绪,因为那处凹陷,又激动起来。
她抚着那头骨,泪水潸然而下。
白清寒掏出帕子,抚着她的肩,为她拭去眼角泪痕,见她头发散乱,便又伸手理了理,往耳后掖了掖。
这一掖,才发现她头发里竟然一片血肿淤痕,扒开一看,才发现那里有处铜钱大的伤口,还在隐隐的渗出些血迹来。
“青儿,你受伤了!”他惊叫。
苏青鸾沉浸在悲痛之中,压根就不在意自己身上那点伤,只是低呜摇头:“小伤,不碍事的……”
白清寒红着眼不说话,沿着头上的伤口,往下检查,这才发现,她的肩颈处竟然也是一片淤青血痕,这片血痕,一路绵延向下,他正要扒开她的胳膊细察,耳边突然有人冷哼:“白清寒,你在做什么?”
白清寒不用回头,也知来者是谁。
萧长安!
他牙齿紧咬,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手,轻轻的撸起苏青鸾的袖口,看到肘弯处那血淋淋的肿胀,原本平静的双眸,立时燃起了两团熊熊火焰!
很明显,这是被人抛掷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才会造成的伤痕!
而从那肘弯的肿胀来看,当时的苏青鸾,不光受了伤,连胳膊都脱臼了!
她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是忍着怎样的疼痛,给自己接骨疗伤,又是忍着怎样的惊惶害怕,一人独对群狼?
白清寒想到这些,心内简直就要滴血!
他猝然拧过头,一个箭步冲到萧长安面前。
“萧长安,你还有脸问我在做什么吗?青儿身上的伤,是你的手笔吧?”
萧长安的目光掠过苏青鸾肿胀的手臂,心虚的拧开脸。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吗?”白清寒咬牙切齿。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萧长安别过脸,声音艰涩,“没错,是本王摔伤了她……”
“好!很好!”白清寒呵呵笑起来,“王爷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日平西王离京征战,你当着朝臣的面,说得那般冠冕堂皇,说照顾自己妻子,是你的份内之事!”
“可是,进了密室,你就联手他人,算计她,要置她于死地!”
“你们萧氏宗族一伙数十人,欺凌一个被你废去武功的女子,明王爷行事,还真是……够无耻啊!”
“白谷主,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萧影上前一步,挡在萧长安面前,大声道:“殿下是伤了王妃,可事出有因,当时……”
“滚!”白清寒怒叱一声,袍袖猛地一拂,袖间数点寒芒飞出,直直的射向萧影面部。
萧影大惊失色,拉住萧长安,急急后撤。
然而,他功夫虽高,可还是快不过那漫天烟雨般的银针。
萧长安本就身疲力软,全无反抗之力,被银针刺中后,闷吼一声,立时委顿在地。
萧影被银针刺中左臂和脖颈,就觉被刺处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过不多时,竟连骨头缝里也似被烈火炙烤,又烫又热,十分难熬。
“你那针上淬了毒!”他惊惶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