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自从决定开始种植草药之后,就让人去各大药店看看,如今市面上稀缺哪些药材,又让人打听了这些草药的市价。
她之前见过别人在这种土地上种过桔梗、柴胡、远志等草药,这些品种都比较普遍,种植也比较简单。
其实若是有机会,种点人参就更好了,只不过这种技术需求高,还得再想想法子。
忙了几天之后,明珠突然发现,自己这小叔子竟然安生下来了,没有再来要过钱了。
“难不成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明珠心里有些没底,又担心他起了什么幺蛾子,便让抱霞去偷偷的看看赵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抱霞就回来了。
“夫人,那边说三爷这几天没有出门,整日里在房间里读书呢,每日只有贴身的人进去送送饭食。”
“这么乖?”
明珠挑眉,心里有些不相信。不过又想着,既然是整天没出门,应该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的,没准儿还真能修身养性了。
毕竟这才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可塑性还挺强,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知道赵垣没事情之后,明珠就放心了。一心一意的捣鼓起自己的药材来,顺便再照顾着府上的其他产业。
定国侯府的产业虽然多,好在一直都打点的很好。明珠这边要查什么,资料也都齐全,花了一些功夫之后,也都弄清楚了。
再加上如今账本也做到规范,她查看账本,也不用花往常那样的时间,只用两三日也都能看完了。
看完了草药之后,明珠就准备亲自出门去一趟孙大夫的医馆那边。
虽然下人们都出去打听过了关于药材方面的信息,她没有亲自去看看,心里总不踏实。趁着这个机会还能看看孙先生,毕竟这桩婚事,是她操心不少,还未曾有机会当面给她道谢呢。
明珠刚走到主屋的院子门口,就见着伺候的丫鬟芍药从里面跑了出来。“夫人,出事了,侯爷出事了。”
明珠一听,心里顿时猛的一紧,赶紧着跑进了屋子里去。
一进屋子,就看着赵诀趴在床边上呕血,而且呕出来的还是泛黑色的污血。
“快去喊孙大夫啊。”明珠急的大喊。
旁边的人赶紧道:“已经有人去找了。”
明珠什么也听不到了,赶紧着到了赵诀的床边,拉着他的手臂,“侯爷,你怎么了,哪里痛了?”
赵诀吐了一口血出来之后,脸上更苍白的近乎透明了。
他嘴角还有血迹,明珠赶紧着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看着这样受到病痛折磨的赵诀,她心里也忍不住酸涩无比,眼睛有些模糊了。“侯爷,没事的,孙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赵诀嘴角勾起了一丝的笑意,似乎带着几分解脱的味道。
明珠一看,心里也慌乱了,握紧了他冰冷的手掌,“侯爷,庄子里的草药还没有种起来,宅子也没有盖,我们还没有去那边住呢。等你好了,我们就过去。”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非常的不想赵诀离开的。
即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是他们是夫妻,是同住一屋的室友。是如今这个府上,最亲密的人了。
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赵诀竟然朦胧的睁开眼睛,眼神开始有些空洞,后面又慢慢凝聚了眼神。
他定定的看着明珠,冰冷的手指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我不会死的,我只睡睡就好。”
“先别睡好不好,等孙大夫看了再睡。晚上我再给你讲故事,你不是最喜欢听孙猴子的故事吗?”
赵诀点点头,轻声道:“对,昨天还没有讲完,今天要早些讲。”
“嗯,”明珠赶紧着应了,又接过抱霞递过来的热帕子,给他擦了脸。
只过了一小会儿,孙大夫就来了。
看着床上的赵诀后,他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明珠赶紧着让开,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给赵诀把脉,把脉之后,他的脸色也越发的下沉了。
明珠心里正心惊的时候,就看着孙大夫已经拿出了一把银质的小刀,又让人点了灯来,在灯上烧了一会儿。
“孙大夫,这是要?”
孙大夫默不作声的摆了摆手,拿着小刀就在赵诀的手背上割了一刀,过了一会儿,就有乌血流了出来。等放了血之后,他又给赵诀上了药。
明珠见状,赶紧过去帮着包扎。又见孙大夫给赵诀喂了药丸。
这一番折腾,床上的赵诀已经气息均匀的睡了过去。孙大夫看着他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内屋。
明珠见状,赶紧着跟了出去。见孙大夫正在桌上写写画画的,她着急的问道,“孙大夫,到底如何了?”
“这个月提前发作了,只怕……”
“孙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怎么会这样,他是中了什么毒?”明珠觉得,这肯定是一种毒药,否则怎么会吐黑血,而且还每月都发作。
这和她所认知的任何一种病都不一样。
孙大夫脸色绷得紧紧的,他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是让侯爷告诉你吧。”他将桌上的方子拿了出来,“我换了方子,再按着这个抓药吧。”
“这个能治他的病吗?”明珠咬着唇问道。
孙大夫见她眼中的神色,暗自叹气,实话实说道,“只能止痛,侯爷这病,只怕天下间无人能治。就是我的师尊无尘老人在世,也是没有办法的。当初我为了侯爷的病从南山到了京城,这些年日日研制,都没有找出能治这种顽疾的法子。”
竟然是无药可医,无人可治。
明珠听了这些话之后,心凉如水,垂在身侧的手指都开始发麻了。
当初她第一次见着赵诀的时候,还以为没准凭着自己学的医术,慢慢研究就能治好他的病痛,没想到,竟然是连孙大夫都没有法子的。
回到内室的时候,赵诀还在睡觉,许是刚刚治疗过了,所以脸上的神色很轻松。
明珠看了他好一会儿,正准备走开,突然看着赵诀的手掌露在了外面。她赶紧着把他的手放到了被子里面。刚准备放手,就被赵诀给抓住了。
明珠一喜,以为他醒了,一看才发现,他还闭着眼,只不过嘴唇在动着。
“侯爷,侯爷你怎么了?”明珠凑了过去,挨近了听。
“明,明……”
听了半天,明珠也只听了这个‘明’字。她想了想,到底不敢想赵诀是喊的自己,毕竟平时的时候,两人都是互相你我的喊,压根就没有喊过名字。
明……明华?
明珠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来。
她想起,明华和早就是自小定的婚事,两人会不会小时候见过面,甚至是有了情分?而且想想当初赵诀还没有生病的时候,肯定也是英姿勃发的翩翩公子,有没有可能,两人都在期盼着这桩自小定下的婚事能成,只是没想到,后来一个生病,一个被逼着要进宫。
想到这,明珠的心里又有些堵着慌了。她看了眼床上的赵诀,见他已经安静下来了,就干脆松了手,给他盖好了被子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对不起……只是我亦是没有办法的……”
即便她不嫁过来,国公府也是不会让明华嫁过来的,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别人。而这个人,绝对不是明华。
担心赵诀这边醒来要人照顾,明珠也不敢走远了。就随手拿了本平日里赵诀放在床边的书看了起来。
她看到封面的时候,愣了一下,之前看到赵诀看书,以为应该看的诗词歌赋之类的雅书,没想到赵诀看的竟然是地方杂记。
随意的翻动了几下,里面写的东西都是各地的奇闻怪谈,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实根据。除了这些之外,竟然还有地里杂记,描写了山川海河的景象。
明珠想起,难怪平日里她讲西游记的时候,每次讲到一个地方,赵诀都要问这个地方在哪个位置,离这里有多远。她当时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只好随便瞎扯的忽悠他。原来他还真是对这些感兴趣啊。
赵诀这一觉倒是睡得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转过头看着外面,正想叫人进了,就见着趴在他床边上睡的正沉的脑袋了。
他眼中神色稍微复杂了一下,才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发顶。
明珠本就睡的不熟悉,一感觉到动静,就立马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睁眼便看着赵诀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呢。
她心里陡然欣喜,“你醒了,好些没有?”
赵诀安静的点了点头。又道:“我饿了。”
午膳和晚膳都没吃,能不饿吗?
明珠脸上笑容更甚,“我给你准备了白粥,孙大夫说你暂时只能吃这个。先将就一下,等你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见赵诀眨了眨眼睛,她赶紧起身去让人拿吃的来,自己又转身来伺候赵起来靠着床,又给批了一件外袍。
抱霞这边动作也快,只一会儿就拿了粥来了。
赵诀平日里不喜人喂汤喂饭的,此时抱霞也不敢去喂他。明珠接了过来,见他要动手拿勺子,忙将他的手握着,“你的手上有伤口,又放了血的,现在先不能动。”
赵诀看了她片刻,才将手放了下来。
明珠心里一松,赶紧着喂了他吃了白粥。
以前没进门的时候,明珠听孙大夫对赵诀头疼,还以为他是个很难伺候的病人,等真的接触了之后,才发现他脾气好的不得了,而且汤药只要端来了,就好好的喝了,也没有倒掉。现在看着他乖巧吃粥的样子,心里更是软的不得了。
她心里暗自吸了一口气,原来每个女人真的都有一颗慈母的心啊。
因为赵诀这次发病,明珠心里也不敢放松了。如今整个定国侯府就这么几个人,大嫂不大理人,对赵诀也漠不关心。三弟赵垣不惹是生非就算不错了,还有个小妹也没见过面,这些日子又不在府上,只剩下她来照顾赵诀了,自然要多花些心思陪着他了。
这些日子每日上午都在房间里搭了个桌子,把要处理的事情都在房间里做了。遇着不懂的地方还能问问赵诀。下午的时候就在屋里陪着赵诀说话,有时候也不说话,只拿着一本书陪着他一起看看。晚上吃完饭之后,就领着他在院子里走几圈,回到屋里再讲讲孙猴子的故事。
明珠想着,这日子也不知道能过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