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去应门。
当时屋里所有人静得连气都不敢出,只有谢驴子一张脸莫名其妙有些扭曲,他身后窗框被风吹得啪啪一阵震动后,借着那声音凑到汪进贤身边,犹犹豫豫说了句:“那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听着怎么好像是张晶……”
经他这一说,我也发觉门外那女人声音确实很像张晶。
可是张晶不是死了么?当时看王寡妇家那种情形,她即便没有死也必然受了很严重伤,所以怎么可能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正疑惑着,就听门上突兀又砰砰两声响,惊得那想凑到门缝处朝外看小邵一下子缩了回来。
半晌没人敢再靠近那门一步,外头也不再有人吭声,那样隔了不多会儿,就听见门外悉悉嗦嗦响起阵脚步声,似乎外头那女人久久不见人应门,所以预备离开了。可是很发觉那脚步声并没有走远,它只是绕着屋子边一路慢慢走着,走走顿顿,然后突然又彻底停了下来。
“啊!”这时罗小乔突兀像被电击了似一声尖叫跳到了我边上。
而她原先站地方,被她撇一边林绢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过头一脸惶恐地看着她,随即离她近小邵用力朝她身后一指,憋着声道:“有人……有人!”
我看到她身后那道窗户前静静立着道影子。
弯着腰,两只肩膀高耸着用头抵着窗,好像正极力试图透过木板缝隙看清屋子里状况。然后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伸手朝窗玻璃上拍了一下,那玻璃立刻就碎了。哗阵脆响屋子寂静里突兀得让人心跳猛了半拍,而外头那人影立时将头朝木板缝隙处贴了过来,一边又咕咕哝哝说了句:“开开门……”
“真是张晶!”见状谢驴子猛跳起身嚷了一句,随后也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三两步便跨到了门前抓住门闩用力一拔,那门立刻就被外头一阵呼啸而过风吹了开来!
“操!疯了你!”所幸谭哲反应,眼见一道黑影从门边移了过来马上一跃而起将门板顶了回去,门被合拢一刹那,我清清楚楚看到张晶门外头孤零零地站着,原本一向梳得妥帖长发被风吹得稻草似披散脑后,浑身上下全是血,以致竟分不出哪里是衣服,哪里是她皮肤……
“……真是张晶……”门关紧后听见罗小乔呜咽了一声,“她全身都是血……都是血……”
“看到了!”汪进贤低喝了一声示意她别再出声,一边匆匆帮着谭哲和小邵搬柜子把门和窗都给堵住了,随后贴近了墙听了听外头动静,才同谭哲一起拉着呆立门口谢驴子退回了屋中间。
这时谢驴子一下子用力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梗着脖子想要再次往门口处跑,被再次拖回后急叫:“你们干什么!是张晶啊……为什么不放她进来?为什么不放她进来??”
眼瞅着他越叫越响,汪进贤一把捂住了他嘴怒道:“没看到么,她肚子都给挖开了,活人哪能这样了还到处走!”这句话成功让谢驴子停止了挣扎,一张脸变得煞白,他眨巴着两眼朝周围看了圈,颓然跌坐到地上用力抱住自己头:“怎么办……难道就任她外头……”
“现是不是张晶还不好说,”汪进贤冷声道,“也许跟这村里人一样,她也成活尸了。”
“你当演电影啊??被活尸咬了也变成活尸??”
“我管你听不听得进,这村里怪物可都是实实。”
说到这里,一旁黑子似乎从之前惊恐中恢复了过来,他朝那两人摆了摆手,随后摸黑走到黑猫那口棺材边拨开棺盖朝里看了看,看到里头那具湿嗒嗒尸体还,微微平了口气,回过头道:“也不是被活尸咬了就变成活尸,是这村地有问题。”
“因为它是养尸地么?”汪进贤问。
黑子沉吟了下,摇摇头:“养尸地让那些埋地里老尸不会烂,但变成活尸,我觉得跟它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总觉着看上去还是另有原因,不光是变成了不化骨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黑子挠了挠头,似乎一时难以组织出合适话来表达出他心里所想,因而忽闪着一双布满血丝眼朝四下里看着,然后有些迟疑着道:“总觉着……它们还是尸体,不是活过来了那种。之所以能动能咬人,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驱着,因为有时候它们会一起很长时间都一动也不动,然后又突然间一下子全都动了起来……你们……明白我意思么……”
“明是明白,但那东西到底会是什么,你心里有数么?”
“我曾经想过,会不会是那个长得很像墓姑子东西,因为就是见过它以后我才开始挖那些土坑,好像中了邪一样。那些活尸也是因为我一直挖那些土坑所以才一直都没杀了我,可是……”
“可是什么?”
黑子苦笑道:“可是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它,而且它如果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会让那个道士轻易就把那么多不化骨给钉住了,还把那具跟它身后尸体也给弄走了……它怎么就没像钻进我脑子要我做这做那那样,也钻到那个道士脑子里去呢。”
“也许那个道士比它厉害。”罗小乔忍不住插了一句。
没等黑子吭声,汪进贤不由摇头道:“比它厉害话为什么才把那些活尸钉住了一会儿,它们就又能开始动了?为什么那个道士只带了那具尸体走,没有干脆把那个能操纵活尸东西也一起钉住,以绝后患?”
“也许他们互相认识……”
“互相认识?那道士为什么要带走它东西,而且事后马上跑得无影无踪了?”
汪进贤反问令罗小乔无话可答。
他自身也觉得理不出个头绪,便皱着眉一旁坐下,目光撇到黑子身旁那具棺材,想起了什么立刻问:“黑子,你说这村里尸体因为地气关系都没腐烂,成了干尸,但为什么独这只猫尸体是湿?”
这问题叫黑子愣了愣,半晌,道:“我也不知道……其实,还有一具尸体也烂了。”
“谁?”
“……王寡妇。”
“王寡妇?就是那个从楼上跌下去摔死那个么?那她尸体现哪里?”
“……她尸体……那会儿发现时就烂得厉害了,再加上被警察检查来检查去一通折腾,我爷爷他们说,这样也没办法好好安葬,好像有什么忌讳,所以就一把火烧了啊。所以她儿子那时才特别气,认准了是我爹杀了他娘,所以每天都来闹……”
“那就怪了,为什么只有她和这只猫尸体会烂……”
所有人目光因此而聚集黑子身上,他见状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也许因为她和小黑一样都死很冤吧。”
“这倒也是,”听到这里,一直边上沉默着林绢忍不住点头道:“王寡妇虽说可能是自己跌下楼不慎死,但看起来总觉着像是人为。而那只猫惨,是被人活活吊死,死前想必吃足了苦头。”说到这里,也许是想起了我之前对它描述,她打了个寒战,朝我看了一眼:“你说是吧,宝珠。”
我没吭声。
因为想起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这一人一猫,也确是我这村子里所见过唯一两个魂魄。却不知它们反复出现目究竟是什么,从黑子之前所说那些话来看,他们好像并无恶意,起码至今我们所陷入糟糕处境,并不是由于他们所造成。而且我感觉王寡妇魂魄还有些异样,总觉着不知是我自己问题,还是有什么东西阻止她显形似,初我总看不见她,一直到了这里时才有那么短短一刹才见到了她样子,她看起来想对我说什么,但我实无法听清楚。
而且黑子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也能看见王寡妇和那只黑猫魂魄呢……虽说小孩子眼睛干净,容易见到那些东西,可他当时应该是十二三岁了,早过了容易见到那些东西年纪。想到这里,不由朝他看了一眼,这时忽然见谢驴子像做梦刚醒似用力吸了口气,不发呆了,只瞪着双赤红眼看着黑子,随后突兀地问了他一句:“那如果不是像墓姑子那个东西,又会是什么控制着这村里那么多尸体?”
黑子被问得怔了怔,然后蹙眉道:“我哪会知道,我也只是猜,这些年没别事好做,除了挖那个地道,就是胡思乱想,但归根结底,只有一点是明白,这村现就跟口棺材似,进得来出不去,一脚踏进来,你就已经是半个活死人。”
说到这里眼瞅着谢驴子脸色变了变,知道他驴脾气又要开始发作了,我正寻思要找个话题把他俩注意力给扯开,忽然听见小邵轻轻问了句:“哎?我说……张晶呢?从刚才到现你们有听见外头还有她什么声音么?”
一问,才猛地想起之前光顾着害怕和猜测,竟一时把张晶还门外这事给忘了。
而她也确实安静。自我们将门和窗都给用原木柜给顶死之后,她好长一阵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法出来过,也不知道是走了,还是仍旧外头站着。
“你去看看。”谢驴子指了指小邵道。
他犹豫了下。半晌也亏得想出那么个主意,他走到窗边将摄像机朝柜子和窗空隙间塞进去,拍了一阵,再取回,然后握手里皱眉看了半晌。
过了会儿微微松了口气,他释然道:“她走了……”
但话音未落,我突然只觉得手腕上刀绞似猛一阵剧痛!
痛得太过突然,毫无防备间让我差点脱口叫了出来,所幸他们此时注意力全都小邵身上,所以没人发觉我异样,没人发现我露袖子外锁麒麟正以一种肉眼可辨速度迅速泛红,由苍白猛地浮出一层暗暗血气。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它这一变化。
每一次它这种变化都昭示着某种很不好事情正发生或即将发生,但自铘离开后,它就没再起过任何变化,这次进这村子遇到那么多可怕事情时它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以为它跟铘离去一样,已经不会同我再产生任何联系。
却不防备会这种时候又突然间异化了起来。
但这异化将意味着什么……
我全部神经因此而紧绷起来,却没办法将这恐惧告诫给这屋子里其他人。他们正围拢小邵身边看着他手里摄像回放,一边看一边不太放心地看着门和门边那道窗,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那方向冲进来似。
之后那一瞬……
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那一瞬、明知道危险将至那一瞬,我反应竟还如此迟钝。
我看到黑子身后那扇窗外显出一道细长影子。
“黑子!”见状我呆了半秒后立即朝他尖叫。
而同时那块窗玻璃突然间绽裂了。
尖锐玻璃一气刺破了横阻它身前木板,又穿透那块木板刹那,透过黑子后脑勺,扎进了黑子听见我叫声后猛地朝我望过来眼睛。
随后一片惊骇之极混乱声中,一只只剩下三根手指手从窗外伸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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