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蝗灾的消息不断传来,江凌听得胆战心惊。灾民颗粒无收,没有粮食果腹,先是吃野菜吃树皮,等到野菜树皮都吃完后,灾民们便开始吃观音土。
观音土吃下去十分涨肚,能饱上个一两天,但最终会因此而死,渐渐地,吃观音土成了灾民自杀的法子,为了求个饱死的感觉。
西南这样的折子一个又一个的呈上来,皇上急的焦头烂额,倾尽全力地拨款拨粮,京城的粮仓却被太后把持着,不肯开仓救济灾民。
对太后的骂声越来越重,许多太后麾下的臣子,也开始劝太后,少拨一些粮食救济灾民,省的背负骂名。太后思忖一番,还是不肯,这些都是她与皇上开战后要用的粮食。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如今她有粮草,而皇上没有,就是她最大的胜算。
且怀王也来信了,说路途遥远,粮草运送不便,运不来足够他的士兵在京中的粮食,到了京城,怀王的军队还得靠她来养。
她不是不想赈灾,而是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
皇上调动不了京城粮仓中的粮食,便下令给西南周围几个没有遭受蝗灾的郡县,免了它们要上缴的粮食,下令让各个郡县将富裕的粮食全都运送到西南受灾的郡县里赈灾。
京城的臣子与世家早就分了两派,各自依附皇上与太后,但地方上不少官员依旧举棋不定。皇上下令后,有几个郡县依旧迟疑。
太后见皇上手中没有一颗粮食,不过是下令让各地运送粮食到灾区赈灾,便得了好名声。太后也下旨,号召各个郡县齐心合力,帮助西南赈灾,不动用京城粮仓里的粮食,下一道旨意便能洗去自己身上骂名的事,太后自然是愿意的。
太后甚至更进一步,下旨道凡是拿出粮食多的郡县,官员都将升上一等。
地方上的官员,见到太后与皇上在赈灾上的旨意倒是一致的,便不再犹豫,将粮食纷纷运进西南。
怀王正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来。皇上近日略有了些喘息的时间,但江凌能看出,皇上一日比一日不安。
“难道怀王当真不可靠?”江凌伸手,轻轻抚平皇上紧皱的眉头。“皇上担心怀王会帮太后?”
皇上没有答话,沉默了片刻,将江凌圈在怀里,“放心,有朕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凌:这样的回答明摆着不让人放心好嘛。
如今皇上与太后兵力相当,根本就是怀王站在谁这边,另一边会被灭的连渣渣都不剩。
江凌发觉皇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两天后,突然又平静下来了,似乎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江凌忍不住问道,皇上却只是含糊其辞,“朕不会全都押在怀王身上,如今虽有些迟了,但太后与怀王之前也都没有准备,只能说没占到先机。如今开始,或许来不及,但总比没有好。”
江凌一头雾水,“到底准备什么?怎么听着你将怀王也当成敌人了?”
皇上伸手挠了挠正在吃食的胖成一团的小不点,小不点嘴巴离开碗边儿,一个劲儿地往皇上手上凑,闭上眼睛,舒服地翻过身来,露出肚皮让皇上挠。
皇上一边挠着一边对江凌道,“一挠它它就不吃食儿了,你以后也这样试试,少喂它点儿吧,都胖成这样了,比老大老二胖一圈儿,吃得也比老大老二多不少。”
江凌点头,“这法子倒不错,回头我也试试,我也想少喂它点儿,可它吃不饱就一直闹腾,还会抢两个哥哥的食儿,老大老二自己不吃,也先让着它吃。”
江凌双眼含泪,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不点儿,当初霸道地挤得小不点吃不上奶的老大老二,都一去不复返了。江凌看着小不点胖成球的身子,丝毫没注意到皇上刚才根本就是生硬的将话题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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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服局的嬷嬷宫女正在为江凌量体,动作小心翼翼,脸上恭谨万分,弄得江凌浑身不自在。
一年之前,她还是一个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小宫女,如今她却成了别的宫人眼中能够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子。她当宫女的时候没办法当真将自己当做一个宫女卑微谨慎,如今当了所谓的主子,也掌不起生杀大权。
江凌笑道,“你们随意些,不必这么小心。”
宫女们还没松口气,皇上一个眼神扫过来,江凌便看到宫女的后背又紧绷起来。江凌瞪了皇上一眼,没事儿吓唬人干嘛。
皇上满脸无辜。
宫女们的头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她们方才看见了什么?昭仪娘娘竟敢瞪皇上,皇上还丝毫没有生气。
量好之后,宫女们又拿着一匹匹布上往江凌身上比划,让江凌选颜色花样。前几匹江凌还对着铜镜认真看,努力从不那么清楚的铜镜里看布的颜色究竟趁不趁她的肤色,挑了几匹之后,发现后面竟还有几十匹布,江凌就被吓到了。
“够了,就方才那些吧,剩下的不要了。”江凌忙道。
皇上眉头一蹙,“这才挑了几个?也就才五六身衣裳。”
江凌心中暗叹,土豪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换个季五六身衣裳,皇上竟还觉得太少。
江凌道,“够了。”江凌特意向皇上解释道,“这么半天都挑累了。”江凌自认为态度摆的很明白,她不挑了,已经足够了。
皇上对江凌点头,“那就别挑了。”又扭过头吩咐尚衣局的宫人,“先紧着将昭仪挑中的几匹做出来,剩下的慢慢做,都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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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挑了难道不应该是剩下的都不要了么,为啥是剩下的都要了。
江凌道,“别,也不知道那些布衬不衬我的脸色。”
皇上盯着江凌的脸认真看了看,又转头看向宫女们抱着的一匹匹布,目光在江凌脸上和布上游移了好几遍。
江凌看着皇上,满头雾水,“哪匹合适?”难道这么来回看看就能挑出来哪匹衬她?
皇上最后目光定格在江凌脸上,凑近看了好半天,眼神认真极了,江凌被看得有点发毛,刚想开口说话,皇上伸手迅速地在江凌脸上摸了一下,说道,“白里透红的,什么颜色的布都衬你。”
宫女们头都低着,像是一个个木偶一般,人人都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
江凌的脸还是刷的一下红了。
尚衣局的宫人们纷纷退下,皇上也回书房继续处理政务。江凌心中有些奇怪,皇上最近依然很忙,但每日总是抽出不少时候来陪她。
宫殿前几日大换了摆设,江凌能看出来,皇上恨不得将私库里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她这里,有些东西实在和旁边的摆设不相称,皇上唉声叹气,一副十分可惜的样子。
每日的膳食、点心和水果,也没有了份例这一说,昭仪一个月应该吃多少银子的菜,皇上早就丢到了脑后,皇上在吃上不讲究,御膳房现在大半的厨子都在琢磨她的一日三餐。
今日又来量体裁衣,大手一挥就又要为她做几十件衣服。
江凌托腮,皇上这是怎么了?有种恨不得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的感觉。
江凌一颗心越悬越高,皇上这样似乎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地给她,总让她有一种皇上即将帝位不保,她作为皇上的妃嫔也将一起性命不保的感觉。
或者太后打的是清帝侧的旗子,难道皇上真准备将她推出去,借此来保住自己的皇位,或者来拖延时间?
江凌觉得后颈发凉,皇上突如其来地对她这么好,好的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让她实在不安。
感觉她像是一只养肥待宰的猪。
反常即为妖,江凌总觉得皇上正在做,或者将要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江凌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皇上不像是正在热恋中,被爱情冲晕了头脑,而像是心里愧疚,对她拼命地补偿。
江凌倒不担心皇上又有了别的女人,一是皇上现在实在无暇他顾,能每日抽出时间来陪自己,便让江凌心里发毛了,二是以皇上的身份和三观,即使有了其他女人,也不必这么心怀愧疚,躲躲藏藏。
虽说江凌记得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心愿,但这事儿只能皇上自己愿意,若是他自己不愿了,谁也不会拦着他。
江凌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皇上一定在憋大招。